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走好。”我冲着玄牝微微一笑，“你的所有制造信息都记录在了我的脑海之中，也记录在了世界之书当中，本来一个月结束，你就会被抹除，这最后的一点时间，来制造最后的辉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 玄牝洒然一笑，下一刻，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玄牝上前一步，她转向了美夜子，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你可要小心了，现在的我，可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我。现在的我，还可以借用魔法的力量。” “哦？”美夜子淡然一笑，扭了扭脖子，“不妨让我开开眼界？” “好。”玄牝微微颔首，下一刻，玄牝猛然抬起了手，吟诵道，“夜深风竹敲秋韵，万叶千声皆是恨！” 话音落下间，玄牝的身后浮现出了无穷无尽的飞叶，无穷无尽的飞叶向着美夜子狂飙而去！ “这和之前的苗刀有什么区别呢？”美夜子懒洋洋地探出手，随意划动，玄牝射出的叶片，纷纷被美夜子的手指击落。 玄牝双目微倦，继续道：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话音落下间，玄牝的身后浮现出了一片浩瀚的宇宙，而宇宙中的无尽星辰，就向着美夜子轰击而来！ 美夜子冷冷一笑，优柔轻盈的身体在星辰和星辰之间舞动着，所有的星辰就像是一盏又一盏的灯笼，从美夜子的身旁擦身而过。 但是就在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那就是宇宙深处出现了一条无尽漫长的河流，猛地向着美夜子冲刷而来！ 巨大的宇宙长河将美夜子轰然吞入了其中，美夜子的身影，竟也在这一刻消失了。 “真是有趣了。”一旁的墨隆忍不住笑道，“星辰大如斗，山河可吞日月星辰，这不是古人的世界观么？” “不错。”我微微点头，道，“这就是古人的世界观。与现代科学体系下的世界观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的世界观。” 就在这时，美夜子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下一秒，吞噬了美夜子的长河折转了方向，开始向着头顶上方浮现而出的层层白云灌涌而去，与此同时，河流中间，浮现出了一道孤岛，这座孤岛迅速地向着天穹挺拔而去，化为了万仞高山，而在山顶上，则有一座孤城，而美夜子，就站在这座孤城的城墙之上，面带微笑地遥望着玄牝。 “怎么样，不赖吧？”美夜子得意洋洋地笑看着我，“看来你学会了利用仙侠世界的本土规则来战斗呢。可惜，你这世界观，还是粗糙了一些啊。” 不过很快，美夜子的瞳孔就微微收缩了几分。 因为玄牝继续念诵道： “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话音落下间，所有的星辰、云层、河流、孤城、高山，全都消失了，整一片天地间，只剩下了一处数米见方的白色沙滩，而美夜子，则是孤独地站在这片白茫茫的沙地上，手无寸铁地面对着玄牝。 而下一秒，玄牝的头顶上方，则是浮现出了一枚通体墨黑色的W88核弹头！ “哦呵，仙侠世界变出了核弹头？”美夜子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啼笑皆非地道，“这似乎很不和谐啊？你难道不知道跨世界观和不同体系是无法比较战斗力的么？——不可同通约性！” 话音落下间，玄牝头顶上的核弹头轰然炸裂了，只是爆炸后的核弹头，其威力竟不过相当于一束普通的烟花。 “怎么样，你的核弹头变成烟花咯。”美夜子冲我吐了吐舌头，然后还嘲弄地比划了一下手指。 我笑了笑，随*紧了拳头，道： “那可不一定，跨世界观，可未必不能比较战斗力。玄牝，跨世界观函数计算。” 下一秒，在我的面前，浮现出了一道光幕，光幕之中，出现了涉及到跨世界观比较战斗力的函数分析公式： F（o，e） 其中，o代表的是主观目的性，e则是某种能力所能够达到的一个效果。比如说，在魔法世界里，某个火系魔法师的能力是放火，那么，当魔法师想要放火时，他想要放火这个意向就是o，而放火这个结果则是e，如果o→→e达成，则代表F（o，e）这一事件可成立。但如果o→×→e，即代表事件不可成立，目的和效果之间无法达成意向链。 只要证明F（o，e）=o→→e在世界A中成立，在世界B中则为F（o，e）=o→→e，由于F（o，e）与F（o，e）矛盾，那么即可证明世界A与世界B的意向与效果指向不同，则证明了跨世界观的战斗是不可行的，这也就是世界观的不可通约性成立的基础。 刚才玄牝的核弹被废，就反映了这一点。在正常的世界A中，引发核反应的意向和核弹爆炸是一组事件链，但是在世界B中，这样的意向和核爆效果之间的事件链不成立了。 再举例来说，水简单来说是由水分子构成的分子群，但是在仙侠世界中，分子，甚至是原子这些概念都不存在。那么仙侠世界的水就可能是另外一种基础粒子构成的物体，它只是看似是水，这是因为，在仙侠世界，可能连粒子都不存在，纯粹是某种类似于粒子的概率波或者宏观的振动弦而已。 同样都叫做“水”，但是在仙侠世界和地球的水可能不是同一个物体。在这种情况下，意向所指向的，只是主观上看起来像是水的物质而已。但是如果对水的功能进行不断地定义，就可以使得两个世界的水达成同样的微观功能，比如说，水要有粘性，在零度时会结冰，在四度时密度最大，常规气压下的沸点是99.75摄氏度，临界温度是374.2摄氏度……只要给水不断地赋予各种功能性的定义，就能够让两个世界观下的水趋向于相同，而因为水是能够灭火的，一旦水在两个世界的功能完全相同了，那么火的功能也会完全相同，于是，以此类推，两个世界的所有物质的物理特性都会完全相同，而物理特性很多时候都是由几何特性所决定的，一旦物理特性决定了，那么几何特性也会跟着一起决定。 于是，两个不同世界观，最后就会同化。 简单来说，只要确认了两个世界之间一个物质存在着共同的功能，那么就能够让两个世界观完全同化。 而美夜子用来分开世界观的不可通约性，并没有直接抹除发出意向的自主体，也就是没有将我给抹除。那么，只要设定我必须要水的物理特性才能够维持生存，从而维持对两个世界的观察，就可以在两个世界A和B之中制造出相同功能的水，而同时，因为水的功能完全相同，就可以让两个世界的世界观最后趋同了。 而之所以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原因，是因为美夜子自己说了，在希尔伯特空间内，我是不会死的。 从结果上来说，我利用了美夜子的规则，打破了美夜子的不可通约性。 “呀，规则反过来被利用了呢……真不错。我喜欢这个超神模式。”美夜子笑嘻嘻地道，“上帝模式是搬运世界观，魔王模式是世界观出现矛盾而崩塌，至于这超神模式嘛，则是直接跨世界战斗了啊，虽然是钻了我的游戏的空子，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也的确非常的漂亮了。王一生，我很看好你哟。” 说着，美夜子开始拍起了手来。 然后，美夜子笑眯眯地指着我手中的世界之书，道： “可惜，你看看世界之书上的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了哦。你有足够的时间击败我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我笑着道，“如果无限杀能够成功，只需要一秒钟，玄牝就可以毁灭任何生物无数次。” 我看向了玄牝，玄牝的身体已经燃烧地几近透明了，她冲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了美夜子，翻开了手中那一本暗金色的书，尔后朗声道： “基因图谱分析，分球定理，质能转换，动力炉重塑，熵增非线性加速，身体瓦解，开始。” 随着玄牝的声音落下，美夜子的身体开始迅速地瓦解了下去，她的身体内部出现了大量的杂务：塑料袋、铁锈、钢钉、石块、塑胶、玻璃渣……无数的垃圾就像是癌细胞一般疯狂地从美夜子的身体内钻了出来，疯狂地侵蚀着美夜子的身体。 美夜子微微一笑，道： “重定义：黎曼空间，流形变动！” 语毕，美夜子身上那不断繁殖的杂物，停止了增长的态势，而美夜子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原状。 一滴汗从玄牝的额头上流了下来，玄牝猛然翻开了手中的暗金色书，只见无数的字母从书页之中飘浮了出来，如同代码一般悬浮在了玄牝的面前。 而从字的排列来看，玄牝手中的这本书，赫然是一部字典！ 玄牝咧嘴一笑，毫不退让地坏笑道： “字词指向修改！重定义黎曼的解释：黎曼的解释等同于屁！重定义空间的解释：空间的解释等同于屁！两者是同义词！” 噗……！ 随着玄牝对黎曼和空间进行了重新定义，一记如同惊雷般惊天动地的放屁声，轰然在这片区域内爆响了开来…… 美夜子那恢复原状的身体，再次发生了突变，变得凹凸不平、毫不对称，身体的各处都长出了杂物突起，她的半张脸都被玻璃渣给覆盖了，但是那保持着原状的半张脸，却是瞬间涨红成了秋霞之色。 “哇，好响亮的屁啊！”一旁的矮子忍不住惊呼道。 美夜子双颊酡红，她恼羞成怒地看着玄牝，她气得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道： “居然是诠释学的能力……竟然敢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羞辱本姑娘！我生气了啊！” 玄牝坏坏地一笑，然后挥了挥手中的书，道： “我手中的可是‘超级韦氏词典’哦，任何事物任何存在的诠释和定义，都可以在里面找到。在超神模式之下，任何的模式，我都可以自如使用。” 美夜子的笑容变得阴沉了起来，她随手一挥，手中也浮现出了一本鲜红色的厚重字典，美夜子晃了晃手中的词典，道： “你以为只有你有字典吗？我也有哦。” 美夜子翻开了字典，咳嗽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地道： “在这里重新定义一下屁：屁是一种芬芳的香气，它并不来自于人体内部，而是人体散发出的热量干扰了周围的空气后产生的一种气体对流运动的结果。” “哇，好科学啊！”矮子忍不住怪叫了一声。 美夜子狠狠地瞪了矮子一眼，双目嗔怒，两腮依然酡红。 “总之，你没有时间了！”美夜子冲着玄牝冷声道。 “哦，是吗？”玄牝媚然一笑，尔后，她的外貌开始缓缓地发生了变化，她身上的紫色和服迅速地转变成了黑色的连衣裙，她的五官和身形也开始剧烈地扭曲了起来。 玄牝翻开了“超级韦氏词典”的最后一页，然后道： “重新定义：玄牝等同于美夜子！” 随着玄牝的话音落下，玄牝的容貌，也终于完全定了型。 那赫然是一个和美夜子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发少女。 玄牝变成的美夜子和原来的美夜子面面相对，一开始，玄牝变成的美夜子的表情还没有和原来的美夜子同步，但是两秒后，玄牝变成的美夜子和原本的美夜子的表情，却已是完全同步了。 原初美夜子微微一笑，转向了我，道： “很惊喜的一招，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原初美夜子微笑着走到了玄牝变成的美夜子身旁，玄牝变成的美夜子也是冲着美夜子微微一笑，下一秒，玄牝的身体化为了一缕轻烟，被原初美夜子吸入了口鼻之中，就这样，彻底地消失不见了。 我沉默地看着美夜子，而尉文龙则是道： “你错了，美夜子。玄牝和美夜子的定义等同了，而玄牝是绝对服从王一生的，那么，就等于你绝对服从于王一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王一生的仆人。永远永远的仆人。” “哟，真是好坏好坏啊。”美夜子坏笑着道，她摇身一变，身上的黑色连衣裙，刹那间变成了黑白相间的女仆状，而她那一头长发，也罩上了发箍，梳成了细长垂腰的双马尾，美夜子双目精光闪烁地看着我，双手合拳，故作娇柔地笑道； “那么，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亲爱的小主人呢，王一生？” 看到美夜子脸上那戏谑做作的表情，我的内心却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和起伏。 我早就知道，美夜子，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的。 美夜子笑着道： “你真以为美夜子……是我的真名吗？” 我笑着道： “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名吗？” 美夜子的眼神微微凝定了几分，道： “哦？那你倒是说说啊？” 我笑着道： “刚才玄牝和你大战比拼刀术的时候，你以为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语毕，我缓缓地抬起了的右手，然后竖起了我的食指,让美夜子看清楚我手指上所沾染的东西。 那是美夜子的一滴血液。 “这是你的血液。”我笑着对美夜子道，然后我看向了司伏见，道，“司伏见在过去一个月的时间里，早已经建立了覆盖整个地球的警方DNA鉴定宝库。通过对你的血液中的DNA进行鉴定，我可以知道，你的人类身体在地球上的亲缘关系图谱，甚至……查出你的真实身份。” 美夜子的表情不再那么轻浮随意了，她的双目渐渐变得阴暗了起来，像是渴求着什么答案似的，她一边玩弄着双马尾，一边盯着我，道： “那么，我的身份，是谁呢？” “一个小女孩。”司伏见上前解释道。“有趣的是，我本以为你是日本人，但是在调查后，我查到了一个十岁的中国小女孩的信息。那个女孩，患有着色性干皮病，患这种疾病的人，一般都活不过二十岁，因为这种疾病很容易变成皮肤癌。而那个小女孩，是在十岁时去世的。” “继续说。我给你时间。”美夜子淡淡地道，这一刻，她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司伏见温文尔雅地笑着道： “多谢了。那么，先来说一下着色性干皮病吧，患上这种疾病的人，是无法出门接受光照的。所以，这个小女孩，她那短短的一生时光，都是宅在家里的，她几乎没有出过门。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对她来说，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