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群架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范伯耳朵听见不见，除非你面对面和他说，他能靠着辨认唇形听懂，但稍微侧个脸，他就不晓得你讲什么了，怎么给那帮学生传授功夫，解答疑难？

    他连这独孤九剑是叶灵教给他的都说不清，更何况对着一群外人将这功夫怎么使。于是想到这点的叶灵就屁颠屁颠的跑来了。若是范伯能教好，那自然是好的，若是教不好，少不得她要来撑点门面。

    果然，范伯正和这群学生大眼瞪小眼，见了叶灵，怎么能不欢喜。叶灵和范伯一对眼，就晓得对方想什么，于是叶灵站在场中，朗声道：“你们是不是学不会啊？”

    那群学生大部分都是惯常干农活的，年纪最起码也是叶云千那个年纪的，看叶灵是个小毛孩子，又是女娃，便有人笑道：“你这娃娃，是哪里跑来的，不要打搅我们练功夫。”转头又对范伯道：“师父，你快叫她出去，莫要咱们甩斧头的时候伤了她。”

    叶灵却摇摇头道：“你们别喊啦。难道你们没发现，我师伯他耳朵听见么。”

    这下众人都骇然了，也没人和他们说过范伯的耳朵不好使。那些当天没到过现场看范伯发飙的还好，早看出点端倪，但不敢说，而那些当天看见过范伯劈扁担的，则完全没想到范伯耳朵有问题，只觉得功夫高的人，肯定性格傲，所以才喊半天不理自己呢。

    叶灵看见底下人议论纷纷，跟开了锅一样，拍拍手道：“你们不要乱，这门功夫，我师伯会，我也会，我给你们讲，是一样的。你们是来学劈柴的，不用把全套都学走，那就自然简单了。”

    想了一想，叶灵又觉得不对，独孤九剑那是多厉害的功夫了，什么容易啊，呸呸呸，都怪她瞎讲，又补了一句道：“但是要想到我师伯那样收发自如，来如电去如风的程度，却是难了。”

    底下的人听了她的话，纷纷附和道：“那是！那是！若是高深了，似昨天的师父，叫我们打坐练气，我们也没那么多悟性功夫。”

    那个最老的老头喊道：“对呀！反正钱也交了，就别浪费我们功夫了，今日学会，往后我们不来叨扰就是。”

    叶灵看了那老头一样，只想上去摇他的手大喊知己。她还在想着怎么拖时间呢，这老头就自己喊不要浪费时间了。

    本来那学费是一次收一年的，若是今年上的好，明年还继续来练也成。但似现在这般，若是人家学上一两天，觉得不满意走人的，还得将所有的钱退还过去，对自家武馆名声也不好。

    但是那独孤九剑的破刀式才聊聊几百字，再除去叶灵看不懂的大部分内容，再添上她自己理解的内容，拼了老命的灌水，都没法讲一年呀！当初她给范伯讲了十几遍，也才浪费了不到一个时辰，然后自个儿就玩去了。

    叶灵立刻给了那老头一个大笑脸，清清嗓子，对着底下的众人道：“你们可也是这样想的？”

    就有人附和了起来。

    “那有没有人觉得学的时间越长越好啊？”叶灵最后想着为了妥当起见，就问了句。

    “若是咱们有那钱财，自然是想正经学武艺的，将来学成了，也有出路。可只是为了多个吃饭的法门，自然越快越好。”一个年轻人说道。

    叶灵哦了一声，想一想，远远地听着父亲小院那边传来带弟子的呼喝声，心下已经有了计较，道：“你们的心思，我其实也清楚。但是之前兴许你们没跟我们这样的武林人士打过交道，所以有些事情不晓得。你们的学费，一次是交了一年的。”

    底下人听了，面面相觑。别人还没说什么，刚才开口的老头一下子就跌在地上，哎呦妈的就叫起来：“天耶！可不得了了，若是学上一年，不能回去干活，老爷还不活撕了我！连我那跟着他当差的小孙孙，都要遭苦头呢！我不学了，我不学了！你们……”然后看了眼旁边门神一样的范伯，小心翼翼的挤着眼泪道：“你们放人么？”

    老头这一哭，有些没什么见识的乡里人也叫起来，只喊着要回家，有的说自己新年刚娶得媳妇，还没怀上孩子呢，有的说自己老娘把墙缝里的棺材本都扣了给自己学劈柴，还没报答呢……乱的一锅粥似的。

    叶灵脸黑的锅底一样，他们以为这是集中营啊。

    叶灵大喊一声：“都闭嘴！你们想什么呢！”

    本来哭得人就不多，叶灵这一发火，这些人哭哭啼啼的就住嘴了。瞧着一群大男人满脸的鼻涕眼泪，叶灵脑门上青筋直跳，掐着腰喊道：“谁说不叫你们回家了。我是说，你们若是学会了劈柴，想滚蛋的就滚蛋，不想走的，这一年内有心思空闲学别的武艺的，随时回来就成。”

    这下子人群静了下来，一个黑汉子抹了把鼻涕，在鞋底子上一擦，脸臊的成了紫皮茄子一样颜色，指着老头道：“都怪你这个老货，吓得俺肝儿都飞出来了。”

    看着人群又开始指责那个老头，说什么的都有，那老头却浑不在意，脸一腆，摆开架势就开始吵，什么难听的都往外冒。那个汉子本来只是找台阶下，想不到居然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抹袖子就要上前干架。

    这老头也不是没人回护，有几个看他年纪大的，就也站在他这边，说那些人先不尊重的，说着说着，两边便动起手来了。

    叶灵在旁边扯着稚嫩的嗓子，满场的蹦：“你们干什么呢，还学劈柴么……”

    那边打得热闹，满场都是黄烟滚滚，一堆人红了眼睛，撕扯的撕扯，上拳头的上拳头，踢腿的踢腿，最后干脆满地乱滚。

    他们都是做惯了活的人，手上力气不小，而且又不是老实巴交的人，若是老实，哪里有心思跑来学武艺。放着一边指手划脚的小丫头叶灵，却是没人管了。

    叶灵见自己说话没用，收不住了，赶紧回头喊：“范伯范伯！你快管管他们！”一回头，本来站在演武场门口的范伯早不见了影子，不晓得去哪里了。若是范伯在，这群人老实的什么一样，谁敢乱吱声，还是欺负叶灵年幼。

    叶灵一路小跑，赶紧往附近不远处的叶豪飞院子跑去。范伯年纪大了，又不知道在哪儿，还不会说话，这群人急红了眼，万一对范伯动拳头怎么办，她可不敢叫他来拉架，倒是叶豪飞是个好人选。

    跑到叶豪飞院门口，叶灵一探头，急着喊道：“爹啊，你快去演武场，收不住了！”

    叶豪飞正笑眯眯的看着一群学生打木桩呢，这群学生比起昨天那群光会劈柴的贲货，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叫他心里舒服多了，教起来高兴，看哪个都像是天才。

    他也听到了演武场那边唧唧哇哇的动静，以为是范伯教的热闹，学生学得热情呢，于是笑眯眯的对叶灵说道：“怎么了？我听着那边教的挺好的啊。我还说闲下来也去那边，叫你大师伯也教教我呢。”

    叶灵一跺小脚：“别说啦！他们打起来了，范爷爷不晓得跑哪儿去啦！我是找你拉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