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马上到你家门口！(6K)
《对这次的罗马斗兽场事件，应当怎么看？》…展开↓ 没意思。 《用能力发现了丈夫也是超能力者，请问我该怎么做？》…展开↓ 不想看。 《自己的能力好像很没有用，大家能帮我想想用法吗？》…展开↓ 嘿嘿。 莫明点开，题主的能力是“改变红外成像”，不管是机器镜头还是有红外视觉的能力者rou眼，这个能力都能修改并瞒过，只是，这位能力者本身没有红外视觉…… 里面已经有了几十条回答。一条条浏览下去，大多都是出主意，或者模拟场景畅想用法的，他都不看。 一路划到最底下，有个点赞数为零的回答，从网名“好名都被狗起了”和答案预览看，便知是个内心阴暗的喷子： “我想了半天关于该如何说服题主这个能力也还不错……展开↓” 嘿嘿嘿。 莫明点开欣赏：“我想了半天该如何说服题主这个能力也还不错。结果，爷失眠了。真是个辣鸡能力，题主以后也别来这儿了，找个红外装具厂上班吧，虽然是作假，但也能帮他们提升下良品率。” 底下一条评论也没有，看来大家都对喷子形成共识，理他干嘛？ 莫明却看乐了，顺手点了个踩，点出键盘，活动了一下手指。 莫明，庐州八中一名普通的高二学生，文科。在住校生活中，除了日复一日的课程和作业，莫明的娱乐基本来自于偷偷带进校园的手机。 在一次网上冲浪时，他无意发现了这款APP，名叫《超乎》。这里的用户们仿佛搭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大家以“自己拥有超能力”这点出发，发表问题，得到回答。 甚至他们还虚构了一个能力者为主的社会，方方面面都有用户编写他们遇到的超能力事件，官方还会罗织能上门户网站头条的共同大事件，供大家激烈讨论。当然这些事件从来没在外界的网络上出现过，毕竟是虚构的。 莫明飞快掌握了这种虚构感，注册账号，开始快乐遨游。 比如去“自己能力该怎么使用”的问题下面发挥想像力，去“正在和人超能力战斗，怎么赢，在线等，急”的问题下面表演自己的急智。 继看网文和找小网站后，莫明收获了崭新、纯粹且灿烂的快乐。 莫明回复喷子：“宁的能力不会是狗叫吧？” 嘿嘿嘿嘿。莫明开心点击发送。 没想到喷子居然在线，回复过了三秒便来了： “你应该感谢发明红外成像技术的人，如果不是他，你都不知道自己有超能力。” 可能喷子同学眼瞎，把莫明当做题主了。莫明微微一笑，手指如同在钢琴上跳舞： “按照这个逻辑，你应该感谢狗，如果没有它们，你都不知道怎么叫。顺便说一句，你的ID取得不错。” “好名都被狗起了”同学被莫明说得哑口无言，末了，他狠狠撂下一句话： “你别跑，马上到你家门口！” 莫明心头一跳随即平复，放狠话猛一看还是有点威慑力的，但转念一想，可不就是无能狂怒嘛。 咚咚咚！ 门响了。 莫明缩在被窝里的身体一僵。 他缓缓、缓缓地把头探出被窝，盯住了宿舍门。大冬天的，即使是高中，宿舍门也是关死的，敲门声显得特别瓷实。 咣咣咣！来人开始捶门了。 卧槽这门是开还是不开？莫明冷汗下来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轮不到自己担心—— 高中宿舍门怎么会上锁呢？ 吱呀——带着一声合页的惨叫，门向里被推开了。 莫明屏息。只见一个人影以上半身略略前倾的攻击性姿势站在门口，缓缓放下推门的手。 是同桌周博。 莫明的魂儿听见自己长出了一口气。同桌兼死党的周博明显不可能是刚被骂的哑口无言的倒霉蛋，加之周博性格恶劣喜欢恶作剧，自己经常和他父子相称，莫明判断这又是一次顽劣儿子的恶作剧。 就是时间巧了点。 “就是你小子吧？啊？”周博口中发出了不太妙的发言。 莫明呆住了。只见周博气势汹汹，甩开大步向自己的床位走来，手里还拿着什么短粗的块状物体！ 这恶作剧已经向奇怪的方向无限滑落了！莫明惊得掀开被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种时候他不禁在想，要是这次真是恶作剧老子认栽，叫他两声爸爸也未尝不可…… 宿舍配备的是下有桌面上是床板的学生公寓床，莫明现在自然占住高处，下面的人想上来必须爬梯子，这对莫明是很有地利的。因此，他决定半跪着往里缩一缩，用被子当掩体，看看情况。至于跳下去，看了看离地一米九的高度，莫明有点怂。 “周博！博哥！”莫明唤道。 啪！周博已经开始爬梯！ “爹！”莫明颤声道。 说这话已经代表认输了，毕竟儿子认个怂，爸爸还是愿意高抬贵手的，这是共轭父子的默契。 但这次周博完全没理会，噔噔两下爬了上来，从床沿冒出了头！ “就！是！你！吧！”周博斜眼觑他，从牙缝里蹦出字儿来，音调喷着阴森的凉气。 莫明惊得倒抽凉气，这一下照面，他终于确定有大问题。黑夜微弱的光源下，周博的目光是在看向自己，但瞳孔大得出奇，根本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眉头平平，脸庞有股睡着般的呆滞。 仿佛……梦游？ 但这下莫明不敢抱有侥幸心理了，结合超乎上那句“马上到你家门口”，绝不能简单认为是梦游！他即使再不敢相信，人都贴到脸上，敢不信么！ 网线那头的人找来了！ 莫明还没想明白，周博就对他高高举起了胳膊！ 莫明头皮发炸，都没看清他手里拿着什么，心慌之中按住床边护栏，飞身翻下！ 要说狗急跳墙，莫明这回体会的淋漓尽致，他自己都不相信，脚尖刚挨到地面，身体便用深蹲动作顺势卸力，等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稳稳站在地面上了。 砰！硬物重重打在床板上的声音。周博也没想到莫明还有这身手，攻击打了个空。 “你疯了！”莫明缓一缓神，怒吼。 周博站在梯子上，缓缓扭过头来，双眸亮如寒星：“你在超乎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莫明这会儿思维清晰透亮：“你先喷别人还有理了？喷人者还没有被人喷的觉悟？是不是输不起？” “那关你鸟事！”周博愤怒欲狂。 “人家虚心提问你却恶言相向，不关我鸟事但关你鸟事！我就是要骂你！你骂一句我骂十句，你骂我一个家人我埋你全家！”莫明的喷人脑回路已经运转到要烧起来了。 周博不再吱声，松手跳下梯子朝莫明扑来！ 莫明转头就跑——那人手里有武器，正面斗脑子有杠。 噔噔噔！莫明光脚冲出寝室，用力踏地加速。地面是硬橡胶的，如今全国高中宿舍统一配置的那种，踩起来很有抓地力，但声音也挺响，只是这会儿莫明不再管酣睡的同学们了。 怎么办？莫明尽管在跑，但心里有些茫然。 “你跑啊！”背后传来周博饱含怒火的声音，他没有跑起来，似乎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或者仅仅是谨慎。 出门一转眼，周博看到莫明奔跑的半截小腿，正转进一个房间。 周博慢吞吞走来，扫视莫明消失的大门。准确来说这不是房间，而是本层学生共用的功能区，开口宽敞，从左到右依次有男厕所、洗漱区、以及洗衣房。 周博毫不犹豫地走进男厕所，一个一个隔间打开扫视，遇到上锁的就一脚踹开。然而被锁住的隔间只是因为下水堵塞被管理员暂时关闭，踹开一股臭味扑面而来。 这加剧了周博的愤怒，他怒而摔门，来到中间的洗漱区。然而这里更不可能藏人，两侧对称的黑色大理石台面上各有六个洗脸池，以及对称等长的两面大镜子，台面下面只有水管贴墙，空空荡荡。 最右边的房间是洗衣房，但却有三台开水机，洗衣机只一台，正开着盖。此外就是拖把一类的清洁工具。 周博有些呆住了，他恼怒地在原地转圈，出了洗衣房，不知往何处去了。 莫明藏在洗衣机里。 这是台罕见的竖桶式洗衣机，在现在，这种货色只能进两种地方，一是轻工业历史博物馆，二是学校洗衣房。 毕竟学校只认便宜的，而且很多学生嫌公用洗衣机脏，真用的人反而不多，从实用主义出发，学校给每一层只配了一台，仅仅因为个数最低为“1”。 莫明几乎头下脚上，整个人蜷缩在竖桶里，他属于这个年纪的平均身高和平均体重，躲在里面非常勉强。 但为了隐藏，他还把里面半干的，别人没取出的衣物盖在自己上方，虽然很不严密，但夜里无光，不细细看还是挺难辨认的。 这只是权宜之计。莫明的脸被手机映亮，他迅速点击屏幕，在《超乎》上编辑问题： “正在和一个能力者战斗，他好像能顺着网线‘附身’一个无关路人，怎么打？在线等，急！” 迟疑时许，他还是点击了“匿名发送”这个选项。 自己并没有超能力！而现在追杀自己的人真的有能力，以至于自己不得不考虑，《超乎》上是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也就是说那些重大新闻都是真的？而在外界看不到这些大新闻的前提下，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领域”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要“保密”的？ 那么更进一步的推论是，自己是怎么成功注册这个APP的？自己没能力啊！按理说，这种限制用户身份的APP肯定要核实身份，通过面对面传送安装包之类的保密方式才能安装，那自己是怎么在公网上直接看到的呢？ 这可能是个bug，但自己已经不敢暴露没有能力的事实了！ 像一群狼混入了一只哈士奇，现在的莫明瑟瑟发抖，祈求群狼不要关注自己。 他已经把手机静音，没想到问题刚发就有了回答： “你的能力是什么？不知道你能力没法帮你啊。” ……匿名回答。 ……是“好名狗起”！一定是他！他现在正在关注着《超乎》APP！ 莫明用尽全力放松身体，压抑自己的颤抖，用无声绵长的呼吸来平复狂跳的心脏。 “好名狗起”的算盘注定落空，自己根本没有能力！ 莫明打字：“爬远点。” 正要按下发送时，莫明的手指生生停住了。 莫明身体僵直，头脑在转：事件的起因是自己反喷“好名狗起”，他看到信息回复，我再回了第二句话。这之间，我们进行了一次完整的交流。 再结合明显的“顺着网线找过来”这一性质，也就是说……能力条件是“和他产生联系”？ 不对。如果是这样，他不需要匿名回答，更不用装作路人，对我问题答个“1”建立联系，直接杀过来就行。 他在诱导我回复。 那么能力发动条件就是明确的：“我回复他，在网上”！ 不能回复。回复等于送出自己的位置。 莫明删除回复信息，用轻缓的方式无声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水雾蒙住了屏幕。 但事态依旧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紧急。自己能发表问题，代表自己处于隐藏好了的状态，而安静的深夜，代表自己藏好并且“不再移动”！ 周博能大大缩小搜寻范围，肯定会回头把功能区再翻一遍！ 自己离被发现可能只有一分钟了……莫明咬紧牙关。怎么办？ 忽然，超乎显示“您的问题有一条新回答”。 莫明呆呆地点开： “能力者在一般情况下，只有一种能力，而更加重要的一点是，除开能力，能力者只是个人。” 回答者没有匿名，ID叫“荒原”。后面显示“附近的人”。 前半句莫明是知道的，在浏览各种问题感受这个社区的氛围时，这些“基础设定”是明确写在公告里的，每个人都看过一遍。 而后半句，莫明想到了—— …… 周博还在男厕所寻找踪迹。自己这项能力的缺点在于控制的人不是从内心层面控制，而仅是压制精神，cao控躯体而已。这不像“附身”一样可以如臂使指，而是像“玩遥控车”一样不练习就没法熟练起来。 虽然也能同步五感，但更像是用VR眼镜一样从里往外窥视，有种不真切的疏离感。 倘若长期控制一个人，那么熟练很轻松，但现在临时上阵，随便拉个人，控制起来就显得僵硬了。 只是当愤怒时又拥有这份能力，试问谁不想当面暴打键盘侠呢？ 而这位多管闲事的，就是典型的键盘侠。即使正面相对，也不敢抵抗，现在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如果找不到就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 他这样想着。 “我有一点很疑惑啊。”背后传来莫明的声音。 周博猛然回头！ 莫明主动出现了！ 莫明站在厕所大门前。他手里拎着一根拖把杵在地上，只是肩膀挂了一条半干的袜子，莫明自己好像没发现： “我的疑惑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控制我？不排除你想以面对面的方式给我最大的心理阴影，但未免费时费力不是吗？控制我，然后拿我的头用力撞墙，鲜血涂满，岂不轻松有趣？” 莫明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着奇怪的光：“‘好名狗起’先生？” 周博冷笑：“你说现在这副躯壳？这位同学刚好在看手机罢了。” “不止如此！”莫明以肯定的口吻道，“你来时说了‘就是你吧’这句话，你不能完全确定是我。你的能力有缺陷，我说的没错吧。” 周博见差不多被猜透，也就没隐瞒：“你们学校用的IP太节省成本了，我追踪过来，发现IP是被这一整层所有终端共用的。不知道谁是你，随便挑了一个正在看手机的孩子，就是这位了。而在他隔壁就是另一位正在翻看手机的人，也就是你。我猜了下，来逼你罢了。” 周博继续冷笑道：“你呢？你怎么又有勇气站在我面前？” 莫明微笑道：“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件事。你除了这项能力就没有其他了，那么现在，岂不是只要打倒你控制的这个人，并不再触发能力条件，就可以解除危机了？” 周博乐了：“你能吗，键盘侠。” 莫明乐了：“这可太容易了，狗叫兄。” 周博不再发言，手持武器，低头冲来！ 直到这时莫明才看清周博手里的武器，居然只是周博的手机。 虽然周博审美老旧，手机款式边角四方，狠狠往人头上砸的确能砸破，但一看是手机，莫明便再也没有了恐惧心理。 莫明提起拖把，全力往周博脸上捣去！ 论攻击长度，手臂是不可能比得上拖把的！而散成一团的拖把头往脸上盖来，是个人都难以闪避，何况是在男厕所这样狭小的地方。 噗！拖把头撞上硬物的触感。周博被正中鼻梁，一击倒地。这一下是戳了个瓷实，莫明上前检查，确认是昏迷以后，感到一颗心落回了胸腔。 他还担心“好名狗起”会不会什么投掷技术，否则一直拿着手机干什么？但直到最后，他也只是把手机握在手里而已。 打晕就像电脑强制关机，这样就能解除控制了吧……？莫明小心摸了摸，周博后脑勺摔了一个大包。 他现在倒在男厕所里，两眼紧闭，甚至重新发出了微微的呼噜声，只是手里紧紧捏着亮屏的手机。活像一个来厕所小解，结果因为看手机而滑倒昏迷的倒霉鬼。 就是他这脸…… 他看了看周博的脸。拖把是平时打扫男厕所用的。 唉……找几张湿巾帮他擦擦吧…… 莫明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就在扭过头的瞬间，莫明感到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什——莫明猛地扭头看去，眼角余光瞥到一只拳头已经到了自己的太阳xue！ 砰！劲道十足的闷响，莫明眼前一黑。 看拳击漫画时，里面的老师说过，最厉害的拳头不是快拳或重拳，而是“让人眼前一黑的拳头”，现在莫明理解了。 莫明被一拳打懵，浑身发软，只感到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和挥出重拳的手合为一处，牢牢扣住了自己的脖子！ 要糟……没等莫明反抗，那双手已如铁箍般收紧！ 唔！被窒息感一激，莫明终于看清现状，偷袭自己的还是周博！不知为什么，他做到了立刻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周博推着莫明的脖子，把他摁在墙上，双手继续加力。 周博一脸脏污，还带着一股怪味儿，只不过这张脸此时在狞笑：“这一招如何啊！” 莫明的视线越过周博的肩膀，看到刚刚他倒下的地方，手机正平躺在那，屏幕发亮。 难道说——莫明隐隐想到了什么。 “在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就做了准备，用这个孩子手机的普通聊天软件加了我自己！我自己发了条信息，并控制这孩子随便写了个‘1’，在你打晕他之前按下发送，这样第二次发动能力的条件就达成了。” “而发送信息时屏幕肯定是亮着的，知道位置的我能轻松重新控制这孩子的身体！” “我根本没打算通过一次控制就打败你，故意输掉第一次，再用第二次偷袭定胜负，才是我的计划啊！”周博不吐不快般把话一口气说完了，中间还带着狞笑。 掐在喉头的两根大拇指交叉用力往里按，莫明感到喉结被按进脖子里的疼痛和窒息—— 这家伙，完全被怒火冲昏理智了！ 莫明奋起所剩不多的力量，想用膝盖撩阴，却被占尽上风的周博进步卡住！ 完蛋了！没有反击的办法了！要，要窒息了……莫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