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生死距离
狙击手通过瞄准镜凝视天空。墨茗正依靠短暂爆发的速度反复攻击队长，她必须纵观全局，在合适的时机用子弹支援。 而墨茗实在太快，她尽全力也只能堪堪追上墨茗的尾巴，再加上熟极而流的狙击技术和预判意识，才勉强达成了均势。 她现在额角青筋暴起，除了狙击以外物我两忘，再也看不见别的了。 然而耳机里，传来了意想不到的报告。壮汉道：“阿芙罗拉……扇区D，右70，下53，距离115……” 啧！狙击手快速移动准心，抵达了壮汉报告的位置，然后她也愣住了，明白为什么安图诺夫的声音那么迟疑了。 “单个……学生，灰色衣着，向本侧跑动，右手持匕首。”壮汉继续履行观察手的职责，老实念完了看到的目标。 在瞄准镜中看着少年的脸，电光火石之间，狙击手微微眯眼——【千靥】发动。 相似感……相似感一瞬间爬到顶峰，和记忆里那个被跳弹击中的少年一模一样！ “是两天前那个莫名其妙少年！”狙击手在公共频道里说。 一瞬间三人小队各自掠过很多念头，礼服女要正面顶住墨茗没空指挥，壮汉是观察手，狙击手最终做出决定：“燃烧弹！”说完她便挪回准星，继续狙击墨茗。 “燃烧弹确认。”壮汉道。 嗤！壮汉背后的巨大箱体侧面，弹出一只圆柱形的红色涂装物体，大小和完全折叠的折叠伞近似，不过要短一些。 燃烧弹顺着相连的不透明管道蹿入壮汉的巨盾内侧，那里有发射燃烧弹的枪机。 通！壮汉双手持盾，用力把盾牌下缘尖锐的部分插入水泥地面，目镜略微对了下目标，巨盾正中央的圆洞一亮，燃烧弹脱膛飞出！ …… 实验楼和莫明中间，隔着cao场宽度、塑胶跑道宽度、一段种了些矮树的绿化带，三者相加，大约120米。 莫明的目标，就是实验楼的大门——狙击手的死角。 这段距离，就是莫明毫无遮挡的鬼门关，越过这道门槛，才有和狙击手正面对决的资格！ 莫明维持跑动，稳定匀速，持着匕首的手自然下垂。 大脑似乎明白了生死危机马上降临，开始疯狂运转。 握刀的手开始发抖，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大脑在尝试用刀。握刀等于新加了一根活动范围是圆锥的延长关节，如果算上反手握刀，那么就是尖端相对的双圆锥。大脑想把匕首加入近战集合中。 但这不是重点，反狙击才是。莫明眼中的世界再次箭头沸腾，其细密程度比指纹都要细，几乎任何物体上都铺满了流转的箭头。 只覆盖在物体轮廓外侧的震动细线此刻也躁动得发炸，大脑已经把莫明的感知调整到了极为敏感的程度，任何意义上的碰触都会招致他的雷霆反击。 他已经开始头痛了，和昨天的能力暴走一样，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太久。 他一直死死盯着实验楼上缘，此刻猛然看见一根长长的枪管伸出，先对着天，再向自己垂下，最终牢牢指着自己。 莫明浑身发紧，头发都几乎炸起来。但他忽然感到一阵平和，某种莫名的安心感涌出，让他产生了“没事，他不会开枪”的奇妙直觉。 这种直觉来的快去的也快，只是一个闪念，莫明大脑开始追根溯源，想找到闪念的来源。 但很快便没有时间了，枪管旁又冒出一张宽大盾牌的上半部分，中央那个洞口已经白眼弥漫，射出了什么东西！ 大脑暂时搁置闪念的来源，立刻转向实验楼顶飞出的东西。那东西像是个红色长易拉罐，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但落点明显是自己头顶！ 莫明脑中划过那个被烧到的同学的身影，知道这又是一枚燃烧弹。 落在自己脑袋上，便会破碎开来，把自己在几秒钟内烧成焦炭。 他在这一刻感到平和，脚步停顿，稳定站好——站在他估测的燃烧弹落点上，伸手递刀！ 被掷弹筒抛出的东西飞的尽管不如炮弹快，但也不是什么人力扔出的石头可以比拟的。红色圆筒打着旋儿，几乎不到一秒就抵达了莫明上空，然而路径上，已经有一把银色匕首等着它了。 莫明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凝聚在高高伸出的匕首上。他特意将匕首侧面斜斜摊在脑中预测的路径上，等圆筒触及匕首靠近尖端的侧面时，猛地抖手！ 莫明眼中已全部都是红色圆筒细密的箭头，而它打旋的势头，还被标示出了一点点的多余箭头，就像漫画中的轨迹线一样。莫明于是顺着它旋转的势头，在匕首承着它重量的短暂间隙那么一拨。 就像乒乓运动员用精妙的手腕运动“捞”下快速击来的乒乓球，莫明一捞一抖一甩，飞临头顶的圆筒像有了自己的想法，在落地前改了方向，咻地横向飞出。 飞走的燃烧弹在离莫明十余米的地方落地，一碎即爆，内里的凝固汽油炸开的瞬间像张牙舞爪的炎魔，随即趴在地上漫流焚烧。 莫明看也不看，继续把刀摆在身侧，向前冲锋。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进门！进门！进门！ …… “嘭！”狙击枪怒吼，继续阻滞着墨茗的攻势。 壮汉忽然开口，声音有点急促：“燃烧弹无效！确认此人能力为近战型！他……他用刀弹开了燃烧弹！” 三人小队听的一清二楚，壮汉继续道：“距离100！距离95！距离90！” “我顶住。”礼服女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阿芙罗拉，你来解决！” 狙击手不语，枪口垂下，快速调整两脚架，准心套中了冲来的少年。 一百米不到的距离，自己手里的狙击步枪，初速度有接近900米/秒，子弹甚至都来不及下坠。不用壮汉给自己报风阻湿度等数据，直直瞄准，扣动扳机就行了。 准心中央彻底套中少年胸口中央的瞬间，狙击手心中默念“哈利路亚”。 扳机扣死。 …… 在狙击枪第二次向自己指来时，莫明头皮发炸。 他看到了极为壮观的场景：代表狙击手的躁动细线，此刻完全爆炸开来。 这么远的距离，莫明本来是看不见箭头与细线的，视力都不够用了，更别说能力。 但现在，那代表狙击手“动向”的细线被莫明清晰观测到，它暴涨，像一根长达百米的触手，和枪管指向自己的过程同步，如百米巨剑般，扫到自己身上。 在狙击手不可思议、难以理解的细线接触到莫明头顶时，他感到一股尖锐至极的刺痛感砍入自己头顶，一路下滑，直到停在自己的心脏处！ 那刺痛停留在心脏，直直往里戳，莫明都感到自己的心脏在抽搐！ 此时此刻，狙击手的躁动细线，和莫明几乎连为一体！ 莫明有了一丝明悟：刺痛点，就是子弹的落点。 她，已经，瞄准了，我的，心脏。 莫明的世界无限变慢，他向百米外的枪口看去，那里仿佛有人生的终点。 那里的确是人生的终点。 他听不到声音了，世界变得无声。 他看到枪口火光冒出。 他感到世界一阵黑暗。 他感到……心脏极有力地搏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