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偶遇

    “你别游自由泳了，丢我的人。”姬祥搭着张恒伟的肩膀，一脸的嫌弃。

    “正是因为我还没学会换气，才拼命地划水，速度肯定快，敢不敢比比？”张恒伟十分不忿。

    “算我不敢，怕了你了，”想想那个画面就不忍直视，姬祥笑得停不下来连连摆手，“你像快淹死的在那儿垂死挣扎一样，别一会儿救生员跳下来救你。”

    “反正人多不好游，叫他们几个过来打水球。”张恒伟受不了被他嘲笑，自己找个台阶下。

    杨一鸣传球给张恒伟，中间被荣志雄拦了一下球飞向姬祥，姬祥莫名其妙地失去平衡，球正巧砸到他头上，他的泳镜被砸飞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到十米开外。待他从水里扑腾出来，回头喝到：“谁跟老子有仇，想把老子肾踢虚啊！”原来刚才有人从他边上游过没看见他，给他腰上重重地来了一脚。另外几个人这才明白过来水性最好的姬祥怎么会突然栽进水里，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放声大笑。

    胡咏超揶揄他，“你又没妹子，要肾有啥用？”

    “他想找个妹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张恒伟替他鸣不平。

    引出他们这些无聊的讨论，姬祥自悔失言不禁抚额，这才发现泳镜没了，冲兄弟们喊：“给我眼镜砸掉了，找找。”

    荣志雄想着是自己传的球砸中的，大发善心潜下去围着他找了一圈，“没有啊。”

    看他像找东西的样子，一个女孩挥舞着手中的泳镜问：“是你的吗？刚才听见人喊泳镜掉了。”话一出口就醒悟了，这个人明明带着泳镜呢，自己倒像故意搭讪，真笨，她吐吐舌头。

    荣志雄见是个美女，口不择言地说：“是我的，谢谢啊。”正要伸手去接，被姬祥从边上推了一把，喝了两口水才站起来。

    姬祥不失时机地凑过来，“连小姐，这么巧。”

    连珍茹本一惊，看见他略松了口气，知道是他们朋友之间闹着玩。环视一圈那天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都在，朝他们点点头，“你们也来这儿玩了。”

    荣志雄正要找姬祥兴师问罪，发现他们竟然认识，讪讪地笑了笑掩饰过去，“你们认识？不介绍一下。”

    “连珍茹，”姬祥显然不情愿好好介绍，就说个名字敷衍过去，“我哥们儿荣志雄，还有李斌。”他指指不远处的一个人。

    连珍茹礼貌地对他们笑笑，拿着泳镜的手仍然将在半空，为难道，“这个到底……”

    姬祥抱歉地接过来，“不好意思，我的。谢谢。”连珍茹交给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张恒伟问：“你一个人来的？一块儿玩吧。”

    “不了，我游累了，准备走呢。你们接着玩吧。”

    “那好。”张恒伟没有再挽留。她刚走姬祥说上岸歇会儿，然后就没了踪影，张恒伟阴阳怪气地说：“你看，分分钟吧。”

    胡咏超诧异道，“什么情况？”

    杨一鸣也奇怪，开玩笑说，“他要是转性了咱们可就没机会了。”

    这话在张恒伟听来另有含义，他没好气地说，“别带上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荣志雄觉得张恒伟也有些反常，他生哪门子气呢，“他们俩都这么有危机感了，你这有家室的人还在他们面前嘚瑟，太不人道了。”

    “就是就是。”虽然张恒伟的话奇怪，但大家没闲心深究，闲扯着就过去了。

    姬祥在大堂等着连珍茹出来，“回家吗？我送你。”

    “不麻烦了，我住得不远，走过去就好了。你怎么不再玩会儿？”

    姬祥不想说专程等着送她的，随口说，“一会儿去公司办点事。今天太阳好毒的，还是让我送你吧。”

    “那好吧。”坐上他的车，为了避免沉默的尴尬，连珍茹没话找话，“我很好奇你们调香是怎么调的。”

    姬祥一喜，“愿意去我公司吗？我带你去实验室看看。”

    连珍茹确实好奇，想长长见识，“那就打扰你了。”

    姬祥点点头，“你喜欢游泳？”

    “嗯，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这是我唯一的体育运动。”

    “今天游了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吧。”

    “不会是为了拒绝我们才提前走的吧？”

    连珍茹哂然，“怎么会，说起来怪丢人的，刚才没躲开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踢了一下，肚子疼不想游了。”

    姬祥自己腰上还隐隐疼着呢，顿生同病相怜之感，恨恨地说：“大人看见了肯定知道躲，小孩儿可没个轻重只管游他的。现在好些了吗，用不用去医院？”

    “好多了，不会有内伤。”

    姬祥公司的前台小姐正百无聊赖地边吃零食边玩手机打发周末值班的时间，周末从不加班的老板突然出现吓得她差点噎住，咳了几声忙站起来叫了声姬总。姬祥点了下头，没多看她继续往前走。

    等她定定神，一个问题浮现起来，那女孩是谁？如果是客户老板不会如此不热情；如果是女朋友就更不应该了。不过老板向来对各种类型的女人都没兴趣，对女朋友冷冰冰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公司不是一直流传着老板不喜欢女人的传说吗。总之，这下有爆炸性的八卦可传了，呵呵。

    穿过开放办公区连珍茹看见一间大实验室，里面分出许多小隔间，屋里墙壁、地板、桌面总之一切都是白色，明亮的顶灯照射下，她觉得有一丝幽幽的恐怖气氛，像电影里解剖外星人的实验室，勉强笑道，“这是干什么用的？我看到那些小隔间，第一反应像美剧里看到的选举投票站，不过这儿干净得都可以做手术了。”

    之前问过魏一诺她是做什么工作的他还不完全信，这下真信了，同行再装傻充愣也不至于这样说，“这是评香室，小隔间是为了让在里面工作的人互不干扰，每个隔间都配有独立的通风系统以防气体逸散到其他隔间。你看到里面的陈设简单到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你当老板的抠门吧，连珍茹只转了一下念头，想笑又忍住了，现在还没熟到随便开玩笑的地步，她摇摇头。姬祥看见她嘴角扯了一下又收住了,不知她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但他没问，一本正经地给她科普，“这是为了避免分散人的注意力，而且你看全部布置成白色也是一个道理，免得颜色影响人的情绪。”

    “那你们岂不是被训练得像机器人一样不准有情绪啊？”在她的想象中调香是件很有情调的事，没想到这么枯燥，好失望的样子。

    姬祥失笑，现在再说她是同行打死他也不相信了，“不完全是，评香有两种，用你能听懂的话讲，一种是根据个人的好恶，不需要专业经验单纯喜欢或者不喜欢，比如说做市场调查；另一种就需要由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来实施了，分析香型、成分、相似度等等，这就需要尽量客观，不能被环境影响。”

    “是这样啊。”连珍茹恍然大悟，看来这真是个技术活，没想的那么艺术。另一间实验室有台机器嗡嗡地运转，和它连接的电脑屏幕显示一条像心电图似的东西，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回头问姬祥，“这是什么？”

    姬祥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她当时看不懂什么意思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欣赏连珍茹那个好奇宝宝。她一惊，从屋里跳出来，不敢直视他，“对不起，我不能进去的吧。”

    “没事，你不是外人。”

    连珍茹脸一红，他说的轻描淡写的，这就算挑明了吗？刚才真的把他当朋友，忘了要保持距离呢？还是潜意识里愿意跟他试试，自己想多了？

    姬祥适可而止，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这台仪器叫气相色谱，它利用每种物质特定的出峰位置，通过谱图得出混合物的组成成分，计算峰面积可以得到其含量。”

    “好高深啊，我完全听不懂。”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想配一个茉莉香精，要先用这台仪器分析天然茉莉香气的成分及其含量，然后把，喏，”他指指靠墙放的一排柜子，里面有好多棕色的小瓶子，“把那些单体按照测定出来的比例进行混合，最后就要靠调香师的鼻子再对成分进行微调，使之尽可能接近天然花香。”

    “唉，原来香精不是直接从花花草草里提取的呀，”连珍茹难掩失望，然后掩嘴一笑，“我以为你的工作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似的捣花汁子呢。”

    姬祥虽知道她开玩笑，不屑于给她认真解释，还是觉得她傻得可爱，“那成本可太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