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死灰
等安和了解了吴老先生所有的过往之事,那几名大汉已经将安和绑到了明镜湖湖中央小舟上,看样子定是想将他沉湖了。 “从一个受害者,转变成一个害人者,这么多年来,吴老先生您良心可安?”看着小舟上神情冷漠的吴老先生,安和看准时机,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话,他是打定主意想和这吴老先生谈一笔“交易”了。 “什么?你是如何得知我的事的……”吴老先生这句话刚刚脱口而出,随即便想到了安和从紫水居一开始接触贝二爷起,就是带着解救十二春的目的前来,那来此之前,必然会对贝二爷以及她身边的人做一番了解。 就好比安和就了解到贝二爷的喜好一般。 于是,他捋捋胡须,轻咳了一声,“你能提前做好一些功课,这一点也不足为虑。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也一并说了吧……” 他能够从安和的神情中分析出,这个小子想说出的话一定不简单,于是索性冲一旁的大汉挥挥手,示意他们暂时不动,让安和把话说完。 安和微抿了抿唇,淡淡道:“其实我很能理解你为何会投靠贝二爷,倘若恶人朝我举刀,我只能听天由命;但倘若有朝一日,我能翻身,哪怕是我也成为我痛恨的恶人,我也甘之如饴。” 吴老先生被他这么一说,戳中了心头的隐伤,有些恼怒,声音也变得有些不耐烦了,“我是不是恶人,不用你这将死之人说了算,我如今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想拿回我原本拥有的一些东西罢了,我何错之有?” 他说完便朝着那几名大汉扬起手,示意他们将捆绑好的安和扔进湖里去。 “你这么多年赚来的昧良心的钱财都是为了给你女儿小花治那痴愚之症吧,若是我说,我知道一个人定能治好你家女儿的病呢?” 安和的话刚一出口,吴老先生从小舟船头一回身,便一把按住了那其中一名大汉的胳膊,眼神中有希冀的光芒一闪,“什么?你刚才所言是……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安和微笑着盯着他看,一刹那间,湖面的清风轻轻扬起他苍白的胡须和发丝,仅仅是一息之间,他脸上就尽显了沧桑的神色,继而他的脸上出现了惊喜、希望,最后是怀疑、漠然、失望…… 吴老先生最后只叹了口气,捋捋胡须一副像是看透了安和的表情,“我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小花,你随随便便口中说出一个人,就能治好我的小花了吗?这或许就是……我在这条道上走太久了,心脏了,手也脏了,这是报应……无人能解。” 他说完眼中全是一片心如死灰的颜色。 安和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吴老先生一个眼神示意,他身边的几个大汉自他身上收走了那柄短剑,然后不由分说就将捆绑住手脚的安和扔进了明镜湖湖底深处…… 由于安和身上、脚上都绑了大石头,他一被推进水里,就不住地往下坠去,起初他还屏住了呼吸,想着可否能挣脱那捆绑住他的绳索。 可那绳索本就捆得严实,又沾了水,更不好脱身了,木兰见安和被人沉湖,也顾不得方才为那块方形翠玉所伤,也跟着一并飘进湖中,围绕在安和身边干着急: “恩公,恩公……你坚持住,我试试能不能解开绳索……” 她尝试着以双手去触碰安和身上捆绑的绳索的结,可无奈她是新鬼,还不足以拥有可以触碰到阳间之物的鬼力,见安和面色越来越难看,因为憋气太久,他身子都已经开始不听使唤的抽搐了几下…… 木兰大滴大滴的眼泪便从眼眶流了出来,没入湖底,就如同她微弱的力量,根本激不起一个水花,“恩公……恩公……怎么办?我不能碰触到绳索,我解不开……救不了你……呜呜呜……” 船上的吴老先生与壮汉等人观察了许久,料定安和已经死定了,就划了船回到了岸上。 吴老先生又在岸上看了一会儿,算算时辰,估计这小子一定已经死透了,才冲那几个壮汉挥挥手,一路沿着那唯一一条山道往外走去。
安和如今已经沉到了湖底深处,身上的大石像是枷锁一般,让他原本就缺氧的身体更难动弹,他的身子已经不住地抽搐起来,但他依旧强忍着,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呼吸。 因为他明白,一旦他呛了一口湖水,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他估摸着自己的极限,差不多也就是两三个呼吸的时候了。 可眼下,他依然没能找到任何可以自救脱身的办法。 他心中发急,双眼充满了红血丝,兀自在水中圆睁着,死死咬紧了牙关,不肯对命运低头。 忽然,他只觉得心口脏器猛烈地一缩,疼得他卷曲起了身体,难受得感觉在他全身漫灭开来,不过那难受也只维持了一个呼吸,他忽地就明显感受到他胸口的脏器像是增大了跳动力一般…… 整个人也在那一瞬之间,有了一丝丝恍惚,他仿若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蜕变,全身在无意识间拉长增大,还长出了镶黄色的鳞片,那劲力很轻松地就挣断了那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 他双目赤红,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恍惚间发现自己居然化身为了一条龙,浑身镶黄色的鳞片,在水中扬着锋利如刀的爪子,居然还是五爪—— 他昂着头露出水面发出了一声响亮而欢悦的龙吟,又顷刻间没入水中,像是体内被束缚已久的某种神奇力量眨眼之间被“溺水”这个危机给激活了一般,整条生命,像是想要宣泄出体内压抑许久的磅礴巨力。 水面上激起了硕大的水花,炸开了足有三丈高,惊得未走远的吴老先生和那几个壮汉回头来望。 “哇,什么东西?好大的水花?”一个壮汉道。 “莫非……这明镜湖里还有什么水怪?” 吴老先生只捋捋下巴上的胡须,他和身边的几个大汉一样,什么都没有看见,只除了那被激起水花的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