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虚伪的和平

    6月的波罗的海平和而温顺，在温和的西南季风并没有让海面变得波涛汹涌，徐徐微风带起海面的丝丝褶皱。舒适的气候让人遗忘了这里是个一到冬季就会寒风刺骨，浮冰遍地的高纬度海区。这样良好的天气，舒适的环境让每一个享受基尔周航海节的人们欢欣鼓舞。

    基尔周航海节，又称为基尔帆船节，每年6月第二周星期六开始长达一周的时间将是全世界航海爱好者们狂欢的日子。自首届航海节与1882年举办以来，这已经是第34届了。基尔城区内万人空巷，基尔市民们和远道而来的游客们一起欢度这个欧洲北部地区最大的夏季节日。

    基尔港内的防波堤上人头攒动，当然，人们关注的并不是自己已经耳熟能详的帝国皇家海军的战舰，这些以往能够吸引人们目光，引来阵阵赞誉的威武雄壮的战舰今天只能充当配角。现代化的钢铁舰船今天全部成为了古老前辈们的陪衬。

    前来参加航海节的航海爱好者们驾驭的帆船云集港内，如林一般耸立的桅杆，如云一般雪白的风帆，如今的基尔港内仿佛时光倒退了300年，回到了那个英勇的水手们cao纵着索具与暴风搏斗，尽显大海男儿的勇敢和豪情的大航海时代。

    不过总是有那么些人想要破坏这和谐的一幕，在德国海军的舰船们都纷纷给帆船们让出舞台的时候，有的人还非要用滚滚浓烟给港内洁白的风帆撒上那么点煤灰。

    军用码头上基尔港海军基地守备部队的士兵们持枪肃立，仪仗队和军乐队全神贯注严阵以待，码头上军官云集将星璀璨，约亨和自己的海军元帅一起正翘首以待来自大不列颠的友好访问舰队。

    军港内的旗杆上大英帝国的旗帜在随风飘荡，军乐队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以最好的状态等待着为靠岸的英国客人们奏响，海军的军官们神情放松，似乎这的确只是一次普通的友好交流。

    然而他们的皇帝和他们的元帅之间轻声交谈的内容却与这安定祥和的氛围格格不入。

    “4个月前在母亲的葬礼上，我的那位表哥还扶着母亲的棺木声泪俱下的表示英德世代友好，结果4个月后，他就让他的皇家海军来这里砸场子。”约亨的口气冰冷：“他这次是没脸亲自来吧？”

    1914年2月，在春天还未到来之际，约亨的母亲，维多利亚皇太后没有熬过寒冷的冬天，回归了主的怀抱。对于母亲的离世，约亨并没有太多的伤感，毕竟相比于历史上1901年8月就离开人世，母亲已经多陪伴了自己12年。而现在去世，也可以不用亲眼看到英德两国刀兵相见了。

    只不过4个月前乔治五世那信誓旦旦的两国友好的言论还在耳畔，现在英国人就让自己最精锐的第一战列舰队出现在了基尔港。

    “哦，他自己没脸亲自来，所以倒是找了个代替品啊。”约亨的口中满是嘲讽：“英王乔治五世号战列舰，这算是如朕亲临吗？呵呵。”

    对于这种皇帝的私人情绪，还牵扯到已故的维多利亚皇太后，提尔皮茨在一旁可不敢乱插嘴。不过既然皇帝是在和自己交谈，自己总要说点什么。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轻声说到：“现在巴尔干的火药味我就算站在这里都能闻得到，就连这海风也无法将这味道驱散。英国人此次的访问毫无疑问是在向我们发出警告，让我国在巴尔干问题上不要轻举妄动。然而这样政治意味浓厚的威吓行为却还要包裹这和平的外衣，打着友好的旗号。而我们也要在这里陪着他们作秀。”

    由于希腊的敷衍，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虽然蠢蠢欲动，但是终究没有胆子对奥斯曼帝国发起战争。但是这并不代表巴尔干现在相安无事，平静的表象下暗潮涌动。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陆军在边境线上蠢蠢欲动，希腊海军则在一直为自己造势，仿佛两艘战列舰交付后自己就可以横扫奥斯曼舰队了。

    奥斯曼也做出了反应，陆军在边境线上对峙，海军则趁着希腊人的战列舰还未交付，动不动就去希腊人的眼皮子低下耀武扬威。双方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个火药桶已经处于随时都会爆炸的状态下了。

    而欧洲各国长期的军备竞赛和外交纷争已经让各国神经在长期的紧绷下进入了疲劳状态，这个时候巴尔干这个火药桶要是爆炸了，那么一个处理失当就会导致某个国家的神经崩断，然后就像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一样，战火会瞬间点燃整个欧洲。

    意识到这一点的英国和德国都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所以自1912年以来，互相松松神经，缓解缓解疲劳感成了双方不约而同的共识。虽然两国海军的各种举动还在不断的增加相互之间的敌视，但是至少在政府层面，大家还是不愿意撕破脸皮的，因此英德两国的政府还是主导了这次两国海军之间的“友好访问”，丝毫不在意两国海军之间前不久那恨不得一口气掐死对方的事实。

    “警告？英国人拿什么警告我们？就凭他们马上就要靠港的那些13.5英寸的小炮管吗？”约亨不屑的说到，并且用眼光瞟了一眼在不远处停靠着的4艘战舰。

    能让约亨够鄙视英王乔治五世级的13.5英寸舰炮的底气，自然是已经建成服役的4艘西普鲁士级战列舰。首舰西普鲁士号和二号舰波莫瑞号其实已经完成了为期6个月的训练部署到了威廉港。不过这次为了给皇帝撑场面，2艘战舰重新返回基尔港，和还在波罗的海内进行训练的符腾堡号和萨尔茨堡号一起组成一个战列舰队来给英国人一个下马威。

    提尔皮茨顺着皇帝陛下的眼光，看了看停在港内的4艘西普鲁士级，一方面为帝国皇家海军有了可以凌驾于英国人之上的战列舰，并且马上就可以在来访的英国人面前显摆一番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想想去年英国人在知道了西普鲁士级的真正情报后作出的反应就头疼不已。

    看着提尔皮茨在那皱着眉头，约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过还是不以为意的说到：“东普鲁士级已经开始进厂改装了，英国人就算宣布了7艘新战列舰的建造计划，不还是在数量上落在下风？而且我倒要看看，英国人能保持这每年7艘装备15英寸舰炮战列舰的建造速度多久？”

    在1913年中旬，西普鲁士号的建成服役让英国人终于知道了德国人当初为什么不和美国人一起研制14英寸舰炮的原因了。不过随之而来的就是极度的恐慌和愤怒。不用想也知道现在还在建造的4艘德国战列舰必然是装备同样舰炮的。而已经开工的4艘大型巡洋舰装备这种舰炮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么仅开工5艘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在数量上处于绝对下风，因此恼羞成怒之下议会批准了皇家海军的建造7艘装备15英寸舰炮战列舰的大建计划，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德国海军自然也被英国人的壕气震出内伤，然后又因为自己每年的造舰数量的减少而产生了浓重的危机感。一时间两边都是担惊受怕，然后破口大骂。这也是之前提到的，两国海军都恨不得立刻掐死对方的原因。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德国海军的军官们还得做出一副睦邻友好的模样在这里等待着英国人的到来。

    就在约亨和提尔皮茨窃窃私语的时候，在领航船的引导下，英国皇家海军第一战列舰队的4艘英王乔治五世级战列舰和几艘轻型巡洋舰组成的皇家海军访问舰队缓缓驶入港内。

    “英王乔治五世、阿贾克斯、百夫长，呵，一雷沉的大胆。”约亨看着缓缓入港的英国舰队，看着那威武雄壮的舰姿，那粗大的炮管，还有那精神饱满的英国皇家海军水兵却没有丝毫的敬畏。看来还是港内的那四艘西普鲁士级给了约亨还能调侃大胆号的余裕

    约亨很难想象，在历史上，当威廉二世站在这里，和自己一样看着英国人的超无畏舰缓缓驶入港内，而德国海军却没有一艘可以与之匹敌的战舰的时候是怎样嫉妒如狂的心情。

    约亨相信，现在在那些战舰上呆着的皇家海军的来访军官们，正拿着自己的双筒望远镜死命的盯着西普鲁士级，看着她的380毫米巨炮羡慕而又恐惧着。

    英王乔治五世号最先靠近码头，舰上的皇家海军水兵和岸上的德国海军士兵在看到对方的同时不约而同的挺了挺胸，双方都希望将自己最威武的一面展示出来。没有任何人指示他们这么做，但是两国海军之间的宿怨让双方的官兵本能的希望在气势上压倒对方。在这一刻，最基层的士兵们不在乎那被可以营造出来的友好。双方之间无声的较量在双方视线相交汇的那一刻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