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孤儿行径
“卧槽!”王明后说,“事态发展诡异啊!” 我们这个话题聊到晚上。虽然知道娱乐圈狗血,但没想到,竟然能狗血到这地步。王明后被这波荡起伏和纷乱异常的故事给惊呆了,遂表示这种剧情就应该出现在小说中。、 “谁出书,我掏钱!”王明后果断地说,“不过现实生活中这事还是少一点!” “总之,跟丽姐说一声,让郑南自己走吧!”我说,“也要警告下张敬,至少拍摄期间,别给我惹出这么多麻烦!” 说完,我扫了一眼场记陈晨,这一次他没躲在门口的墙边,而是光明正大地听我和老王说话。 好在我也不打算隐瞒他。 “这件事就先这么处,把这部片拍完,以后成立剧组不能再叫这种人了。”我说。 “哦哦。”王明后说。 “可是,大神,管这么严,以后不怕招不到人吗?”陈晨赔笑道。他插了一句话,这叫充分表达自己的意见! “圈子里最不怕的就是没人。”我不以为然,“这个禁了,还有那个,每一年都有许多新人入内。再者说了,才华和知识,可以慢慢学。但人品,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我们剧组的成员要在一起相处共事,招了几个垃圾来,日子就难过了!” 老王连连点头,他一副认同的模样。 王明后管资金,跑项目,宣发。但不意味他全然不懂剧组。 “我们可不比李为迎,这要是在剧组里又闹一个女演员跳楼自杀的事,可不会有导演协会的人替我们说话。”王明后说。 这事就这么板上钉钉地敲下来。 因为陈晨是场记,要和四处部门相联络,我们也就没瞒着他,只是再三嘱咐他,不准往外散开。否则出问题了拿他是问! 他也就应了。 无利不起早的事,陈晨也不愿意做。 他干笑了两下,表达了对张敬的同情,之后就是一番唏嘘感慨:“他不明白,爱情不是相互索取,而是相互的给予与成全!” 我:“???” “他弄混了独立和自私之间的界限。”陈晨道,“只愿意享受关心,不愿意去理解与付出……他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做买卖,为占到点便宜沾沾自喜;要么就像赊账,总觉得有天会把钱款还给对方,却忽略了时间,啊,时间是多么的无情!原先接触时的好奇和体谅、温柔与惊喜被摧残得支零破碎,徒剩满地的碎片、垃圾和灰烬……然后累了,流泪了,心碎了,再也感觉不到爱了,只保持着责任心和道德上的忍耐,以及一成不变的古板脸色!这不单单是道德的沦丧,而是人的自我内心,哄骗与欺瞒,应付的不是他人,而是自我;背叛的不是对方,而是心灵!” 我:“……” 王明后:“……” 我和王明后都听得瞠目结舌,咱们不是哲学家,而且我们都觉得哲学家有点难懂。“这个……”王明后说,他有点犹豫,看上去再琢磨要不要开口,“我觉得你以后要是不从事这行了,可以搞个营销号去,专门欺骗那些小姑娘小男孩啥的!” 我也觉得陈晨这话太过文艺,和我老爸最近特别爱在朋友圈里转发的“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差不了多少。他和我老妈两人到达儿子不在家的年龄,常常闲着没事做,爱胡思乱想,喜欢转发些吃什么东西容易得癌症,吃什么水果对身体健康,以及“静心是一种生活”、“宽容乃是大智慧”之类的狗屁营销号的话。 每次我看到了,都恨不得在下面回复“营销号死全家”! 这种哲学有什么用呢? “牛的!”王明后违心地夸赞。 不料陈晨一听,却把老王这句客套话当真了。他面带惊喜,叫道:“真的?” “真的真的!”老王说。 “您不是骗我的吧?” “哪能呀!你也不看我是什么人!我说的那是真话,必须是真话!绝对的真!”王明后说。 “那哪天我抽空搞个营销号出来,贴点家用!” “搞吧,搞吧!”老王挥挥手。 “那我搞好后,能不能利用剧组,给我做点宣传?”陈晨搓搓手,满脸贪婪地说。 “……” “营销号死全家!”我淡定地说。 在两人茫然失措的目光中,我缓慢踱步出了剧组的大门。说出这话,我爽了很多。王明后最近和许大小姐又和好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因而看什么都很顺眼。而我却因为下午的事,心里藏着股说不出的难受。 我走到大门口,晚风吹拂着,一两点灯光映射在外面的田地中。剧组通常都在人迹罕至的地区,灯光就像白色的羽毛般落下,一扫往日里雾霾沉沉的景色,大地仿佛被感动得颤抖起来。 植物在复苏,不知名的野草杂乱无章,棠棣花开除花骨朵儿,金色细碎的花朵随着长长的枝叶垂在空中,甚是美丽。 它们在夜晚的灯光下微微发亮。从剧组的门口往外看,能够看到远处高铁一掠而过的身影,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旁边闪烁,像夜的精灵。这大概是末班车,高铁如今遍布全国,而绿皮慢火车也渐渐成为历史,藏功于博物馆中。 我的身旁是一片被圈好的,还未建筑的田野。大量的土堆和黑色塑料袋夹杂在一起,偶尔会有些饮料杯和蓝色红色的垃圾袋在旁,看起来荒凉脏乱。但是现在这一块儿,被这种开着金灿灿的棠棣花的植株所遮掩。 灯光映衬着一掠而过的高铁,空地上的花,还能看到高压电线杆上金属的反光,为着皎洁月光旁的云朵不断变化着。树木的枝叶,也随着微风慢慢的摇晃,整个世界几乎都慢了下来,安谧,懒洋洋,明亮。 我深深吸口气…… “呜呜呜呜……”旁边拐角处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哭声。我瞬间一个倒抽冷气,呼出去的气体又被憋回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开始剧烈地咳嗽。 “什么?是谁?!”那原先在拐角电线杆后面的阴影里哭泣的那个声音忽然说道。接着一个胖乎乎的影子跳了出来。他惊骇道:“大神!” 小胖站在灯光下,红肿着双眼。 显然易见,他刚刚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他见到我,有点不太自在。正踌躇地往后退缩身体,试图继续把他那如同小象吨位的身躯往电线杆里藏起来。 怎么了? 我很想问这么一句话,但此刻心情沉重,有点不太愿意说出口。我只是扫了这个胖成球的年轻人一眼,继续望着微闪着星光的夜幕。 “我喜欢小孩。”小胖忽然又掉下几滴眼泪,他用手背擦了两下。看着他红肿的眼,我突然无法强迫自己讨厌他,只能拍打着他的肩,以示安慰。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不喜欢小孩……” 小胖又抹了一把眼泪。 “我也不明白。” 我心中无限惆怅。 我理解他的意思,还是那一对怪模怪样的灯光师与女演员惹出的祸。作为旁观者,大可以对别人冷漠以对,想着这事总跟我无关,可一旦切入核心了,就没那么舒服。 小胖有点和我一样,他是个孤儿,所幸被很好的人家收养。穿越前的我,也是个孤儿,我不知道父母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下了我。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明白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好在我并不常常思考这个问题。被人遗弃,就跟患感冒般,虽然难受,但可以不时时刻刻去想它。 偶尔想起时,我告诉自己,他们不爱我,所以才丢下我,所以我也没有必要爱他们,别人也能理解。长大成人后,又开始替他们找借口,心想说不定他们也有不为人知的苦难呢?福利院就有这种孩子,被拐卖的,或者是走失的,我幻想着,再不济是从事光荣的国家任务,抚养一个小孩肯定是困难重重,不得不满怀痛苦,把我抛弃了。 小孩子的想象力是极度发达,禁不住会猜测假使有一天,我们见面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会抱头痛哭?还是会喁喁私语?又或者,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当然啦,更有可能是福利院中最常见的那种,因为穷困抛弃孩子;又因为年老体衰,重新找上门,那些人破碎的身体残余的,并非是爱意,有可能是更糟糕的疏远与冷漠呢! 好在我只是想了又想,然后不想了。 我拍拍小胖的肩,示意他不要想下去。人要接受在危难中没人帮助,同时,也要接受,在困境中的援手相助。这是现实,不是中学生那满脑子的二极管思想,好像高呼几声,就有正义之士了! 我们又望了一会儿星空,看了下田野,也嗅着了一些棠棣花和垃圾堆的气息。后来,后者战胜了前者……于是,我们沿着坡道往上走,往剧组动身。我们走到大门口,院里亮起一道光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从剧组大门内往外驶出,那光芒是车灯射出的。 我扫了两眼,虽觉奇怪,但面色如常。这车这么气派,肯定不是我们剧组的。拍戏搞什么气派讲究?那都是在泥潭里打滚出来的人物。 不过即使不是剧组的,难保有哪些演员的公司、有钱的父母,派人来探班他们。剧组虽然一律闲杂人免进,可探班还是很常见的,总不能别人驻扎在剧组里了,就让他们这几个月与家人生离死别了吧?那不是剧组,那是孤儿行径! 正踌躇着,走进大门去,里面冒出一个脑袋,慌慌张张地叫我:“大神,您刚刚去哪儿了?我们找您,半天都没找到您!” “怎么了?”我挺随意地说。 “刚刚丽姐来了,她和司机发生冲突。”那人说,满脸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