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春风阁处

    古水衙府

    楚阳三人站在门口，经过一天一夜的赶路，终是回到了这里。

    “头儿！”

    胖子周大早早的就看见了他们三人，忙是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双手虚伸，待看到三人并无什么行礼时，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手。

    “县尊可在？”对于周大刚才的行为，楚阳装了个没看见，率先开口询问道。

    “在的！”尴尬的笑了两声，周大急是前面引路，带着他们走进了衙府。

    “咦？”穿堂路过厨房的时候，楚阳略作停顿，现在正是日中时分，怎么不见韩岳的影子。

    “头儿，你们几人出去后，韩捕头最近一直在代你们巡街！”看着楚阳眼神瞥向厨房，胖子很是机灵点回应着。

    “倒真辛苦他了！”

    古水主街，韩岳正手握胯刀，带着两个捕快迈步轻行着，没来由打了个喷嚏，疑惑的开口：“有人念叨我？”

    ……

    府衙后堂，此时张寿正捏着一杯茶，静静地听着楚阳的汇报，至于两个女孩子，早就念叨着一路风尘，先行回房洗澡去了。

    总有一个人要负重前行，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楚阳呢？这是在楚阳提出抗议后，郭尧尧给他的理由，是以此刻的后堂就他一人。

    “你是怀疑，此件案子是村长朱祖余所为？”张寿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静静的听楚阳讲述完大德所闻后，轻声开口。

    “倒也不是，只是隐约觉得和他有关。”楚阳如实回答。

    张寿皱起了眉头，沉吟半晌，方才徐徐开口，对楚阳的行为表示认同：“你做的对，在这事上没有鲁莽行事。”

    “那大德村毕竟是历届州府，县府的模范政绩，况且那朱祖余还是村长，冒然行事，未必是好。”张寿站起了身，轻捻胡须，一脸严肃地道：“若无十足证据，还应谨慎行事。”

    “此事县尊莫不是打算不追查呢？”

    “这是什么话，本县岂是那种人！”张寿一脸愠色，盯了楚阳半天，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自是要查，你做的对，回来休息一两天，按你的想法先诈诈看，本县只是提醒，对于此事一定要慎之又慎。”

    “大人，我有一事不明，能否求教？”看张寿难得的一脸正色，已是明白张寿心意，楚阳思忖一阵，小心地试探开口：“之前就见大人对于大德村甚是谨慎，只是大德之前惨状以往州府是否知晓？”

    张寿没有立刻回答，他也没有想到楚阳会问这么一句话，一时间有些语塞，本想胡乱搪塞过去就算了。

    可不知为何，当看着一脸正色的楚阳，面对着他，张寿喉结动了动，原本搪塞的话语竟是一时间难以出口。

    毕竟大德村的悲剧，真要论那是好几任前的事了，曾经张寿也曾听得一些，也仅仅只是听得一些而已。

    “想来，应当是知晓的。”张寿沉思着组织了下语句，还是将自己所知告诉了楚阳。

    “本县上任后，对于那段时间的陈年往事也曾听过一些。”说到此处，张寿颓然的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楚阳，很是认真地开口：“虽说大德村已算大齐子民，但说到底还是拥有妖怪血统，有一些贵胄对于他们并没有完全当作同胞看待，有些成见是不能轻易翻过去的。”

    “只是后来多加约束，两域互通后，大德不再作为稀事，这种情况方才减少。”张寿罕见地沉默半天，才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本有那么一些人，就不愿俯头看看众生疾苦。至于政绩一说，也是因为大德村属于第一个融入我大齐的村子，他可以悄摸的消失人，但决不能有命案的存在。”

    “本县知你何种心情。”起身拍了拍楚阳的肩膀，张寿略感无奈，心间有种无力感，继续道：“陈年旧事，就算有心求个明白，也难有结果，更遑论你我只在这古水一县，好好办差吧！”

    “明白！”楚阳拱了拱手。

    “这事如果没有十足的证据，刺史大人那儿肯定过不去。”张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你知道本县素来与那家伙不合。”

    楚阳沉默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了一声“告退！”转身就想出门，就在跨到门槛时，突兀的停顿片刻，他脑海里闪现出当日大德众人跪拜的墓碑。

    他隐隐约约看见，有只墓碑上面所书，那还只是个孩子啊！

    “大人，卑下本无其他想法，只是当日大德座座坟茔，心堵难疏，实想不通，稚子何辜？”

    背对着说完这句话，楚阳不再言语，出门而去。

    张寿眼中神色变换，看着楚阳的背影陷入沉思，还真像好多年前的自己啊！

    他对于楚阳等人，早已做了调查，传闻中楚阳来古水之前，可是京都有名的二世祖啊，怎么来了古水似与传闻不符啊！

    莫不是受本县感化？心里莫名的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张寿脸上悄悄爬上一抹欣慰之色，书中常言教化，教化，想不到自己竟能做到这步。

    想着想着，张寿心头的那种沉重感逐渐消失，一扫眉宇间的阴霾，此时刺史什么的反而是小事了。

    ……

    出风阁前

    两街依旧传来喧闹声，门口的小二看见楚阳时，两只眼睛发光，慌忙迎了上来，伸手做出姿势，轻喝一声：“小大人请！”

    这是个煞神，他可得罪不起，小二脸上的笑意更浓。

    听着小二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楚阳方才发觉，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春风阁前。

    微一思量，他便随着小二跨步进了里面，正好胸中有堵难疏，春风阁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几杯清酒可解千愁。

    还是熟悉的一幕，初进大堂，有女子清秀俊美正在抚笛轻倡，并非楚阳前两次所见的花魁苏洋。

    二楼靠窗处，齐安平仍是双目轻合，摇头晃脑，沉醉其中，唯独这次他没有叩指合拍。

    “齐先生！”看见齐安平，楚阳猛然间眼前一亮，露出一张笑脸就凑了上去。本来之前也忧虑，大德村以县尊一人如何处之，这不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静声，听曲！”抬眼瞅了下楚阳，齐安平再度轻眯眼睛。看见这小子一脸笑意，绝对没啥好事！

    眨巴了两下眼睛，楚阳显得有些无辜，怎么齐安平看见他好像不太开心啊，甚至有种古怪的神情。

    ……

    春风阁后院处，大魏正光着膀子，挥汗如雨，斧下堆放着整齐的木柴！

    突兀的一件手帕出现在了他的额间，擦拭着他额头渗出的汗水。

    那本是双手持斧的大魏陡然一惊，回头见是苏洋时，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壮硕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干嘛！我吃人吗？”见此一幕，有些恼怒的拽了一下大魏，苏洋面露愠色。

    “哪……哪有……”大魏憨笑着，说话有那么些许不自然，挠着脑袋，说道：“只是有点脏，怕弄脏了苏姑娘手帕！”

    “别动！”看着身前略显不自在的大魏，苏洋轻喝一声，认真地擦拭着他脸颊的汗水。

    一缕苏洋身上特有的体香飘进大魏的鼻孔中，本就有些不自在的他，双颊飞起一朵红云，更显憨厚！

    “我跟你纠缠了这么久，我丢了什么，付出了什么，我清楚。”未曾察觉大魏的异样，苏洋没来由的轻声呢喃了这么一句，手上的手帕也未停下，擦拭的很是认真。

    大魏依旧憨笑着，方才苏洋那轻若蚊声的呢喃，也传入了他的耳中，只是面对着苏洋他不知该如何接这句话，也不敢直视她。

    “好了！”将手中的手帕轻轻收起，苏洋看着大魏展颜一笑，露出一个万物失色的笑容，那么好看。

    冷风微起，此刻的苏洋大魏竟一时间有些看呆。

    “好看吗？”苏洋侧头笑问。

    “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憨厚的汉子方才反应过来，忙是低头，双颊更感火烧。

    “我先回去了，你那件长袍，我很快就给你做好了！”轻叹一声，苏洋起身朝阁楼而去。

    看着她的背影，大魏虽不知她为何叹息，但总觉今天的苏姑娘和往日略有不同。

    行至阁楼楼梯时，看着不远处那个发呆的汉子，苏洋轻抚胸口，眼中神色莫名，低声道：“你是我心甘情愿，什么都不图的人。只是，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来！”

    后院门口处，老管事躲在一处角落，看着方才的一幕，气恼的连跺数脚。

    “大魏这个憨货，怎么能憨傻至此。”老管事愤慨的怒骂了一句：“苏姑娘女儿身，已至如此地步，这傻小子，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骂完老管事尤显恼怒，恨其不争的摇了摇头，看着脚下的石子也不顺眼，一脚踹飞，摇晃着脑袋，离开了后院门口。

    院中，大魏看见苏洋进了房间后，缓缓坐下，抱着斧子坐了下来。

    轻轻将手伸进了汗衫，放在了胸膛处，他能感觉到，有那么一刹那，心跳加速。他想起那日齐安平临走时，轻拍他肩膀的一幕。

    那位老先生虽然大魏不认识，却感觉那么亲切。这几日他老是做梦，梦中场景仿似亲身经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