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服气

    齐福站在河岸上，望着前方汹涌翻腾的洪水。

    那里原本是清水镇的地界，但此刻已经全被洪水淹没，房屋村舍全部被毁。

    清水镇八百四十一百户，长住人口三千六百二十七人，房舍一千零五十二座，家禽畜牧总和上万！

    这个体量放在放在任何地方都算个不小的镇子，可却在数个时辰内就被山洪彻底吞噬，亿万吨的河水从上游奔涌而下，一路淹没了不知多少平原大川，这清水镇只是其中之一！

    齐福身为此处清水河的河神，拥有自然神神格，而这场山洪就是自然的意志！

    所以他不能阻止这一切，也无法阻止这一切。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天灾手下尽可能地挽救更多乡民的性命，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了，可还是死伤惨重。

    这主要是因为凡人自身太过脆弱，他们身处山洪之中，情况瞬息万变，很可能上一秒还在大声呼救，下一秒就被水中的浮木撞破了脑袋。

    更别提其中还有不少人不通水性，他们被山洪一卷，吃了几口污水，片刻之间就丢了性命。

    很多时候都是齐福好不容易赶到，却发现人已经死了。

    最终有半数乡民死于山洪之中，齐福拼尽全力也只救下了剩下的小半。

    就这，还是因为有小黑的帮忙的结果，若非如此，生者肯定十不足一！

    这便是天威，世间万物皆如草芥！

    齐福心有所感，体内的灵气也如洪水一般翻涌，下一瞬间，一股灵气卷着微风扩散开来，齐福的仙道修为突破至浮气境高阶！

    他低头感受着自身力量的变化，同境不同阶的差距也是巨大的，如果要现在的齐福与浮气境中阶的自己斗上一场，他感觉他能打三个之前的自己！

    这是意料之外的变化！齐福觉得自己在掌握了清水河河神的神格后，他原本的土地神格会与河神神格产生共振，从而将神道境界突破至浮气境高阶。

    结果没想到他的神道还未突破，仙道居然提前更进一步！

    要知道齐福可是连仙道修行的功法也没有啊！

    而且在杨琛的记忆中，他对仙道的理解也远逊于神道，他和齐福之前的仙道境界，是靠愿力硬推上去的，所以注定会进境缓慢，结果没想到居然就这样成了！

    兴奋过后齐福反应过来，了解了其中缘由。

    浮气境为什么会叫浮气境？

    如果齐福的猜测没错，其实仙道的浮气境应该叫服气境才对！人生如蝼蚁，要知自己的弱小，懂得敬天地！所以修行的第一步便是服气。

    要是齐福现在的感悟让那些古典的仙道前辈们发现了的话！他们一定会感到惊喜，有的甚至会生出要收齐福为徒的想法。

    因为自从天地间出现了灵源之后，修行者的进境就越来越不注重自身对境界的感悟了。

    像齐福这般在浮气境就自行悟出内涵，对境界有着自己理解的修行者是越来越少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齐福现在并不知道他的这场顿悟来得多么珍贵，只是隐约感觉后面的浮气境圆满不远了，他只需积累一下便可自然地水到渠成，中间再无那种需要突破瓶颈才能进步的隔阂感。

    齐福望着山坡上那群被他救起的乡民，他不准备再去过问了。

    对于神灵来说，与自己的信众太过接近不是一件好事，熟悉后会让他们没有了敬畏，自然也无法生出愿力了。

    他直接出手大面积地救援，其实已经与神灵的神性相违！就比如保安的职责其实并不是真的要保护业主，而是要让业主们知道有保安存在！

    齐福纵身跳入奔涌浊浪之中，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翌日，乌云终究还是散去，太阳高照晴空万里。

    乡民中有亲戚朋友在外地的，清晨便启程去投靠亲戚了，剩下地大都是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祖孙三代都是清水镇的乡民，没有亲戚可以投靠。

    所以他们聚集起来，搭建了简易的房舍，组成了临时的村落，用以应对洪水过后的毒蛇猛兽，以及各种未知的风险。

    因为他们原本都是一个镇子上的乡民，互相之间大都认识，并且原来的镇长和管家也活了下来，所以没用多久就恢复了秩序，大家都强忍着伤痛，分工明确地准备重建家园。

    灾害过后，最要紧的当然是食物！

    好在这是洪灾，岸边很容易找到之前被冲上来的河鱼，两三天之内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为防止有人偷藏食物，由镇长的管家亲自领队收集，他带着一个家丁和其他几位乡民在河边找鱼，顺便看看有没有临时村落能够用上的物资和洪涝之下的幸存者。

    洪水从上游卷了很多东西下来，但不少都已经损坏了，根本无法使用！所以他们此行收获的大头还是各种鱼类和刚被淹死没多久的动物。

    “你还记得昨晚是怎么去到山坡上的吗？”

    一位乡民提着一条鱼，赤脚走在河岸上，对着身旁的同伴小声问道。

    “你不记得了？”他的同伴也小声地回到。

    “记得，但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我明明记得自己被一道大浪打翻，可当我再次醒来，却已经躺在山坡上了！”

    提着鱼的乡民挠了挠头，还是感到疑惑。

    他旁边的同伴朝他靠近了些，小声说：

    “那你看到他了吗？”

    “谁？”

    “据说是河神！除了他还有一条十来米长的大黑鱼，如果不是他俩，咱们怎么可能在这百年难遇的大洪水中活下来！”

    “原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提着鱼的乡民大吃一惊，他之前就在临时村落中听到有不少人讨论神秘的背影和一条大鱼！当时他只以为是大伙聚在一起吹牛，结果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管家听到了两人小声地谈话，脸上顿时有些得意地讲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今天能够活下来，全靠昨晚镇长举行的祭祀仪式感动了河神爷，否则大家现在都是水里喂鱼的尸体了！”

    “真的吗？”提着鱼的乡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你不信可以回去问问，昨晚参加祭祀仪式的大多数人都还活着，他们总不可能都骗你吧！”管家笑着回答信心十足。

    提着鱼的乡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决定待会一定得多找几个人问问。

    “看！那里好像有个人！”一位乡民突然指着前方大喊一声，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众人连忙跑过去，可当管家和他带的那名家丁看到那人的面容后，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躺着的这个人是李有望！他竟然没被洪水冲走！

    “怎么办？”家丁有些心虚地问。

    管家脸色阴沉地开口：“先看看再说，他要真敢翻脸我们也不怕他！到时候我们就死抓着说，如果他当时破坏了祭祀一定会触怒河神！大家现在活下来都算是承了河神的恩情，没人会站他那边的！”

    同行的乡民也认出了李有望，他们没参加祭祀，自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连忙跑过去检查，发现他还有呼吸没有死去！

    李有望在众人的围观下睁开了眼睛，他从地上坐起来，环顾了眼围着自己的众人，然后问道：

    “我是谁？我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