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抓现行

    落心听了一阵的唏嘘，这个孩子他也认识，他每回送菜来的时候，虽然不是下在他们的厨房，可是，他高兴地跑了出来，站在车边看着，还不时地帮忙下车的东西，一副很讨人喜欢的样子，大家都晓得他的身份，对他格外地照顾，带了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有他的一份，工地上虽然人多，但是，做饭的送菜的只有那么几个，闲着没有什么事的时候，他们会相互地走动一下，所以都很熟悉。大锅饭，是很讲究技巧的，有时候，一样的伙食，却做出两样的饭菜，也是让人不能容忍的，为了能尽可能地地让大家伙儿吃得舒服，新手不得不向榜样学习一些技术。而落心他们的伙食团，在工地上也是有口皆碑的。常常有人过来学习。

    “可惜了，可惜了。”落心连连地叹息。

    “不是什么可惜，工地上做工的人，连肚子都吃不饱，食堂的人却胀死了，要是他们平时不吃黑的话，就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有人就事论事。

    “就是，重力气活我们在做，一点好吃的东西，都被他们偷吃了，而且还胀死了，真是死得活该。”有人又说了。

    “瞎说什么了，只是分工的不同罢了，毛泽东同志说了吗，只有分工的不同，”有人悄悄地指了指落心，故意说道。

    “就是，就是，明明是别人的事情，往自己的身上说什么呀？落心，你不要往心里去，他没有说你。”那人生怕落心生气，闹得不好收场。

    “我生什么气，我的媳妇和你们一样同吃同住，我就是一送菜送米的，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了，我每回带来的东西，都一点不落的放在了食堂，跟我媳妇带的一点私人东西，你们也晓得，都是我mama做的，我问心无愧，我有什么好气的。”落心苦笑着说道。“我晓得你们在工地上难，可是，屋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前几年蓄起来的粮食早就吃完了，这几年一直在抓建设，田地没有人种了，收入也少了好多的，我回去一回拖一点东西来，队长就交待我，要工地上的人自己也想一点法子，队上的仓库空了，少放一些人回来参加劳动，不然的话，明年的日子更加的难过。”

    “我想回去种田，可是要他们放人的呀。”有些就在嘀咕了。

    “做梦都想着谷子堆放在房桶的样子，农村人，哪里有不想种田的道理。”

    “落心回来了，又只要了这么一点东西呀。”副队长说道，他一过来，大家就要散了。

    “大家都回来，你们刚刚的话，我都听到了，再也不许说了呀，搞建设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更好地增加收入，现在是遇到困难了，大家都要克服，不要风言风语，漳河水库修好了，我们再种田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天干了，水库里的水可以给我们解渴，前几天，不是刚开过会了吗，不是就这个事情，跟大家讲清楚了吗？大家不要泄气，困难是有的，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还怕这一点困难吗？屋里的同志们省吃俭用，才能基本上供应大家的口粮，都难呀，都难，可是，就是再难，我们也要跟天斗，跟地斗，早一天把漳河水库修好。”副队长明显地瘦了，脸上的颧骨高高地耸立着，一双眼睛深深地陷了下去，可是，他的声音十分的响亮有力，大家又纷纷点头，他们很佩服副队长，他总是以身做则，样样事情做在群众的前面，连他都饿得皮包骨了，大家还有什么样话说了。

    “帮忙下车，落心还是蛮辛苦的，大家一人提一样，就下完了，落心，还没有吃饭吧，叫厨房里给你弄一点吃的，早上动的身吧，那还不早就饿了。”队长关心地说道。

    “真是饿了，我一来，他们就围上来帮忙，大家说一说话，瞎说的，瞎说的，你就早点歇着吧，不要管我们。”落心有一点替大伙说道。

    “大家都难，我心里清楚，我不怪他们，那我去了。”副队长走了，他还要去开会。

    这天半夜，落心半夜起来小解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了远处树林里有一点亮光，他本来要回屋睡觉了，可是，又有一些疑惑，那不是厨房的位置吗，难道是厨房里的师父起来做早饭了，可是一看星星，好像还早得很，于是乎，他的瞌睡顿时没有了，白天人们的闲言闲语又在脑海里闪现，他不由得向着灯光走去。

    越往前走，他的疑问越大，屋里的人在小声地说着话，口里好像含热萝卜一样口齿不清。

    “那个小孩子真是苕，要吃也不是那个吃法呀，像我们这样多好。呵呵。。。。。。”

    “真的是，搭上了一条小命划不来。”有人接着说道。

    “快吃，快吃，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巴呀，小心有人发现。”

    “组长，就你的胆子小，要发现，早就发现了，”这是大师父的声音“也不会等到今天了。”

    “就是，副队长太苕了，跟他说了，他也听不明白，瘦成一个鬼样子。”

    “实话，你是哪样说得，他怎么不来了。大组长。”

    “我跟他说，干活我们开小灶，是为了更快地完成任务，生活上面，我们能不能也开一开小灶，他一听，当时脸就垮了下来，说我们的觉悟太低了，还说，我们的想法是要犯错误的，你们说说，敢喊他来吗？”

    “他是自找的，不吃饱肚子，哪里有力气干活了，”

    “就是，就是。。。。。。。”

    “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了。。。。。”有一个有一些紧张地说道。

    “不要吓人了，哪里有什么。。。。。”

    “我来弄一点水喝，你们要得吗！”落心靠在门框上说道。他说是要喝水，却没有去倒水，只是抱着膀子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大家，除了副队长以外的干部，都在场，带两个炊事员，有七个人。

    偷吃的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但是，他们一看到是落心，又坐到了原位。僵持了一会儿，有人开口了。

    “落心呀，来吃。吃。。。。。”大组长腆着脸笑着，生怕落心到上面告状“我们不是饿的吗？”

    “是呀，落心，我们这是头一回，不信，你问干部们。”炊事员长说着这话，分明是想拿干部来压他。

    “你也吃，你也吃。。。。。”小组长拿眼睛递着眼色，炊事员赶紧端了一碗饭递了上来。

    “落心，你不是要入团吗？我们组织上正在商量着，你媳妇的成份不好，不过，这不能影响你的政治前途，我们还是很相信你的，我又是一个共产党员，不会看不到你的进步的。。。。。。”有一个趁着落心发愣的功夫，做起了政治工作，可是，落心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盯住眼前那一碗白米饭。他在想着，大家伙吃得都是萝卜饭，青菜饭，这一碗米饭再加一点这些东西，可以供应多少人的中饭了，在大家的碗里，米饭做的是俏头，尽是一些白菜萝卜，而这些人，却捧着大米饭惹无其事地谈笑着，丝毫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他恨不得上去就是几个耳光，抽得他们鬼哭狼嚎的，那样才能出一口恶气。可是，稍微有一点响动就会吵醒了酣睡的人们，再说了，他们有七个人，自己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呀，

    他的眼睛里冒着火，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侧着身子，走了过去，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只喝了几口就放下了，他在想着，怎么办了，该怎么办，他们都是干活的好手，又都是干部，在工地上这么多年，他也确实看到了他们的功劳，可是，今天，他们错了，而且，不是一个小的错误，七个人从他进门开始，眼睛就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身影，昏暗的灯光下，他们有一些惶恐不安，有的人经不起米饭的香味，悄悄地往嘴里扒了那么一口，就被旁边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大家都搞不懂落心是什么用心，端到他面前的饭碗他不接，也没有指责众人一句话，就是他放下水瓢声音，都是那么地刺耳，被抓了一个现行的人们，端着碗吃也不是，不吃不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惊慌不已。。。。。只要是落心开口，怕是什么都会答应他的。

    “你们慢慢吃，我要睡了，我走了。。。。。。”落心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大家，他竟然笑了，边笑边走了，把偷吃的人们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走了没有多远，回头一看后面，什么时候，厨房里的灯光灭了，有人鱼贯，走出来的身影，他不禁站在了树林子里半天，想想自己那么辛苦送来的粮食被这些人鱼rou了，他就有一些恼火，他在想着，明天晚上，要是明天晚上再抓住了他们，他就不会这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