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青
离开西河坝的姚卫军，没有返回碱场村，而是趁着有自行车的助力，赶去了另外一个公社集市。 这个年代北方农村的集市都会有意错开时间。 大刘公社是每个月逢农历五、十两天开集，而其他公社有可能是每个月的三、六两天，也有的是四、九两天，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确保附近几个公社每天都有集市方便村民赶集购买物品。 姚卫军来到集市的时候，已经都过了晌午，赶集的人大部分都已经走了。 他顾不得吃午饭，先找了个卖花生的摊位，谈好价格后，用二十一块五毛钱，买下了一百斤带壳花生，足足装了满满的两口袋。 然后添置了些调料和粗盐，这才走进一家饭馆，要了盘葱爆rou、西红柿蛋汤，以及一份rou丝焖饼，美美的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又买了酒跟熟食，一路骑回了碱场村。 姚卫军来到知青所在的土坯房，此时顺子等人都不在，估计是真的扛着鸟枪进山打猎去了。 他把两口袋花生摊开在打谷场边缘晾晒，一直到太阳西落，才重新收进口袋，扛到另一间饭棚里，用杂物遮盖了下。 “算了，村里马上收工，还是先把顺子家的自行车还回去，免得到时候连累顺子挨熊，过后再想用他家自行车就没机会了。” 姚卫军看了看天色，推上自行车进了村，来到顺子家推开院门，悄悄把自行车停好，又回到自己家里，翻出昨天用过的调料包，再次来到了打谷场。 他考虑过了，与其在家束手束脚的被家里人数落，倒不如搁知青这儿待着，正好也方便他炒制花生。 天色渐黑。 顺子等人还不见人影，上地干活的知青率先回来了。 “卫军在呢，晚上要不……搁我这儿吃点？” 知青姓张，叫张晓斌，如今其他知青都已经返城，只有他一个还没办好回城手续，继续留在碱场村劳动。 他跟姚卫军打招呼，笑的多少有些不自然。 主要是队上分给他的粮食也快见底儿了，留姚卫军吃晚饭不过是客气一下，担心姚卫军真的会同意。 “成，待会儿顺子他们回来了，晚上咱一起喝点儿。” 姚卫军的话令他端着搪瓷脸盆的手一抖，脸色微微僵硬。 “不过今晚我请客，酒菜已经买好了，另外这两斤挂面，喝完酒谁饿了谁自己煮。” 姚卫军指了指里屋桌子上的酒菜，笑着解释道。 “呃，来我这儿就该我请客嘛，哈哈……卫军你这就让我难为情了。” 张晓斌瞬间惊喜莫名，刚才他放下镐头，直接搁外面儿打水洗脸，还真没注意屋里桌子上的东西。 “斌哥，以前哥们老来你这儿蹭饭，今天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知道你马上要回城，朋友一场，权当是我为你践行了！哈哈……” 姚卫军掏出烟卷儿递给了擦手的张晓斌，露出真诚笑意。 “卫军，谢谢你，谢谢你拿我当朋友！”张晓斌慌忙接过烟卷儿，语气加重，眼圈儿有点泛红。 作为知青，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在村里始终是外人身份，此刻姚卫军的话，让他发自真心的感动。 “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肯定拿你当朋友啊，以后等你回城上了班，还能认我这个穷朋友就行了！” 姚卫军继续笑着说道。 以前净想着瞎胡混，脑子里没这些事儿，现在可不同了。 碱场村所属的疏云县，那是妥妥的京郊，张晓斌没被分到偏远地区，而是来这里下乡当知青，明显家里资源不一般。 虽然目前回城手续办理进度有些滞后，但并不代表人家回去后安排的单位就一定差，兴许是好事多磨，一回城就被单位重用也说不定呢。 姚卫军重生回来，深知人脉关系的重要性。 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不管做什么生意，能在京城有这么一个朋友，总归不是坏事儿。 “放心，我张晓斌对待朋友绝对没二话，即使以后回城了，咱也可以通信保持联系！” 张晓斌顾不得点烟，大声的认真说道。 “哈哈……晚上多喝点儿！”姚卫军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指着饭棚道：“那什么，我明儿个白天用下你家的铁锅，鼓捣点儿东西，能行吧？” “随便用呗，柴火搁墙后边儿放着呢，只要别把我这两间房点了就行，哈哈……” 张晓斌从兜里摸出洋火给姚卫军点烟，随口问道：“鼓捣什么？要我帮忙吗？” “弄了两袋子干花生，打算炒熟了拉出去卖。” 姚卫军没打算瞒着他，吐出一口烟雾说道。 “……”张晓斌脸上笑意渐渐消散，认真看着姚卫军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以前我看走眼了，你是有头脑的，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差！ 如今政策放开，其实城里的变化已经很大了，你搁村里能这么快想到做买卖，我佩服你！” “嗐，瞎胡混呗，我又不像你能回城吃公家粮，又不愿意上地干活，也就只能搞点儿偏门了。”姚卫军自谦摆手。 张晓斌听完连忙纠正道：“这怎么叫偏门呢，政策鼓励这样干的好吧，只是咱农村信息比较滞后，很多人还不知情罢了。” 姚卫军笑笑没再多解释什么，而是跟他坐在屋里聊起了其他话题。 一直到外面彻底黑了下来，点着煤油灯后，外面才响起了脚步声，顺子几人回来了。 “唉吆喂，姚司令，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您弄这一桌子菜，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面孔黝黑的男子第一个冲进屋里，惊讶怪叫。 他叫郑勇，不过平时哥几个都叫他黑子。 “我说，有姚司令的酒菜，那咱这兔子还炖不炖了？”第二个进来的年轻人是王新波，兴奋的问道。 “废什么话呀，不炖留着过年？那还早着呢！”另一个叫侯亮的瘦子嗓门更大，进屋跟姚卫军打了个招呼，直接拉上顺子把打回来的野兔拎去了饭棚。 姚卫军的四个哥们，黑子、顺子、新波和猴子，此刻全都到齐了。 一时间，打谷场边上的这两间小土房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