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第九章 长老会.d
“好久个屁，谁负责护卫工作的。”阿福眯起眼睛心有余悸，险些破口大骂，“这世界可真是精彩，短短一下午，两次遇刺。我这领袖做得这么失败吗？谁负责安保的！我得撤了他的职，把他丢进那什么福地里好好关上一个礼拜，不许给他火苗！” “……”众人就像突然之间劲椎病集体发作，不仅不抬头，还每一个都不吱声。 “一个礼拜是什么……”卡尔一脸懵。 在暴躁之下，阿福狠狠白了一眼卡尔，终于与以往判若两人似的，露出了一点点王者气概，“怎么了，还在被噤声吗？哑巴啦？！我戒指丢了你们的也丢了不成！？七大家族全是废物吗？” “别骂……”卡尔刚一张嘴，就赶紧闭上了，吭哧半天还是憋不住后半句话，无声的动了动嘴，念的是：别骂自己呀…… “之前负责护卫的是……是安达尔……”鉴于最高领袖怒气冲冲，连索玛这样的铁娘子都支支吾吾起来，算上安达尔也明明是六个家族，领袖的背后才是第七个家族……领袖这是把自己也给骂了呗？……大逆不道大逆不道，索玛赶紧甩甩头摒弃了这个念头。 卡尔指着那行越来越远的小黑点，迷茫地说，“可是他已经被抓了。” “抓了，抓哪去！给我抓进办公室里。我要亲自审审他！”恼羞成怒的阿福大怒之下，使劲拍打着桌子。 阿福之前实在是懒得做这个领袖，但自从得知辛比克·安达尔是一个酷爱欺负第一世界的恶棍，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厮还屠城？！我呸，老子屠了他全家。 所以一个不留神，阿福就将自己第一世界公民的身份自动带入，将人权被践踏的悲愤发挥得淋漓尽致，有理声高的义愤填膺起来。 “这么一个屠夫！你们怎么能容忍他坐到长老会的席位上，啊？！失职啊！你们真是太**失职了！总理院干什么的！这任命是谁颁发的！世界不太平，就是因为有太多这样欺行霸市欺男霸女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盛怒之下的阿福也不管什么身不身份，漏不漏馅，本性暴露无遗。 大家你搡我我搡你，谁也不想接这个话头……任命明明是领袖自己亲自颁发的，就在三千年前，辛比克·安达尔召集自己家族人马平叛妖精，将它们镇压在汨蓝廷山下。元首，哦不，领袖高兴得大宴三界，亲自邀请安达尔入驻长老会。 他们觉得领袖变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以前的领袖温文尔雅、和颜悦色、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众人面面相觑，兴许是领袖没了戒指的束缚，正在放飞本性？ 原来法印石戒指这么重要呵！众人想明白后立刻点点头，纷纷后知后觉地劝道，“不可以，金思先生您不能在办公室里单独审讯他，他是个暴徒。”言下之意很明显——您没自保能力，就算你俩rou搏，他也能揍赢你。 “那不行，我今天非得审他，看看是谁给他的胆子公然叛变，还敢污蔑我逃跑！我那是逃跑吗！我那叫策略撤退！”阿福十三岁记仇少年的灵魂被激发，彻底放飞自我。他刚刚又记起来这个混球的一宗罪。 原来是叫策略撤退——遇到这种涉及领袖颜面的敏感话题，众人实在不敢引火烧身了。 其中只有一个不怕死的女士拖长了音，“如果执意要审讯——我建议带着卡尔一起。” “行，卡尔陪我一起审。顺便给我把他全族都抓了！我要把他们都丢进福地监狱去反省！用他全家人的性命威胁他！让他给我好好体会一下被屠城的滋味。”阿福压根没留意他们的小心思，直拍桌子，“还愣着干嘛！卡尔！白给你封官了是吗？给我抓人去啊！” 众人彻底傻了，性命还能用来威胁人，他们都是不死之身啊。而且……祸不及家人……这可是天上头一回实行连坐呢！这不是太失德了吗！这……这不就沦为第一世界了吗？ “领袖先生，他的族人都在他的属地……”晨灵大着胆子说道，“这个连坐制度从第一纪元起就被废黜了。” “连一个留在首都的都没有了吗？京师？京都？”阿福仿佛全然没听见后半句话，瞧着他们一脸迷瞪的样子简直快要忍耐不住破口大骂了，他现在活脱脱像个古代的暴君。 “哦，您是说王城。”晨灵虽然人老，可脑子机灵，率先反应过来，“有，他的小女儿就在王城西边。” “那就给我绑了送过来！”阿福气急败坏的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转身叫了一声安侬，“愣着干嘛，送我回办公室！我没戒指！” 自从被污蔑逃跑后，阿福彻底破罐破摔了，管求他，爱咋咋吧。 索玛的秘书急急忙忙站起来指着看台的角落向索玛嘟囔几句，索玛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脸色灰白的叫住了领袖，“金思先生，那个……您……您，会后……有采访……” 第一世界的处事方式他可一丁点都没忘，“还采访个屁，回头让维可写一篇通稿，让记者都按这个发。”倒不是他有多信任维可的文笔，主要是此时的元首办公室官员里，他就只知道这一个名字。 可怜他这一句话又坑了一个无辜的人，维可此刻坐在办公桌后里接二连三地打喷嚏。 什么叫人菜脾气大……直到许多许多年后他去了一个叫做地球的第一世界体验生活，遇见了打一把游戏死了37次还骂骂咧咧的猪队友，他终于气急败坏地联想到了今日自己的诸多行径。 这边的一天过的真慢啊，阿福盯着办公室小窗户外的天色，终于擦黑了。 大家还在办公室里窃窃私语的说着话。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房间里辛比克·安达尔正在对着另一个小职员声嘶力竭的鬼哭狼嚎……这办公室隔音可真是不好，虽然维可再三保证在领袖办公室中的谈话外面绝对听不到。 “他说的都是真的？”晨灵不可置信的转过脸看着站在窗前的阿福。 就在刚才，卡尔声泪俱下地向晨灵控诉，哦不，灌输了一通尊敬的金思先生是如何在第一世界偷懒以及忘记一切的光荣事迹——当然，阿福几次开口想要辩解，但碍于氛围实在是热火朝天，他压根没机会说完整的一句话。 此刻的阿福尴尬地看着晨灵，站在窗前迟疑的点点头，顺手掏出那些红彤彤的药珠子，摊开手掌递过去。 “唔，不错，这个确实是借记珠。”晨灵若有所思地看了那些珠子半天，忽然笑道，“我看领袖如今这样倒是不错，比以前……嗯……开朗多了。” “哪里不错？每天问问题，把我们俩问的口干舌燥，难道不用工作了吗？！我新任铁鸥局长，可经不起他这么折磨。”卡尔叉着腰，皱着眉头拨弄那些药珠。 任谁都看得出来，卡尔对这个新职位满意得不得了。 阿福瞧着他洋洋自得的嘴脸，决定狠狠报复一下他之前跟晨灵告的黑状，“可是……你还没资格进长老会，连安侬都跟我去了。” “我没去是因为……” “你没去一定是因为你级别不够吧？我知道，这不是给你升职了吗。”阿福抢先一步。 晨灵一听，脸色顿时发青，捋一捋白头发，平息定喘，“教宣公署和铁鸥局平级。” 这就尴尬了，阿福继续找补，“连安达尔这种货色都能占一席之地呢。” “安达尔能进长老会，那是因为他们家族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人，唯一有教养的那位还下凡历劫八百年不肯回来。”安侬冷静地说。 “那么像卡尔这样的青年才俊，为什么就没进去呢？难道是因为他之前领着海西营下界打击报复……大家觉得他本性恶劣所以不同意？”看着卡尔脸越来越黑，阿福简直越说越开心。 卡尔猛地抬起手掌，比划了个停，“等等，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阿福被他问住了，“我不知道。” 卡尔冲着晨灵一脸惊愕的表情点点头，一副习惯就好的神情，“我姓崔迪森。”然后他继续问，“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废话，我姓金思。你们成天喊我金思先生。” 完了，卡尔优雅地朝晨灵一摊手，“这回您信了吧，他真的废了。” 晨灵满目怆然，“可怜的孩子啊。”他在极力克制，感觉下一秒就要忍不住把福纳抱在怀里安慰了。 安侬维持着一贯的见过“大世面”才能拥有的稳定语调，淡淡地解释道：“金思先生，是这样，‘金思’，是您的中间名，为了纪念母亲，您让我们称您为金思先生，但您的真正姓氏是崔迪森。” 说到这里，安侬也快忍不住了，这得是多严重的失忆才能连母亲的姓氏都想不起来，“先吃药吧，你看看磨叽还剩几圈。” 听到这话，阿福当真从口袋里掏出了磨叽，顺带着在晨灵震惊的目光下解放了那只灰兔子，“还剩……” “我之所以不能进长老会是因为咱俩是一个家族的！我的老天！”卡尔一声嘶吼，受阿福影响，他最近对第一世界的词汇越来越熟了，“咱俩是一家人，长老会里每个家族只能有一个代表席位！” “可是今天来了五个，算上我才六个，”阿福当即开始扳指头，“安侬跟我说有七个来着……” “请允许我提醒您，银河家族但凡继承家业的，几乎都被抓进去了，新任代表他们还没选出来，金思先生。”安侬尽量不着痕迹地提示着。 鉴于阿福端着一副死不开窍的模样，她最终还是放弃了隐晦表达，看来对这位还是不能客气，“小托马斯，还有那个波……” “呐！成天都是这样，我受不了了。”卡尔一听那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出来，高大威武的身躯委委屈屈地匐在晨灵瘦弱的肩膀上，眼看着又要哭，他的一头金毛挡住了晨灵大半张脸，“我的福纳啊，先生……你救救他吧……”然后语气一转，软硬兼施，“你不说出办法今晚就别回家了，我现在可是铁鸥局长。” 晨灵默默然对着眼前的三个人，活像刚看完一场相声。 这是演的吧？怎么演完戏还强行索要打赏呢？难不成是要考验他的忠心？ 晨灵一把白络腮胡子抖了又抖，无处安放的双脚挪了又挪，最后碍于那具结结实实堵住去路的庞大身躯，这才勉强开了口，“可这……我怎么救……唉……老夫愚钝。” 卡尔一把扳住他，“您一定可以的，梅恩婆婆说的。”这样毫不迟疑的出卖队员，实在像他的风格。 “又是这个老处女！”晨灵顿时怒气冲冲，“满口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受到这股真诚情绪的感染，阿福毫不迟疑的大胆说出内心期待，“老实说，我倒是不用救，就是在这第二世界我呆得别扭，如果能让我回到第一世……” “想都别想！”安侬和卡尔异口同声的朝他吼道。 晨灵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领袖这幅模样，老夫实在不知如何下手啊。” 阿福决定再争取一下，“第一世界挺适合休养的，我的意思是，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还不如去那边体察民情，呃……体验民生？社会实践？下凡历……劫……” 他一旦放飞自我，就收不住了，不过看见众人面色愈发的不大好，他还是识趣慢慢闭上嘴，“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我在这没用，干嘛不让我下凡做点别的事。” “你想说的是神冥下沉吧，金思先生。”晨灵也加入了翻译大队。 “啊，对对。”阿福松了口气，“我之前在那边神冥下沉的好好的，忽然就被逮回来了。” “什么狗屁下沉，你那分明就是逃……临阵撤退。”卡尔差点触了领袖逆鳞，说到一半赶紧机灵的换了官方词。 晨灵眯起眼睛，“你是说，你之前神冥下沉了？” “没错啊。”阿福理直气壮。 “那可能是被反噬了。”晨灵抚摸着胡须，开出了第一个方子，“精灵的契约嘛……在第一世界死了以后再回来，或许就能恢复正常了……老夫只是推测，咱们这儿谁也没有下沉到一半就被逮回来的经历，老太婆绝不会允许通过光瀑之门的。” 说到这，晨灵两眼冒光，“不过……金思先生啊，能不能劳烦您闲暇时再给我讲讲现在的感受，比如头晕不晕啊，身上有没有哪里疼啊……您可是头一个在底下没死就回来了的人啊，这活生生的试验品……我是说，经验，不可多得啊，宝贵啊。” 呀，这种时候还想着搞科研，看来自己没为教宣公署选错人。阿福心里得意无比，“那是自然。能为教育事业有所帮助，我这个做领袖的义不容辞。别再找时间了，要不我现在就告诉您？身上不疼，就是心里总是空空的，容易走神，还觉得特别累，想家的很，这边的事只零星记得一点，第一世界的事倒是一丁点也没忘。另外就是脾气暴躁，他俩一说话我就想打人……” “可是他没有法印石了！”趁着这一老一少喘气，卡尔可算逮着了说话机会，一个激动差点喊出来，“没有石头收敛能量，在下面死了会不会受影响啊。” “……他不是还有记忆泵吗？” “可是记忆泵里只有第一世界的记忆啊！” “小屁孩偷跑下去再回来，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难道他们有法印石吗？”晨灵不满的白了他一眼。 …… 又是一番无止尽的推理，他们越说越远，眼看着就要扯到开天辟地上去了。 好在无论他们说什么阿福都听不太懂，也不感兴趣，索性坐在大椅子上一边翻那本打着呼噜的地图册一边打瞌睡，偶尔被问到时才会回答两句。 “那个老处……呃，我是说梅恩……她当时有没有告诉你些别的什么，”显而易见，晨灵已经被卡尔飞快地带坏了，三句话不离骂人，他话锋一转，忽然向阿福问道，不过接下来的话他嘟囔的很有些不情不愿，“有时候这老女人看人看事还是挺准的，真不知道她凭什么……” “梅恩婆婆倒是说了一些，可是我记不全……哎，要不这样，我再把她请来吧，”阿福忽然来了精神，灵机一动，说不定这老太太也支持他重回第一世界呢。 “她绝不会见晨灵的，”安侬压低了声音隐晦地暗示，“因为某种个人恩怨……” 晨灵沉吟着没有言语，忽然叹了口气，“领袖啊，你这样的情况，以前……仓促之下我也没什么办法，还是放老夫回去稍加研究，想出对策再来汇报吧。” 阿福有些失望的眼睁睁放走了晨灵，要说心里话，如果不能回第一世界的话，其实他倒希望自己能尽快恢复能力，好过一把真正成为领袖的瘾。 “今天的领袖瘾过得还不够吗？遇刺两次，多刺激。”安侬合上办公室门讽刺道，她行事果决的态度比阿福看起来更像个领袖，“我去审那个叛变的，你俩差不多就去吃药吧。”她说到这儿看了卡尔一眼，满眼的警告。 “我不在的时候，你俩别乱跑，服下药就回来。你别引诱他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另外，别去搞什么石头，他还得早点回来睡觉，那个不急。” “千万盯住他，警醒一点，手脚利索些，别再……遇刺了。”安侬喋喋不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卡尔笑呵呵的拉着阿福就走，“我可是刚刚立下勤王的大功。” “对了，千万要……” 随着一片刺眼白光，安侬的唠叨声立刻被甩到耳后，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