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过往
看着满脸悲愤带着点点埋怨的残雪，这个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入土安眠的中年人，心中竟然有着缕缕忏悔之意。他不能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心甘情愿，一切都是他自己那无奈的妥协。 “……”没有言语但她都懂，她明白自己父亲那坚定不移的选择，但她内心还是不能接受。 她俯下身子，手指轻轻挑动很轻松的将床缝隙间的扳指取出，这扳指上早已经污暗点点斑斓泛泛，但她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询问，只是死死盯着那扳指，仿佛想将那扳指盯穿，又或是想要看透残噬魔的内心。 “这是一种混毒……”声音里的无所谓倒是看得出中年人看着生死很是淡然。 “混毒么……你明明知道的……”她的声音之中竟然出现了颤动，她无法接受这样荒唐的结果，明明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残雪从来不能接受这样窝囊的结果。 残噬魔只是笑着，盈盈的笑着，但骤然间的叹息，随即闭上了眼眸，他也不愿意接受，但为了那个自己付出全部心血的人，他也愿意做出这样的抉择。 “这个扳指就当做我传给你的吧，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雪儿答应爸爸好么，这也是我最后的请求了……” 中年人微微睁开眸子，眸中包含着深情，有着不舍、无奈、甚至恳求。 “除了与令妻有关的事情都可以。”她却没有被残噬魔的温情攻势所击倒，仍是保持着自己应有的冷静，维持着亘古不变的扑克牌脸就这么很是平静说着，但每一个字在残噬魔心中都如闪电霹雳一般让他无法招架。 “现在应该叫你羽涵了吧，真是不同于那个我最疼爱的女儿残雪呢……”他有感而发，虽然以前只是听闻羽涵的智慧与冷静，但第一次面对面还是让自己颇为震惊，残族后续有人了……残噬魔没有因为女子的拒绝而灰心丧气，反倒是欣慰无比，也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英明。 “你是在挖苦我么，爸爸……”看着苦瓜脸略带嘲讽的中年人，残雪可是没有什么神情上的变化，毕竟那是她永远的痛。 “真不愧是传闻中的奇女子。沐雨她……” 还没说出后半段话，就被残雪愤怒打断，残噬魔的话彻底勾起了她内心深处最为痛苦的回忆。 “当初她联通外族对我下毒，下毒不成又对我开枪痛下杀手，我为此患上‘净枕罗贝症’，这一切都和她都是直接联系，你竟然……”女子彻底如那火山爆发般，控诉着这个成为她夜间噩梦的女人。 在她小时候其实情况并不是这样，在残狂出生以前，一家人都是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偶尔因为族中事情，残噬魔总是心情不快，但她的母亲从来都是温柔体贴的照顾着他们，直到残狂出生后的两年…… “魔，雪儿都要五岁了，我……” 女人满脸愁容依偎在男子的那宽阔的怀中，只是为了寻求一丝温暖与力量。 “沐雨，别担心，雪儿还小，应该没有问题，你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男子出言安慰着，这些天来，她的情况越来越糟，竟然已经有要崩溃的趋势，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没等雪儿发现，她就会将自己逼得魔障了，该死！残噬魔很少在女人面前露出愁容，但现在的情况确实让他非常担心。 “魔……别担心……”女人纤纤细指抚上他的额头，轻轻将他的额头上的紧蹙给缓缓揉开。 “最近风声很紧，这大陆上到处都是找你的人，最近残族附近的人也越来越多，我担心……你……” 手指直接封住了他的嘴巴，看着眼下的佳人冲着自己摇头蹙眉，残噬魔的心中都泛起层层巨浪，苦涩的滋味溢于言表。还是什么都自己来抗么…… “mama！！爸爸！！！！” 那个调皮捣蛋的机灵鬼突然冒出在两人的怀中，他们竟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mama！！这是什么！？” 还没等沐雨将袖子拉下，就被机智的小家伙看完了。 “魔灵！？！！” 女人一把拉下袖口但已经为时已晚，小家伙的联想能力可是非常丰富的加上听见那两个字，女人心中的慌乱感油然而生。就连一旁的他神色都是晦暗不明。 “雪……儿……来，告……” 她推开残噬魔的怀抱，悄悄的蹲下来想要抱住那个调皮的小家伙，但那小家伙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得，开始下意识的向后退去，看着越来越近的母亲竟然有着莫名的陌生感。 “你！！别过来！！魔灵！！” “雪儿，来，到爸爸这来，爸爸给你讲故事！” 他也顺势蹲下来，重重的拍拍自己的臂膀一把抱起小家伙向外走去。 门被缓缓拉开，看着男子递过来的肯定鼓励的眼神，女子却是眼眸沉了几分，站在原地犹如墓场的墓碑一般阴森恐怖。 也就是从那开始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看见残雪眼中的神情都是非常奇怪，简直是被人附体了一般。行踪开始变得诡异，就连残噬魔都不知道的是在那从不掀开的袖口下‘魔灵’两个字已经扩张了不知道有多少倍，竟然已经遍布整个胳膊。 或许后来是真的疯了……这是残噬魔唯一的解释。 “爸爸，你是知道她是魔女的吧！当初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别告诉我是全部！就如同这枚扳指一样！！” 男人瞪大的双眼中满是血丝，愤怒的质疑让他回到了现实。是啊……究竟知道多少啊……真的算是全部了吧……残噬魔对于女子猜中了事情的全部也是颇为吃惊。似乎是做着垂死挣扎良久才开口回答着：“应该是全部吧……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你们母女，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已经到了极限了……” 看着忧心忡忡的残雪，他笑了这回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女子无意识的担心他一样。 “雪儿，你去灵族或许可以知道什么，这毒是我自己下的，谁给的呢……我也不知道，上面只是说在我身亡后选最没有用的你做族长……这样才能得到你母亲的线索……幸好你才是最大的变数。” 她看着眼前嘴唇惨白脸色铁黑几乎就要一命呜呼的中年人，竟然被他这等傻瓜行为震撼，她很钦佩的男人，就在下一刻就要离开她了，顿时面色刹那间变得通红，鼻孔猛烈的收缩尽量避免自己的眼泪那般不争气的流下来。 没有其余的话语，轻柔的缓缓跪下，俯身下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残噬魔的时代结束了。 鸦雀无声，良久她才起身轻轻拭去眼中的泪水，看着面带微笑安然沉睡的父亲，看着在地上忧心忡忡盯着她不停的看的折耳猫，猫咪刚想张嘴却被女子一把抱在怀中。 感受着自己身上不断抚摸自己的冰冷的手，感受着她心中的悲切，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出声安慰：“小雪，当初本大爷离开家独自闯荡时可比你小多了！！什么父亲母亲的，就是自己一个人！闯荡天下无人能敌！！” 听着猫咪非常臭屁的毫不吝啬的夸着自己，她忍不住给了这只大肥猫一个踉蹡。 “小雪！！！你大爷的！敢打本大爷，看本大爷不等你洗澡的时候闯进去和你同浴的！！！” 猫咪拼命的反抗着女子给予的暴行。 “我没事……谢谢你爵。” 听着女子悠悠的话语，倒是让爵再说不出什么话。 “本大爷不需要你感谢，还我自由，咱们就不欠了……” 爵悠悠的说道但却轻柔的蹭蹭女子的衣襟，趴在她的怀中似乎是很留恋这里。 “你想走，随时都可以，我从不拦着……”残雪笑靥盈盈看着怀中的猫咪，一副吃定了它的样子。 “你娘的废话太多了！！！！” “好好好！我不废话……” “你大爷的，别摸老子的头！” “好好好！！不摸不摸……” “……” “……那是尾巴松手！……” 两个家伙就这么嬉闹着向后.院走去，不同于之前的气氛，但女子知道接下来任务更加重大。 走到后院她没有理会看到残噬魔遗诏眼神变化不定的两人，反而是抬头仰望着层层云海没有阳光的天空，手指竟然搭上晧腕的手链，就连她都不知背上竟然有光芒一闪而过。 当踏入这里，这里便是我的领域，只有赢！没有输！ 她转身看向天罚和残老，向两人点点头，几人都心知肚明，不说也不点破，倒是一直跟在残噬魔身边的残老老泪纵横…… 主殿 随着门被缓缓推开，人们的争论话语声渐渐淡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来者的右手上，天罚手上拿着那张以暗红色为底色，在其周边布满金丝的纸张便是称霸一方的残噬魔的遗诏了。 天罚站定，傲然刚想上前去调侃他的天罚叔叔，就被一旁的冰封一把拉住。 整个会场的气氛都降低了许多，而其他的几个残族小辈都满怀期待着最后的结果。只有倚在墙壁上的残狂知道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