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林丹
我慌乱地站在门口，左右为难，想着这是要把人请进家门呢？还是装作什么没看见，漠视前方地笔直往前走。 不过，装作没看到夏老师，这也太扯了！ 好在夏老师首先发话了：“你要出去？” “是。” “出去玩？” “有点事。” 夏老师是我学校里的老师，认真负责，她出现在我面前，还是挺惶恐的。 此时，我有些局促不安，心里焦急，只想着怎么糊弄过去。 因为和模特工作室约定的就是今天见面。 按理来说，办这类事谈这些情况多是在工作日。可我这算是加塞进去。循着乔顾给的电话号码打进工作室里，接电话是个女的，听到来龙去脉冷冷的，说平日忙，叫我今天过去。 我心里有点窝火，其实在圈子待久了，也不是不知道各行各业的窍门，像模特这样的工作，最忙的是周末，因为很多赞助都是周末进展的，如果参加各类比赛……也是周末。 因为乔顾的这通电话，我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国内模特大赛的讯息，好家伙，今天应该不至于跑空了！ 夏老师不清楚，她闻讯点点头，问道：“去哪里？” 我把地点报一下，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夏老师听完后，又是一阵点头，她迟疑了一下，想是安慰我，或者是表示点善解人意，便道：“那一行也很好，我有个同事的女儿就是做这一行，据说拿到什么大奖……” 我一听这话，头皮就炸了。夏老师恐怕还不知情，国内的许多模特大赛就跟那小学生的什么钢琴比赛、舞蹈比赛一个样。 大多数什么“教学质量好”的辅导班其实都是玩阴谋诡计的，也是周末领个队，把人往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赛现场上一拉，关系好的，或者有人脉的，就和评委老师那一打招呼，只要孩子表现的不是太烂，明码标价的奖项就落在他们的头上。辅导老师再根据这个收学生家长的钱。 这些乱七八糟的比赛挺多的。 真正国际上的大赛就那几个。 这些有专业水准的人就是水平真高，不是这些小奖能够糊弄的。 小奖就是富豪和官僚子弟为摆弄门面而设立，有些孩子成绩不好，又不肯学，家长们怕人家说他们孩子不学无术，所以折腾出几个奖，显得自己多么教子有方。 我口中说：“是是是。” 心中却想，又是一些小模特拿履历了，也不知道今后又有几人能脱颖而出，拎着这些履历踏入上流社会呢？ 夏老师又说：“那你走吧，我和你一道去。” 我又说：“是是是。” 我：“……” 等等，夏老师刚刚说了些什么？！ 我心中惊得不得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夏老师没在意，口中说：“你钥匙带了吧？钥匙带了，就赶紧走吧！” 话已说至此，我也不好再推卸了，磨磨蹭蹭，犹犹豫豫，不情不愿地领着夏老师坐地铁，赶往那处模特工作室。 夏老师在心中打定主意，她一定要看看这个学生，每日在忙什么事！ 我们沿着地铁坐了十几站的路，周末拥挤不堪，嬉闹的小孩子在祖父祖母家长的怀抱中欢快地扭动身躯，咿咿呀呀地笑着，仿佛世界中他们最可爱；恋爱中的情侣，以及新婚夫妇，亲密地贴靠在一起，脑袋空空，和那些小孩差不了多少，或是埋怨，或是撒娇，说了些幼稚的话，也表现得友善爱护；至于那些年老者，有的独自靠坐在长椅上，闭着眼，兀自养神，也有些在呼朋唤友的，几个老伙计互相挨着坐在一起，谈论午饭吃食，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房价孙辈，显得个个活得都很充实，个个都不满意。 到郊区时，已无多少顾客，只有一些打扮怪模怪样的老太太，并着两三个学生还在。 出了地铁站，一片浓烈的燥热扑面而来，附近尘土飞扬，洋溢着施工队热烈的打桩声，咚咚的声声入耳，这是规划和朴素劳动人民辛勤劳作的结果。 这附近的大楼刚刚建起，多数达到几十层高，楼间距宽敞，绿色植被点缀其间，只是被蒙上一层细灰。道路两边移栽的树木不足以遮阴，更是令人感到空气灼烧般的闷热。 不过是四月天！大楼窗户的光芒在阳光下折射着光亮，偶尔有一两辆车呼啸而过，几乎听闻不到马达声和鸣笛声。 虽是新区，房价不低，目前已升值过二万。听闻医院和学校的分区已在附近落座，政务机关也要在不久后迁移过来。附近也多是荒郊野地，廖无人烟。有不少开发商接下了地皮盖大楼，预售价格也突破天际，让不少朴实的老百姓恨不得去跳楼。 我和夏老师出了地铁，一路向左走去，又过了两个红绿灯，这才看见我们的目的地。 “林丹工作室”名气相当符实，以创始人为名。我来之前在网络上查了资料，知道她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模特，只不过急流勇退，现在当了工作室的领导，不出来走动了。 网络传言，她人老珠黄，没有收入了，所以才有此下策。可我实际见到真人了，才感受到传闻之恶意，网络的下限。 工作室坐落在窗外飘荡着大红绸的第十三楼，林丹办公室的窗子，则是对着终年无阳光的北面。她约摸三十余岁，背靠窗户而坐。自打我们进屋，长久的不发言，只是用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我们。她冰肌玉肤，高额深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下，再点上一口朱唇，脸颊上洒了些清冷的神情，美得惊心动魄。 我见到她，不由深吸口气，心脏扑通通的跳得厉害。 她是我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美丽的女人。 说实话，像我们这行，和美女打交道得太多，逐渐产生了些耐性，见怪不怪了。做明星艺人又有几个不漂亮的呢？更何况各类化妆师各显神通，稍生得不醒目的，粉底一打，眼影一画，添上不多不少的腮红，勾勒个眉毛——看上去也是很厉害！更何况有的明星为上镜，拼命地减肥，力图让自己更瘦一点。这样拍远景和全景自然漂亮，远胜于周遭矮胖圆润的普通人，倍显轻灵脱俗，活泼灵动。但镜头外，卸下妆，却有些瘦骨嶙峋，相貌怪异。 但林丹着实惊艳了我。这位女子，五官端庄，带着清冷的神情，是位绝色美人。这和打上粉底腮红、画上眼影眼线、全身上下都是假的那种塑造出来的形象，有如云泥之别。她坐在那儿，微微喘息，似乎吐出的气息都是芳香的，屋内更似有股甜甜的花香，又有一股冰清玉洁的淡淡凉意。 可她说话却是冷冷的，惹人恼。她见到我，张口就是：“我不想和你握手，坐下罢！” 我不动声色地坐在侧面的木沙发上，夏老师也紧接着坐下，直到这时，夏老师才隐隐约约觉得这趟路途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一帆风顺。她是教师，受到的尊敬多，诋毁少。而干我们这行跑腿时，遇到的冷脸多，热心肠只能看天时地利，对方良心了。 说实话，我自认为不是登徒浪子，见到美女也不会刻意要求握手占她便宜。以前读书时，老师也教过礼仪习俗，知道男女之间握手大多是女性先提，若是对方不说，只装作不知道就好。而这位林丹，直截了当地拒绝握手，实在失人面子。 虽然心中有些不悦，可我也不生气，不把这些想法摆在脸上。林丹近几年不出现在国际T台上，少了许多恭维，无须应酬，因此没有太多的表情也很正常。她见我们坐下，便单刀直入：“你和乔顾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推荐你来？” 我心想，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与乔顾不熟。虽听说他人脉通广，可这些也只是老王口中说的。我思忖片刻，心中也不太爽利，可也把事实一五一十说了，只是说中诚参投的一个剧要找女主，没个人脉，朋友把他介绍给我，他又说林女士你这里有艺人，所以才登门拜访。 “因为台里预算出了差错，所以要紧急找到女主角。”我见工作室员工端来茶杯，道谢后随手接过，小小地抿了一口，这才放下，又道，“还希望林女士能够体恤困境，帮忙一把。” 林丹点点头，脸色好看许多。 我见她不多话，迅速接道：“不知道贵工作室有没有合适的女性，能够出演这个角色？” 我这番话已经把姿态放的很低了，林丹自然挑不出错。可即使如此，她仍然脸色微微不悦，开口道：“其实我们工作室里的艺人都很忙碌。” “……” “我也不瞒你。”林丹又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乔……顾打电话给我，我也不会在今天见你这一面。” 她说这话时微微低头，手指也颤抖了下。如果此刻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粗枝大叶的人，大概就会错过去了。 我静静地注视她的举动，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诧异。 林丹止住颤抖，又恢复到原先冷冷的面貌，她说道：“我以为他有话跟我说，所以我才见你一面……我和他曾经谈过，不过已经分了。”她抬起头，注视着我：“我不想在恋爱时隐瞒，分了后还要隐瞒。” 我心中暗怪乔顾怎么不把这个情况事前说一下，这下可好，原本是冲着找女演员进行商务会面，现在却是充当知心弟弟了。 好在林丹为人克制，对于自己的情感，她没有吐露太多。可她依然不同意把艺人交给我们，只是说：“我手下的艺人现在都很忙，实在不能答应中诚电视台，我会私下联系问问其他朋友，不过，你最好不要太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