第六十三章 心正志坚
这日下午,云鸿没有组织训练,只是交代完一些事,便解散了队伍。 临走前,特意吩咐杨韵,让他把宣纸上所写的训练内容,一一传达给手下的每个弟兄,让弟兄们打起精神,提前做好吃苦的准备。明早卯时三刻,他准时这里,恭候大家。 解散的时候,天色已晚,一钩新月已渐露轮廓,所幸还没黑尽。 杨韵看着手中一沓宣纸,密密麻麻的,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鸿公子跟侯爷一样,整日舞文弄墨,就是个书生,关于训练军队,哪来这么多点子?不由冷笑,他跟手下的兄弟,大多都在火云国的战场上出生入死过,如今,他倒要看看这些流程,是什么惊天动地的训练。 召集大家至府外一所酒馆,直接扔给掌柜的十两纹银,将此地包了下来。 杨韵是这间酒馆的常客,他与他手下的弟兄们,隔三差五的就到此处,不醉不归,花的银子都是高芹提供的。此刻,待宴席摆下,酒过三巡后,杨韵才想起云鸿交代的事。 展开那沓宣纸,一股松花墨香扑鼻而来,驱散三分醉意,清了清嗓子,道:“兄弟们,我宣布下明天的训练流程,你们给我听好了,鸿公子说,明日他与我们一起训练,你们个个都是武者,鸿公子只是个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明日训练,你们别给老子丢了脸面!” 话音刚落,下面便有人道:“杨老哥,咱们兄弟跟着你这么多年,走南闯北,出生入死,入驻侯府,现在,不就要是吃点苦吗?你说什么,便做什么,我等兄弟,绝无怨言!” “好!按照鸿公子的指示,你们都听好了!”杨韵瞥了一眼宣纸上的内容,目光陡然一滞,随之脸色骤变,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只听他的声音有些颤栗,喘气说道:“卯时三刻,校场集中,列队两组,在四方来风的地方,赤/裸打坐半个时辰。辰时,在腿上臂上绑上十斤的负重沙袋,开始基础训练,内容是:马步、直拳、前踢、俯卧撑、仰卧起坐、蛙跳等十八个项目,每组一百个,限时半个时辰。辰时三刻,演练太祖长拳、太极拳、形意拳等六种拳法,要求是,每出一拳,用尽全力。这些做完后,再绕校场跑二十圈。” 说到这里,杨韵停了一下,额上已经留下了汗珠。 这些内容,只是晨练,即便是花拳绣腿的演练,做完这些动作,恐怕也要累个半死,更何况还要在手脚上绑上重十斤的沙袋?还要按照严格的标准,每一拳都要用尽全力? “大哥,刚说什么?鸿公子也要跟我们一起练?他那身子骨,吃得消吗?” 下面喝酒的亲兵纷纷停下碗筷,面色凝重起来,不过更多的,是对这些训练的内容感到不可思议。这些人,大多在军营里呆过,就算是军营,也不会让士兵这般强度的训练,如今气温还不冷,要是到了寒冬腊月,每天也要赤/裸身体,打坐半个时辰,这是会死人的! 杨韵不屑的笑了笑,心底已将云鸿定义为一个托大吹嘘的人。 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即便是对于自己,一个已经登堂入室的武师,也绝不轻松! 这便道:“这是鸿公子的指示,他能不能坚持,我们无需过问。明早卯时,校场集中,一切照办,谁敢不来,就是不给我杨韵面子!老子就不信,一群武者,比不过一个书生!” 此时,修文阁内,云鸿正坐在书桌前,思索着明日的训练。 这套魔鬼式的训练方法,正是大幽神风卫的训练方法,前世,云鸿在大泽山被神风卫抓获后,押解过程中,亲眼目睹了神风卫的极限训练,触目惊心。云鸿天生体弱,武道上,若基础打得不牢,日后的修炼,几乎无法进行。从重生的那一刻起,云鸿便决定,这辈子要在武道基础上下苦工,武道基础就像地基,地基不牢,任你建的楼再高,也是弱不禁风。 况且,武道基础,看似简单,却不容小视。 曾经,有位武道大家说过:简简单单的一拳一腿,只有当运转全身的肌rou时,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拳脚练至极致,甚至能引动天道,发出龙吟虎啸、电闪雷鸣之声。有些武者一拳能打死一头牛,但有些人一拳打出去,却把自己的手给打折了,便是这个道理。 不仅修炼武道如此,便是练气,也是一样。 只有将基础打牢,才能走向武道巅峰,即便是一拳一腿,也是武道。而武道巅峰,同样讲究返璞归真,便是仙道,也常说:真经无字、大道无形,这些道理,其实是联通的。 可关键在于,这看似平常的基础训练,却考验了一个武者的心性,若心性骄躁,不肯下苦工,就算是绝世的修炼体质,也只是一个庸才。天才的成功,并非源于那一成的资质,而是由九成的汗水堆积而成。如今,云鸿在训练的基础上,还要绑上十斤沙袋,这硬是将难度增加了十倍!可这个级别的难度,还只是云鸿现阶段的目标,日后,或许还不止。 晚上,云鸿早早睡下,白日元神突破了日游境,本想试着修炼一番。 可离开了浩然正气的滋润,一如定,脑中便映出天水河上,那女子的倩影。叹了口气,强行打断修炼,悄然睡去。一/夜无梦,次日,天还未亮,一声鸡鸣,云鸿已经起身。 正值深秋,夜里下了一场寒雨,便是这时,还漾着一层朦胧的雾霭。 云鸿唤了静萱起来,虽说天还没亮,但昨日答应了云鸿,只好跟着起床。训练前不宜多吃,两人喝了少许米粥,便朝校场去了。此时,东方暗云里,一缕晨曦透过地平线,折射出一抹缃色,洒在了布满露珠了枝叶上。冷风咄咄逼人,草坪上凝了一层薄霜,晶莹剔透。 空气中水汽充盈,仿佛方哭过的孩子,碰到来人,沾衣欲湿。 云鸿脱去了往日的华服,换上了一件粗制的麻布衣,衬得他那白面细眉,一脸童稚未消。静萱仍是一袭黄裳,脸若轻霞,明眸善睐,托着一汪秋水,极为清丽。秋风凛冽,淡黄衣裙裹住她那玲珑有致的娇躯,如不胜衣,不过步伐轻盈若飘,其中却透着一股倔强之气。 到了校场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云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等了一会,在约定的卯时三刻前,一百三十人的队伍,已经完全集结好,一个不差,一个不少。领头人还是杨韵,他根据亲兵的实力,将一百三十人的队伍分成了两队。听杨韵说,其中一队四十九人,这四十九人是亲兵中的精兵,实力都在锻体境界大成之上,而且多是在战场上厮杀过得悍将,就光通体境的武者,便有二十人。 “很好,从现在开始,本公子与你们一起训练。我希望在训练的过程中,不要有人存在偷懒侥幸的心理,如果有人耐不住压力而倒下,便直接离开侯府!因为他不配站在这里!” 云鸿说完,便率先脱下衣服,做到了红木擂台的中央。 杨韵冷笑一声,天空中正刮着寒风,云鸿体表的肌rou并不凝实,就说那小腹上还有几分赘rou,估计连锻体境的第一步,锻rou都不曾完成。“老子倒要看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杨韵暗下冷哼,又瞥了一眼静萱丫头,她竟然也紧挨着云鸿盘膝坐下,学着云鸿的模样,打坐起来。因为风大,衣服黏在身上,将那坚挺丰润的胸部显现的凹凸有致,惹人遐想。 杨韵吞了吞口水,对着两队人大吼道:“脱衣服,开始打坐!” 半个时辰看似短暂,但在这漫天寒风中,忍受着寒气侵骨、朔风割肤,却是饱受折磨。短短的半个时辰,在此刻,恍如半个世纪,漫长而煎熬。云鸿此生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训练,体质的衰弱让他几乎昏厥,五脏六腑内,仅靠一丝浩然正气,配合《君子浩然行气录》的运转,将寒气隔绝在外。纵然如此,肌肤、骨头,甚至骨髓,都被冻得僵硬凝结。 不过,历经两世的意念支撑着他,圣人的教训,在耳边徘徊: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云鸿告诉自己:治天下,教世人,若不修身、正心、坚志、致知,一切免谈! 而要做到这些,就要比平常人,付出十倍以上的汗水,否则,照样免谈! 只寄托于家族庇护,终将一事无成。只想通过王朝科考,为朝为官,终将丧失前途。只想通过正气炉,用投机取巧的方式,修炼元神,照样免不了一杯仙人醉。不通过自己的汗水,寄托于神仙现世,将自己一点成仙,这只是幻想。只有努力,命运才掌握在自己手中! 命运二字,命,是失败者的借口,而运,则是成功者的谦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