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鉴火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期间雷鸣想对玄灵说几句感谢的话却找不到机会。玄灵所说的吃饭是真的吃饭,从第一道菜上来开始他就没停过嘴。 玄灵低着头啃rou,亥未楼做的菜肴都很合他的胃口,期间雷鸣同他讲话他就回之以点头摇头…… 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亦是如此:一双筷子抬起放下,独自一人便清空了一盘排骨和半条羊腿。亥未楼擅做排骨与羊腿,其rou质馥郁鲜嫩,佐之以解腻的青梅酿,咬上一口都是满满的幸福。 玄灵是个吃货且嘴刁,他不吃葱姜不吃豆类也不吃青椒。在北疆的那几年里,有时候他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动下筷子,为此没少挨白凤麟的骂。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玄灵不理雷鸣,雷鸣只好去搭讪小魔女。 “妾名莫妮卡,是王爷的朋友。”小魔女随口编了一个名字,敷衍地回道。 “啊,莫姑娘,幸会幸会。”雷鸣作了一个揖,“某敬姑娘一杯。” 他嘴上说着幸会,内心却在思忖: 玄殿的莫姓高级官员拢共也就那么几位,震武将军莫辞,刑司司马莫知哀……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哪家的贵女,居然能抱上王爷的大腿。而众所周知,王爷向来与六司不和,所以这位姑娘应该不是莫知哀家的人——但也没听说莫辞家里有这么一个女儿或者meimei。 他寻思了半天也没有寻思明白, 这时候,但见玄灵擦了擦嘴,站起了身。雷鸣见状也连忙起身:“王爷是要走了吗?” 玄灵点了点头:“要事在身,不容不退。”他说完,又看了看小魔女:“你吃饱了吗?” 小魔女也点了点头,然后微微一欠身:“禀王爷,饱了。” 虽说她私下里在玄灵面前拽的不要不要,但在公众场合她还是很给玄灵面子的。否则一旦把玄灵给惹生气了,不带她出去玩了,她找谁去? ——在燕京城里小魔女也没有别的认识的人。 亥未楼的店掌柜姓刘,此时正领着两个店小二跟在玄灵的后面点头哈腰,还殷勤地替他拿外套。玄灵的外套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刘掌柜有点好奇,于是就偷瞄了一眼,然后……暗道了一句卧槽。 他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关包厢的门,而是让它半开着,这样子的话楼上楼下的食客就都能看到颜王殿下在他这里用过餐。 然后消息就会一传十,十传百……然后亥未楼就会火,然后他就会有钱赚。 ——然而雷鸣不合时宜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殿下且留步,某有一物相赠——掌柜的,你先带人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玄灵被引起了好奇心。 “回禀王爷,是一件新式火器。” “新式火器?那又是什么东西?” 但见雷鸣打开了一个木匣,从里面取出来了一个黑漆漆的,长四尺左右的铁棍状物体: “此物名曰衡鉴火铳,以铅子为丸,以火药作为动力驱动。其射程可至百步,威力堪比一名丙阶法师的一次吟唱攻击……” 玄灵恍然大悟:“神圣殿堂的重火绳枪!” “呃……然也,早年的靖武火铳的确仿制了神圣殿堂的重火绳枪。”雷鸣解释道。 “——而衡鉴火铳则在它的基础上做出了一些改造。在威力上,虽仍略逊于神殿火绳枪一筹,但在射击频率,精准度方面还是我们这边占优……更重要的是,衡鉴火铳较神殿火枪要更为轻便灵巧,受风雨天气的影响也比神殿火枪要小。” 玄灵问:“新式火器的安全性能怎么样?” 他说完,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八年前,本王可是让你们的靖武火铳给炸到过。” 雷鸣哑然失笑,然后向他保证道: “殿下放心,衡鉴火铳的药池以及铳管都经过了改良。雷某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您以后装药不超过规格,就一定不会出现炸膛的情况。” 玄灵愕然,心道怎么还有装药规格这一说?当初怎么就没有人跟自己提起过…… 他低着头,摆弄打量着手里的火枪,试图缓解一下眼前的尴尬。而这时候他忽然发现,火铳尾部的火药池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塞得药池满满当当…… 于是玄灵就将簧片拨开一看,发现药池里面居然是一沓银票:“这是什么情况?”他不解地问道。 雷鸣伸手将簧片合上,然后小声地解释道:“禀王爷,某听闻,靖卫将士为国效死于边疆,然而却有人贪墨了他们的钱粮,此事有乎?” 玄灵点头:“有之。” “容某多嘴问一句,谁何?” 玄灵说:“不出意外的话是那一位。” “果然……” 雷鸣“啧”了一声,而后指了指玄灵手中的铳枪说道:“此物可使王爷如虎添翼——” 然后又指了指铳尾药池里面的东西:“——此物可解我军的燃眉之急,望王爷切莫推辞。” “这怎么好意思呢。”玄灵摇头婉拒。 雷鸣急了,连忙道:“某虽是商人,却亦有报国之心。更何况这钱款进了那人的口袋里,可就难再拿回来了—— 而今靖卫上下有几十万口人,人吃马嚼,钱粮可支多久?王爷可要三思啊……” “雷堂主的心意本王领了……” 玄灵边说边从兜里掏出来了一沓银票,数目之大,令人咋舌。只见他点了点手中的钱款之后又接着说:“唔,省着点用的话……至少半年不成问题。”
雷鸣:“……” …… 近年来,诏狱中出现了这么一种情况:犯事越严重的人就越嚣张。大jian大恶们分外张狂,不仅敢使唤狱卒,还敢当着狱卒的面把牢门给拍得砰砰作响…… 盘碗分崩离析,饭菜撒了一地,诏狱的负责人伍昀攥着刀柄,压着火气,弯腰从地上拾起了两个散落的馒头,而后怒视着牢房里面的京兆尹。 ——而京兆尹王惕正在牢房里面骂街骂得歇斯底里: “缇衣人呢?都死光了吗?滚过来个人来看看,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你喊什么喊,我们看守吃的也是这样的饭菜。” 一个年轻的缇衣人隔着牢房,拿着带鞘的雁翎刀指着王惕的鼻子说道:“你爱吃不吃,不吃饿着!” “你竟然敢虐待本官!” “我怎么就虐待你了?” “本官可是燕京的京兆尹!怎么能和你们吃一样的东西?” “你怕不是脑子有病。”伍昀走上前,冷笑道:“看清楚了,这里是诏狱,可不是王大人的官邸。进了诏狱就得守缇衣人的规矩,否则挨了打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伍大人好大的本事,居然还敢动用私刑。” ——诏狱的一角,站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他一手拿纸,一手执笔,还时不时地往纸上记上点什么东西。 ——他是隶属于内阁的二品督查官,其权力之大,能和缇衣人指挥使掰掰手腕。 有段时间,经手于缇衣人的案子里面,屡有冤案出现。为了杜绝此类情况的发生,仇京便向玄煜提议,不如在诏狱里面设置一批不隶属于缇衣营的官员,用以制衡分权。 美其名曰分权,实则是为了掣肘。他们狗仗人势,依着仇京的意思制定了许多新法,把缇衣人原本正常有序的工作流程给搅成了一锅粥,还使坏把沐离给挤兑走了。 新法规定:“缇衣人一日鞭笞人犯不得逾百,且不得动用酷刑,不得对人犯造成肢体伤害……” 而当初沐离审周铮的时候差点没把人给打死……这些督查官就以此事为把柄,一天弹劾了他七八次。玄煜顶不住压力,再加上玄灵的回归,于是他就令玄灵接替了沐离的位置,把沐离平调到了天水。 表面上看仇党小赚,实际上鹰党不亏。仇京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直骂那个促就了此事的那个督查蠢。 沐离他能压,不必太在意,可玄灵…… 仇党上下,有几个能压得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