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噗噗噗噗

    “奵奵！”

    凯旋大圣原地一阵旋身，禁锢在他左右的衙典御神卫纷纷向四方飞弹出去，他纵身跃过大殿上空，来到白奵面前，伸出双臂想要抱她，却在白奵一身新添的澜澜神光前迟疑了。

    白奵一跃而去扑进他怀中，扎猛子痛哭起来，凯旋全身一抖，紧紧抱住徒弟，也埋首在她一头饱满的神鬓发里，皱着眉峰直喘息。

    聂小凤纤足落地，独身一人向典娜和一众吃惊的御神卫慢慢走来：

    “没错，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昆仑境元瞾后人聂小凤，正是我。典娜，你贵为神瞾，行事却这般凶残跋扈，阴狠歹毒，我神祗中人的颜面，皆被你一朝丧尽！你神叔王宙释这么多年来，就是如此纵容你在这片希乐大洲上胡作非为的么？！”

    典娜盯着劫后余生的凯旋和白奵，一身神胤月白裙气得在满殿夜光中簌簌颤抖。

    “拿下他们！”衙典神一声怒喝，众多西域卫典神一听是广擎天元瞾之后聂小凤驾临了衙典神殿，纷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人敢再上前动手，殿中的情势一时煎焦如沸。

    “你们疯了？！你们是我衙典神瞾的御神卫！我命令你们，拿下这几名东天神祗，他们是广擎天派来的细作！”典娜眼看众人不动，不由晷然大怒，左右域神卫见自家女神震怒，只得执起兵器上前。

    “放肆！”凯旋大圣骤然转身怒喝道，十三名护典神卫顿时止了阵型，纷纷僵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凯旋大圣上前穿过众神卫，向典娜女神一路逼来，左右御神卫在他满身的肃杀神光前一一向左右退去，典娜惊得连连后退，凯旋支取她面门前，肃色道：

    “典娜你听好！从今日起，我凯旋圣与你恩断义绝，从今往后，我便是新晋神女白奵的座前御神，倘若以后再让我发现你或你的爪牙胆敢僭越于她半步，我便让你形同这尊神像！”

    凯旋单臂一扬，一身神祗真气向四方激射开去，只听殿外的衙典广场上传来一声砰然巨响，场中高耸入云的女神像脑袋被活活削了下来，硕大的头像轰隆隆地砸上地面，原地转了几圈，场上的人们尖叫着四下飞奔，神殿之外一片惊慌呼喊，人潮纷乱。

    “你知道我的能耐，”凯旋大圣近前一步，盯着典娜女神的眼睛，一字一顿厉色道：“永远别再来烦小奵！”

    人们的惊叫声不断从殿外传来，典娜女神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臂钏上的黄金流苏随着她的身体瑟瑟颤抖，发出簌簌絮絮的声响。

    凯旋大圣周身抡起一圈神光罩影，将在场四人齐齐卷入其中，两扇神殿大门轰然敞开，四人风驰电掣般地向大殿外疾速倒退飞去，转眼融入海天相接之处。

    典娜神追出神殿，飞身而起，一脚踏上缺了脑袋的神像肩头，她面朝远天，目送四人的神光在夜空中澜澜远去，低声冷笑道：

    “聂小凤，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翱琳山再见！”

    聂小凤、华歌、白奵、凯旋大圣四人身沐月光，并排飞向爱琴海的中央之地，已幻化成了一座七彩岛屋的爆云花舫正远远飘浮在海面上的巨大月盘倒影中，随着潮汐的起落一荡、一漾。

    聂小凤老远便看见“魄军”负手立在花舫屋头等着他们，月光下那般身影模样，忽然间拨响了一根久已尘封的心底旧弦，她一慌，顿时低下头去，慢吞吞地向花舫上靠近。

    眼见凯旋大圣也一同前来，罗玄的目光未生丝毫波澜，聂小凤便知道他已用观穹眼看过刚才发生在衙典城中的所有经过了，忙在半空中便开始假意打着哈欠，想从罗玄身边淡然经过，罗玄却抬头看她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聂小凤愕了一愕，落上甲板，白奵在她身后小声道：“我们。。。。不受欢迎吧？”

    “没有的事！我知道你们二位自己另有落脚处，但今晚还请你们在海屋住下，我是担心典娜神再出什么幺蛾子，从现在一直到瞾标决赛那天，我们大家最好都不要分开。”聂小凤忙转身招呼白奵。

    凯旋大圣皱眉道：“可是瞾标决赛上只能有一对冠军，倘若我们四人同时参赛了，届时哪一方胜出都是另一方的损失，你确定要帮助我们么？”

    聂小凤灿灿一笑：“不妨事的，反正夺取三件神皿之事已经被典娜知道了，到时候翱琳山一定会赖账，既然如此，我会同我夫君商量，用别的途径去夺取三件神皿，你们二位还是专心训练竞标，解救九国之中的精轮子民吧！”

    “不不！如果赖账，神王宙释一样会赖我们的帐，师父，其实我们也可以参加下一次竞标的，是不是？”

    白奵拉着凯旋的手抬头问他，凯旋低头看看徒弟，却是摇了摇头，聂小凤、白奵和华歌一时都愣住了。凯旋铜臂一提，众人面前的天海夜幕之上便铺展开一幅画面：

    放眼皆是遍地火海，焰光冲天，尸骨连山，年长的精轮人尸体此一堆、彼一堆，在荒烟浩渺的大地上积压得到处都是，整个精**界被抢掠一空。

    白奵的眼睛瞬间涨红，她紧紧抓住凯旋大圣的胳膊：“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

    “别怕，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但是倘若你放弃了本次瞾标竞赛，或是没有向神王求得九国精灵的放生令，这个结果，便会发生。”凯旋扶着白奵的肩膀，低声解释道：

    “因为你的参赛目的已被典娜所知，为了报复你，她会说服宙释发动一场针对整个精轮界的征战，给每一个精轮子民打上神奴封印，而杀掉那些老年的精灵。。。。则是为了杀害你的父母，令你痛苦。”

    白奵瑟瑟摇头，浑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从眼角滚滚落下，凯旋皱眉握紧白奵的手：

    “所以，奵奵，我们已没有退路，为了精轮中人的生命，你这次一定要赢！精轮界只要夺回了分布在九大神州上的百万名精壮子民，实力就会大大增强，典娜神也就无法为所欲为。况且，有元瞾伏羲的后人在场作证，只要你赢了，宙释是不敢轻易违背诺言的。”

    “难说。”

    众人一惊之下，却见餉神顾铭君从花舫中钻了出来，他走到众人之中发话道：

    “诸位恐怕有所不知，这西域诸神的瞾舞赛场，不啻于一个上古拼杀的生死角斗场。当初神王宙释向九界放出‘赢舞者可得愿’这道神诣，便是为了讨好于诸天中的各路仙神，以增加与辛皇博弈的筹码。然而神王他不傻，每届的瞾舞冠军中不乏有人提出要他将神王之位拱手相让之类的奇思异想，所以慧神典娜才会在每届的招标选拔赛中召见每位参赛者，名为布赐神恩，实为探知每位参赛者的愿望。那些可以实现的愿望，神王会予以实现，不可实现的，愿望持有者轻则在场中败北，重则丧命或失踪，尤其到了最后两场赛事时，场上更是险象环生，杀机重重。”

    一席话将花舫舢板上的所有人皆听得面面相觑，胎神华歌低着脑袋，猫着腰试图从船舷后方悄悄蹑向舱中，顾铭君袖风一卷，华歌“咦”了一声，已经钻来了他胳膊里，脑袋冒出来东张西望。

    顾铭君向白奵、凯旋二人点头继续道：“你们试图解放九国精奴的愿望既然已被衙典神知晓，到了赛场上恐怕也会遭遇生死阻力，所以依我看，你们四人一对都别推脱了，全部去参赛，在场中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小凤，你和魄军的愿望定是神王宙释的第一等头痛大事，他断然不会应允，所以你们就全力配合白奵与凯旋夺得瞾标，至少能多救些精轮族人，也为我们的暗中行动打个掩护。至于三件神皿，就像小凤刚才说的，我们须另辟蹊径，在你们四人参赛其间，我和华儿、乾祐、丁香会持续追查三件神皿的下落，反正大家都是要上翱琳山的，实在不行，就抢。”

    这番说辞颇得道理，聂小凤、华歌、凯旋、白奵纷纷点头赞同。夜澜深沉，几队人马分头回舱内歇息了。

    聂小凤步入她和罗玄的舱房中时，满目只见得墙壁上的渔灯被点得通明几亮，宽敞的花舫里架起了几口高柄大锅，里头“噗噗噗噗”地翻滚着上百只白花花的水饺，新鲜的rou香味儿传得整座云舫内喷香四溢。

    罗玄正将锅里飘浮的水饺用漏勺一个个捞起来盛在碟子里，放去餐桌上摆好碗筷，置好葱姜醋蒜，头也不回地对聂小凤道：“趁热。”转身又坐回擀面墩前，一筷子挑rou馅，一筷子蘸凉水，手把手将一个个水饺捏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排放在宽大的竹匾里。

    聂小凤看着满桌喷香四溢的饺子，愣道：“你。。。。一整晚都在舫里包饺子么？”

    罗玄一径忙碌，头也不抬：“你翅膀硬了，动不动跟人歃血结盟，我便只能多包几匾饺子，明早好招呼你的新姐妹。”

    聂小凤笑嘻嘻地端着水饺盘坐到罗玄身旁，筷子指指他正在捏的白菜猪rou馅儿饺，叮嘱道：

    “馅子里再多拌点儿葱花，还有香菜！那个那个，小茴豆。。。。”

    “放点儿姜丝，白菜性凉。”罗玄低头干活，看也不看她一眼，聂小凤咽下一口水饺，又从盘里夹起一只喂去他嘴边，罗玄默默张口吃了。

    聂小凤咬着筷子，笑得像只偷喝了蜜油的小狐狸，低头却见罗玄不断忙碌的右手掌上还留着成亲那日被自己的指甲抠下的几道红色凹痕，忙捉过他手，施法就要褪去，罗玄袖子一抽，道：

    “别动，我留着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好看。”

    “这东西也好看？那我给你身上再多留几道！”

    罗玄指指自己脖子，示意她道：“喏，后头。”

    聂小凤一捶他肩膀，含笑起身，十枚玉葱软指顺着罗玄的脖项筋脉一路软软按压下去，细细地替他拿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