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归
在南清郡王妃处住了一阵子之后,燕阳又搬了回来。知道柳妃已经开始进食之后,燕阳放下心来。她本来就是个寄人篱下的。若是因为她又闹出什么乱子,甚至出了人命,她好有何脸面住着。 之后她又求了理朔,让理朔央求王爷,将柳妃放出来。王爷一开始是不答应的,柳妃只有两个下场,要么病死,要么就是终身拘束着。但世子一直劝说,又听说柳妃已经性情大变了,念她死了女儿也可怜,也就让她出院门。不过她自己倒是不大走动了,终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拘着。偶尔一两次碰见燕阳,不说话,燕阳请安也不答应,只当作没有看见。 春天早就到了。当第一次燕子飞入府中的时候,她想起来太子哥哥跟她说的,燕子归来时,便是接她走的时候,她知道那只是哥哥为了安置她而脱口说的,当不得真。虽然如此,还是抱有希望,希望有一天,有人来禀报,有家里人来接她归去。她有时一整天都坐在院子里,随时注意有没有人进来通传。 柳树已经长得葱郁,抽出点小柳絮,随风飞舞着,她孤单单站在树下,一身蓝衣,也不让人陪。丫头太多,见着她哭,就会告诉世子,世子又得烦心。她不想任何人为她感到烦心。春天一到,万物复苏,一切欣然然获得重生,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母后,想起了自己不知流落何方的长兄。 世子理朔最近来得更是勤快。他知晓燕阳的心思。就怕她多想。寻得各种名师教习她琴棋书画,又让各房姐妹无事就寻着她玩,万不能让她孤单了。自从上次发生了柳氏抓伤燕阳的事件之后,他就更加紧张这个小公主,唯恐哪里疏忽了,让她又受到伤害。不知道为什么,对于燕阳公主,他觉得自己有种不可推脱的责任。上天把她带到他的面前,就是为了让他看住她,保护她。 看着她的背影,理朔就知道了她必定是哭了。只悄悄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拥入怀里。 长了一岁的燕阳,出落得越发动人。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那么弱小、惹人怜惜,感觉是自己丢失的珍宝流落外头多年,受尽苦难,又被人领了回来,现在他要用百倍的心思让她过得最好。 身后,赶来找郡主的画莲静静地看着。 这头宵王府里,理栋又得空去了津玉那里,只见她在那里一板一眼的绣着什么东西,悄悄走过去,看着,倒像是绣个双飞燕。针脚虽谈不上十分的利落,但是看着也知道非常的用心。 理栋说道:“meimei这是绣个什么,能这么仔细,小心眼珠子都掉下来。” 津玉惊叫一声,差点跌坐在地,理栋一把拉住她。唬得一帮丫头赶紧跑进来,看见这么一副情景,只觉得好笑,都当没有看见,出去了。 津玉满脸通红,气急了。说道:“世子是存心要吓死我。好好的,这是要怎样?” 理栋道歉道:“我原本进来想和姑娘打招呼来着,看姑娘太仔细了,怕扰了你,就自己过来看。姑娘也太入神了。我这么大一个人正对着你走过来。你都不知道。” 说罢又看她手里的针线。 津玉更是紧张起来,还没有等理栋问,就说道:“我无事,跟丫头们学着绣着玩呢?” 理栋笑道:“绣着玩,还能这么认真?”忽然又发现这绣布颜色不是女子所用。奇怪的问道:“绣荷包吗?” 津玉说道:“是的。”边说,边就要收起来。 可是理栋已经看明白了:“可是送人,送给谁呢?” “没的送人,我自己玩呢?” “你少唬我了,我虽然对针线不知,但也知道这颜色那是女子所用……”正要说着,发现津玉越来越无措和紧张,脸都能滴下血来。 忽然之间恍然大悟。 自己的生辰就要到了。在这府中,除了送给他,还能有谁。 忽然之间,他就呆怔在那里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是开心至极。找了个凳子坐下,只拿眼睛看着津玉深情的笑,津玉被他搞懵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莫非是被她看出来了?理栋就这样傻坐了一会,说道:“我不打趣姑娘了。我还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他想着一件事情,一件人生大事。直接走到了张易天的住处。原本他就是从张易天那里去王津玉处的,现在又折回,还带着满脸喜不自禁。他和张易天也算是气味相投的,原先敬他是太子,又是个一本正经的主,相处颇为拘束。熟稔后,知晓他的本性之后,也就可以谈个心了。 张易天正在伏案书写。他问张易天:“你觉得这个王姑娘如何?” “王姑娘?为何要问起她?” “你说便是,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比那些庸脂俗粉强些,人不错,对了画画也还行。” “没有了?” “还有什么呢?” 尽管只言片语,但都是夸奖的,能从严肃的太子口中得出的金言玉语,还能有什么挑拣的。只觉得更轻飘了,一屁股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头往后一仰,说道:“你猜,我刚刚去看她,她正在怎么着,正在绣荷包。” 张易天应了声,依旧写自己的东西。 “那花纹那颜色,是男子用的荷包图案,你想想,府里其他的也年幼,能有什么男子。不就是你我吗?” 张易天应了声。 “你又从不曾和她往来,我时时去她屋里头,她肯定是和我要好。我问她,她紧张极了,话都不会说了,我恍然想起我的生辰快要到了,这不是凿凿送给我的吗?” 张易天又应了声。 理栋直起身子:“你猜,上面绣得是什么?” 张易天还应了声。 “上面绣的是双归燕?” 张易天这回没有应声。不过笔停了下来。 “对,是双燕啊,双归燕。这个意思,我还能不明白吗?我以前只觉得喜欢她,觉得她天真简单,不是庸脂俗粉。但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存了这份心思。”说完又把头往后靠着。 张易天想起了那日园中之事,只片刻,又继续书写。 理栋想了半刻,起身肯定地说道:“我也不能负了她。得空了,我就跟母妃提起。我年纪也到了,也是该结门亲事的时候了。” 张易天再应了声,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