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值得吗

    在齐福不懈地努力，和赵斗量主动地配合之下，这片梦境的穹顶终于有了碎裂的迹象！

    穹顶的裂纹扩散开来，能看到外面金碧辉煌的大殿，和浸饱鲜血满是尸首的地毯。

    梦境世界与真实世界的接口终于打开，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处不断涌现着黑色的力量！

    就是这股力量让梦境止住了崩溃，将赵斗量依旧困于这梦境之中。

    齐福所能带来的结果，也如他最开始描述的那般，

    只能为赵斗量打开一扇能观看，却不能影响外界的“窗户”！

    赵斗量对于这个结果早有心理预期，他也不指望齐福一个二境的修行者能做到其他什么，能看看外面，对于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大宝殿中现在已经遍地尸骸，那些过往威风凛凛的核心大臣，如今全都像林学儒那般没了脑袋！

    脖子断口处涌出的鲜血淌在大殿上，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赵斗量看到这一幕，眼睛缓缓闭上。

    为君为臣，其中关系十分复杂，他过往也有将其中一些人处死的想法。

    但维持一个庞大的帝国，眼睛里就必须容得下沙子!

    现今看着过往熟悉的面孔，此刻个个尸首异处，他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齐福之前在林学儒的梦境中就瞥见过这个场景，所以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一见到真实世界，就直接在整个大殿中搜寻赵子庆的踪影。

    如果说他借着赵斗量的梦境窥视现实世界，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亲眼目睹当年圣君的壮举！

    那第二重要的目的，则是看看赵子庆的情况！

    不出齐福所料，赵子庆没死！

    不仅他没死，所有的藩王也都没有死！

    他们被聚到一起，围坐在一张巨大的饭桌前，赵岳也在其中，如果不是这殿里满地的尸首和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此刻的场景，看起来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家庭聚餐！

    作为太子的赵岳坐在首座，赵斗量则像个傀儡一般呆在龙椅上！

    赵岳留下这些藩王的性命干什么？

    齐福看到这一幕后心中情不自禁地想到。

    他可不信这是什么念着血脉亲情，一个弑父的人不可能会在乎这些！

    赵斗量看着这一幕，表情有些复杂，召集所有的藩王进京，这确实是他曾经的想法。

    他原来准备在自己退位之前这么做，他会在宴会上效仿先贤，杯酒释兵权，为后来的继承者铺平道路。

    但如今赵岳代替了他的位置，赵岳坐在首座，手里同样端着一杯酒，那眉宇间的模样与赵斗量也有几分相似！

    如此场景，让人感叹。

    赵岳端着酒杯，目光扫过席间每一位藩王的面孔。

    他们或怒不敢言，或心中畏惧，或面目谄媚，或桀骜不驯，或面无表情！

    “咱们多久没这么聚在一起过了？

    “几十年了吧？真好啊！”

    赵岳端着酒杯感叹，然后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话音刚落，席间一位模样粗狂，身穿铠甲的藩王就一拍桌子起身，目光凌厉地看着赵岳，说：

    “好什么好！你这是什么意思，勾结外族人屠杀本国核心官员，你疯了吗？”

    梦境的中的赵斗量看到这一幕，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像是在对齐福介绍，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

    “这是我的第八个孩子，名叫赵贤，当初我为他取这个名字，是想让他多读书，领略书中的先贤智慧，结果他在老三被敌军斩首后，竟毅然参军为兄报仇！

    “如今算算时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他的性子竟还是如此刚烈，好！好！好！”

    齐福默默听着，默默看着，没有开口表示什么。

    赵岳听着赵贤地训斥，脸上不怒反喜，说：

    “八弟，你是上过战场的，你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最大的感想是什么？”

    赵贤听到赵岳的话，表情愣了一下，然后继续怒道：

    “关你屁事？老子在战场上为国厮杀，这次被父皇叫回来，也不准备同你们争什么皇位，结果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情！

    “你有种就拔剑来跟我决斗，我不砍了你，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赵岳轻轻一笑，并未被赵贤挑衅的言语激怒，而是抬头远眺目光发散，说：

    “我不知道你的感触是什么，反正我在十几年前，经老头子的指示去观看了一场战争，我从头到尾地看下来，只有一个感觉！

    “凡人太脆弱了！

    “寻常的钝刀断刃也可取人性命，几天不吃饭也会要人性命，连个普通的伤寒感冒也可能再走大片士兵的生命！

    “我曾问过一些基层士兵，我问他们为什么要打仗，他们的回答各不相同。

    “有些是为了胜仗后能回老家当个小小的乡长。

    “有的是为了赚取军饷补贴家用。

    “有的是因为正在徭役。

    “更有甚者只是为了吃上一口军粮！”

    赵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才又开口：

    “不管他们为了什么，那些目的在我的眼里，显得荒唐可笑！

    “他们就因为这点事情便付出了生命？真是太可笑了！

    “当时的我确实是有优越感和感动的，同时也明白的老头子叫我去战场上看看的原因，他希望我在目睹了这些惨状后，对身为皇帝的责任有更深地理解。

    “可是我在那短暂的优越感和感动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值得吗？

    “这不仅是问他，也是在问我自己！

    “相信各位对这世间的玄奇之事应该有所了解吧？哪怕没有见过，也应该听过！

    “你们可曾羡慕过那些餐风饮露的高人，可曾羡慕过那些长生不老的神仙？

    “你们想过没有，这些所谓的荣华富贵，所谓的位高权重，与那真正的超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金满箱，银满箱！位人臣，当权贵！

    “百年之后还不是要黄土垅头，功名利禄到最后还不是空欢喜一场！

    “老头子，因为一个狗屁皇位，卡了我快二十年！

    “可我要说，我根本就不在乎！

    “那算个什么东西？

    “兄弟们！你看看老头子的样子！

    “一头白发的，满脸的皱纹！cao劳了一辈子，换得如今这副狼狈模样！

    “我又要问，值得吗？

    “你们要还是觉得值得，那你们再看看这殿中的尸骨！

    “他们已经算是凡人中最幸运的那一批人了！他们平日里有诸多算计，深谙为官之道，真论起心眼来，在坐的各位有几个能比得上他们？

    “但这有什么用啊？”

    “他们的这些心思算计，诡计权谋，在马仙子的一式神通之下，全部变成了笑话！

    “所以他们每天绞尽脑汁揣摩圣意，想尽办法的党同伐异，结果死得这么简单轻松！

    “我又想问，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