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辽末悲歌在线阅读 - 第一百三十七节

第一百三十七节

    金国败灭辽王朝,迫使西夏臣附,南宋屈辱求和,成就了其霸主地位。但是,随着蒙古的兴起,女真的强国地位受到了威胁。金、蒙世仇,结怨甚深,蒙古人对金之怨入骨髓。金境西北邻蒙,西邻西夏,南邻南宋,处于西北、西、南三战之地,战略地位有明显的弱势。按正常战略部署,正应该盟夏联宋,从西面牵制蒙古南下。然而女真人野心膨胀之下却错误地选择了绝夏、攻宋、抗蒙的战略,结果三面树敌,自我孤立,致使形势急转直下。蒙古攻西夏,西夏求援于金,金坐视不救,西夏投附于蒙古,与蒙古联手攻金,于是金陷入了西、北两面受敌之窘境。

    金兵有败,更少有余力顾及到通州这一方土地,于是,乡军有了大喘气的机会,生存环境又宽松一些。众志成城之下,发展势头更加迅猛,战力越来越强,由次要升格为主要,终至取代通州驻防军的地位。如此日新月异的进步使乡军上下人等无不欢欣鼓舞,就连沉稳厚重如韩可孤者,心底也颇自得,有了些许飘飘然的感觉,唯李长风隐隐有种担扰,回光返照便如是也。不过这个念头只能搁在心里,不敢宣与口,恐怕破了士气,惊扰大家好梦。

    然而人生非是全如意,这边才有转折,云内州却无意外地被溃败的金兵当成出气桶。一举破城,刺史耶律奉弃城出逃不及,与乱军中被击毙,只屯骑校尉耶律冲携几十名残勇拚死突围,侥幸活了性命,投奔韩大人而来。

    如此,通州附近再无外援,成了名符其实的孤城,敦化小朝廷在内线留下的钉子只余此一枚。乡军的战略地位提高,成为牵制金军的唯一主力部队,耶律大石放快驿致书韩可孤“国况峻险,复国通途唯以君恃,务请持重为意。”

    光复国土,再现大辽辉煌,这是一个极美好,令人向往的愿望。这种梦韩可孤也时常在午夜笑醒,然而希望只能是希望,是心里所思所想的一种寄托,与当前事毫无补益。虽然目前的通州因为暂时被金兵选择性遗忘而得以发展,然而这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的发展很畸形,经济和情报系统都处于封闭况态,大大限制了对外贸易往来,更加不能看清世局时势变化,军事上孤存一隅,周无屏障,一旦金国军队缓过手,想起来这个地方,自己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未雨先绸缪,晴天也要想到备雨伞,在书房里写好了给耶律大石的回函,交待萧狗子交给驿兵快马传送。韩可孤独自一个人来到寝房,狗儿之前己经点燃了大烛,室中烛台高拱,光芒四映,照得一片亮亮堂堂。韩可孤听到‘哔喇’一声灯花轻爆,微摇了摇头,叹出口气,坐在了硬木坑沿上,心里无由产生出无力复无助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韩可孤有些恼火。当然,他并非是做多余的自怜自艾,他很清楚,不论日后怎样发展,自己总有一日,是要与金兵从正面撼上一撼的。金人绝不会一直就这样不愠不火,任由自己发展壮大,成长成为他们眼中的钉、rou中的刺韩可孤在心里想着,叹息着,开始怀念来到通州后那些相对平稳舒适的日子。但马上,他从这种怀念中摆脱出来,人生一世,但凡有些追求,便终究要过许多苦生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就是论的这个道理,人总不能永远如已所愿的一直好过下去,尤其是现在这种形势下,金兵是绝不会允许自已苟活的那么,如何才能破局而出?在满堂烛火光明的陪伴下,韩可孤陷入沉思之中,脑子里模拟诸多情景模式,要怎样营造出必胜机会,才能对乡军更有利,同时给敌人沉重的打击呢?他的手掌下意识拍了拍大腿,忽而长身而起,才要高叫萧狗子通知众人开会,却想起此时夜在三更,正黑暗时。

    临事群议是效仿的女真古老联盟议事形式‘勃极烈’制度,只是将与会人员由皇亲宗室显贵变成了军府官将。韩大人召集开会,自然没有人怠慢,乡军的高层官将都聚集到了简陋大堂。韩可孤落座才稳,看一眼来到的人员,他摇了摇头,说道:“把萧节度使与其风将军也请过来。”下面有亲兵领命而去。不一时,节度使衙门二位文武大人联袂到了。萧平之与韩可孤亲近,时常过来走动,曾经逢其会,所以对于这种议事形式并不陌生,反而是耶律其风的脸上挂着犹疑与吃惊,心想这是有多大的事情,需要两府共同商量?

    “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讨一个破局之策。”韩可孤开门见山,论一番当前形势和潜在危机,揉着太阳xue,疲惫十分地说道:“可孤智短,乞望众位教我!”常子顺没悟懂大人的意思,看他面带忧豫之色,沉声说道:“大人尽请吩咐。”

    “集思广益。”韩可孤苦笑着说:“赖大家努力,如今州内局情大好——但终非长久之道——虽乡军成立日短,但非战不能成精兵,诸位说如今出击金兵可是时机?”——看着大人说得认真,大堂里马上冷了场,众同僚下属面面相觑,耶律其风甚至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转身离开。韩大人可真是敢想,虽然通州乡军的兵员增加不少,后勤补给也能跟得上,可拿一州之兵去对抗一国之力,而且还要主动出击,这岂非蝼蚁撼大树,自不量力?——辽人有血性,却不是兽性,不会用脑思考问题,所以大家沉默,这件事体关乎乡军存活根本,包括李新、关东几个历来对韩可孤言听计从的人都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