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意义
如月未央没有反驳，只是看着玉藻前荡漾，想要听听她接着会说什么。 “人性是最不能禁受考验的。”她说。 “咱只是不希望那样认真活着的男人被戏耍……更何况他是那种对待感情很重视的男人，如果像你这样利用自己的美貌和躯体戏弄他的话，咱会觉得他很可怜。” 虽然他有时候确实有点变态就是了…… 这就是对人关系的看法不同了，如月未央长着一张清纯冷淡的脸，却有着如此放荡不羁的思想和经历，毫不在意自己究竟是和谁睡。 与之相比，玉藻前荡漾虽然是个风韵十足、只靠眼神就能夺人心魄的狐妖，却意外保守又单纯。 千年以前，玉藻前荡漾曾经问过她，为何要这么糟践自己？ 她只回答说:“刚化为人的时候，我很好奇人类之间的情感，于是便在各种各样的人之间往来，可后来我发现无论和什么人交际，最后都会到床上去。他们似乎很喜欢这种事，甚至人类还设有专门做这种事的一条街，貌似叫做游郭。” “那时我就明白，人类所追求的情感当中，唯有‘情欲’才是最令人着迷的……因而人类其实和我们妖怪没有什么区别，表皮之下最深处永远藏着一颗野兽般原始的心。” …… 现在，听到玉藻前荡漾如此陈述内心想法之后，如月未央挑起眉头，又问了之前在稻荷山质问玉藻前荡漾的问题： “哟，居然为这个男人说话，他是你的什么人啊？” “是咱的救命恩人。”玉藻前荡漾似乎终于找到了答案。 “仅此而已？”如月未央意味深长地看着对方。 “仅此而已。” 如月未央偏过头打量起玉藻前荡漾，片刻后又问：“该不会是吃了人家的灵气心生愧疚，所以才帮那人说话吧？” “才不是呢。”玉藻前荡漾表示自己才没有那么肤浅，才不是因为吃了星野光的灵气加鸡腿就会左右自己原则的妖怪。 “只是，他让咱找到了成神之前想要做的事而已。”她轻声说。 “什么事？” “找到‘玉藻前稻荷神社’。” 如月未央听到这个熟悉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缓缓说：“可是曾经供奉你的神社……” “咱想也是。”玉藻前荡漾眼里的光稍微暗淡了些，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你一定想问，为何咱明知道找‘玉藻前稻荷神社’是徒劳的，却还要去做这种事？” 如月未央不可否置地点了点头。 “其实……只是因为咱内心还很期盼那间神社还在吧？就算荒废了也好，就算无人问津也罢，只要还有残骸就心满意足了……” 玉藻前荡漾静静地说：“就像有时候，不亲眼看见结果就不会死心一样，内心一直都会有侥幸的火苗在心里燃烧。” “而且，这也是那个男人真心想为咱做的事情，既然盛情难却，那咱就勉为其难地陪他虚度此生吧。” 如月未央呆呆地看着玉藻前荡漾，诧异道：“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吧……说起来你已经有好几百年没见过男人来着？” “怎么可能，妖怪和人类坠入爱河是不会幸福的。”玉藻前荡漾笃定地说。 听见这话，如月未央只觉得好笑，嘴边略有弧度。 “可是既然不想让那个男人被人戏耍，你为何不以自己的真身面对他？这不也是一种欺骗和戏耍么？” 玉藻前荡漾摇摇头，“咱和他之间只有恩情，其他的清清白白。他救的只是一只狐狸，而咱也只以狐狸的身份与他相处。他需要咱陪在身边说说话，咱就只陪他说说话。” 这时候她们路过一个教会，这是一个纳骨教会，有人死后被火化完，骨灰就埋在这里，所以教会旁边就是一大片的墓地。 玉藻前荡漾看着这片墓地，“人于妖怪，就如同猫狗于人，总是只能短暂地待在对方的岁月里，除此以外只剩回忆与悲痛。” “咱不需要这样不对等的关系，以及空虚的回忆。”她顿了顿，又继续说：“而且雪山的那次经历，让咱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你能想象么，黑猫？在冰天雪地里，被捕兽钳夹断前爪，热血撒在外面也很快就凉了，冻成冰再扎入你的腿。” “疼痛和寒冷交相呼应，仿佛融为一种感觉。你使劲挣扎，换来的只是绝望。天上还下着雪，似乎很快就会把你淹没，你会想什么呢？” “咱当时在想，原本可能只差几步就能得道成神，却因为人类失去所有修行，等好不容易重走成神之路时，却又被人类的东西害得即将要丢掉生命。” “那咱这一辈子到底有什么意义？”玉藻前荡漾说，“所以咱一定要成神，要逃脱死亡的恐惧，也要对得起这一路上所付出的一切。” 说完之后，两人沉默着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终于，如月未央把玉藻前荡漾带到了目的地——猫猫寺。 虽说名字里有‘寺’字，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寺庙，而是一间猫咪博物馆，规模也不过是普通一户建左右的大小，里面会贩卖各种猫咪相关的小商品和纪念品。 不过既然博物馆的名字叫作‘猫猫寺’，肯定也是有猫咪主持的，有就住在猫猫寺里的主持，也有在寺庙之外四处安家的猫咪主持。 “你就把咱带这种地方来？！”玉藻前荡漾难以置信。 “我可没说要带你来啊，只是说我要去个地方，叫你陪我而已。”如月未央狡猾地说，“而且，我这是回家呢，回去的路还得你自己走。” “什么？”玉藻前荡漾感觉受到了欺骗。于是反击似的揶揄：“这是你的家？咱还以为你会住不同的男人家呢！” “是住过，几年前找到了这个地方，于是就住下来了，那些猫住持可喜欢我了呢。” 如月未央看着呆住的玉藻前荡漾，“现在倒是你住男人家了，以后可不许这么说我了。” “你……”玉藻前荡漾欲言又止，想了想实在找不到话来，她们之间确实该说的都说了。 于是只能甩手往回走。 “喂，狐狸，你会不会迷路啊？要我叫附近的男人送你回去么？” “咱才没有笨到那种程度！” 她如此说道，头也不回地气冲冲走了。 虽然后来确实一时间没找到回家的路，天黑了赶在星野光回家才勉强回到屋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