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求你留我全尸
白婳曾对他说过，天道并非大慈大悲者，他的心早已肮脏不堪，被邪魔侵扰。 她是由芸芸众生乃至众神的邪念汇聚而诞生，可这其中唯独没有天道的。 他并非是没有邪念，而是不愿将其舍弃，任由那抹邪念在心中滋生蔓延。 佛说，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 她的神魂化作千万缕银丝于天地间四散，天刑柱封禁的龙魂似察觉到她的陨落，竟发出震天的龙吟之声。 声声泣血，悲怆哀嚎。 神魂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回头看向了澹台策。 神魂散，他身上的禁制便被解开了，他发疯似的跑向天刑柱，用尽所有力量企图挽回她的神魂。 可到底是来不及了。 心口在迅速收紧，那颗心像是被人踩碎了一样，疼得让他生不如死。 他疯狂地用手去抓她的神魂，但他抓不住的，巨大的绝望让他摊倒在地上无助地哀嚎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救不了她！ 为什么她要那么聪明，他宁愿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痴儿，宁愿她只晓得痴痴地等着自己安排好一切，享受他所有的爱意就够了。 可为什么她非要如此！ 银丝万缕冲向天际，刹那间宛如漫天流萤，他竟然连她一缕神魂都留不住。 从她穿上他绣制的嫁衣起，她便是抱着必死的心。 大祭司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正在一点点褪去魔人的外形，与此同时，整个岛上的子民都和他一样。 大端皇城，大地终于停止了震颤，邪神们似乎察觉到什么可怕的气息，纷纷惊恐地嘶吼着，高大威猛的身躯更是不受控制被拉回黑暗深渊。 带着不甘的愤怒咆哮尽数缩回地底。 赤乌望着西岐的方向，那一刻，那缠绕在它身上的某种枷锁好像断开了。 有这种感觉的，还有林承文。 “赤乌神君，殿下他……” “为何？” 他看向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明所以，却没有察觉到赤乌脸上悲痛的神情。 他站在原地许久，地上是掉落的神羽。 “你也感觉到了啊。” “那是你与她之间的契约断了？” “什么？”林承文大惊失色，慌忙说道：“可我和她之间的是生死契约，她说过除非她死，否则……” 林承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出声。 那一刻，他好像是个失语者般，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 “如你所想，她死了。” 赤乌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句话的。 可他分明感知到了白婳的陨落，神魂俱灭，神魂俱灭啊！ 他跟随了千百年的女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臭婆娘！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地死掉！ 刹那间，赤乌再次化身神鸟，直冲九重天而起。 与此同时，失去了白婳神魂的澹台策心里是遏制不住的愤怒和悲痛，阴暗漆黑的力量裹胁在他身上，两道光芒同时冲天而起。 他们放佛只有一个目的，破开九重天，杀了那该死的天道！ 杀光那些虚伪的神！ 九重天上，所有神宫都在须臾间化作飞灰，天刑柱注入白婳龙骨，她与洛竹以身下咒，调动天地之力，便是天道也难以抵挡。 此刻他正坐在自己的神殿里，以最后一丝神力维持着神殿的崩塌。 他看着那冲天的黑气降临在神殿上，外头是尽数破裂的神格，长剑上沾满了神官的鲜血。 那些人不过都是泄恨的磨脚石罢了，猩红的双眼是难以掩饰的愤怒。 天道望着他，依旧高高在上，圣洁优雅，今日是他和玉清圣君的大婚之日，身上还穿着鲜红的喜袍。 周身杀气无法抵挡，双眸泣血一样红。 “本座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一直放任你，念及着双生的兄弟情谊，而你……却踩踏着本座的放任，一次次的算计！” 手中长剑燃烧着熊熊冥界之火，便是隔了一定的剧烈，他也能感受到来自那火焰的怒气和弑杀。 “阿策，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你若喜欢，我可以再造一个白婳出来。” “闭嘴！”长剑刹那间掀起巨浪，顷刻间便将整个神殿毁于一旦。 “这世间再无人可替她！是你，是你亲手毁了她！” “所以阿策，你要杀了我吗？” 澹台策已经不想和他废话了，天道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白婳在神魂俱灭的最后一刻对这世间所有的邪神下咒，即便他能抵挡，可诅咒的力量依旧在，并且此消彼长。 身边金莲的光芒已经黯淡下去，他知道自己无力抵挡萧君策的力量，他以为只要白婳死了，自己就赢了。 可事实证明，那个女人就算是死，也会拉着他一起垫背。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那话还未说出口，长剑便贯穿了他的胸膛狠狠一拧，似要让他也尝一尝那锥心之痛。 整个九重天掀起一阵巨大的飓风，神殿的废墟被席卷得到处都是。 神林仙境凋零，仙鹤坠落。 他低头看着胸口的剑，似不可置信，又似在情理之中。 “果真如他所言，我也逃不过必死的命。” 他叹息了声，输了就是输了，即便不甘心，也只能低头认输。 天道似乎终于明白，这世间于他而言，唯一的变数不是白婳，而是团团。 那个妖孽一样的少年。 他一路拖曳着天道的身体，猩红的鲜血在身后蔓延。 待狂风平息，他将那高高在上的天道踩在脚底下，眼中怒意未平，苟活的诸神们看着他们的信仰毫无抵抗之力，胸腔中一阵悲悯。 “看着你们所谓的信仰，今日本座便将他斩于剑下！” 他高举手中长剑，眼中毫无仁慈悲悯。 天道骄傲一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如此屈辱的死法。 “阿策，留我全尸，求你……留我全尸！” 寥寥无几的神官们跪在地上乞求：“求冥主大人留他全尸！” 一代三界共主，却要如此屈辱地死去。 “全尸？”澹台策冷笑：“你立下天刑柱，将她族人龙魂囚禁，逼她亲手抽出自己龙骨时，可曾想过要留她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