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噩梦
看着房间里幽暗的烛火，林时年才知道刚刚只是一场噩梦。 …… 梦中，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不料接到瑾儿落水身死的消息。 几经调查，有数个宫女太监说是亲眼目睹简以柔所为。 简以柔因瑾儿离去哀痛欲绝，哭着同他解释，但他却没有听进去,反而冲动下，一杯毒酒将之赐死。 那梦里，他娶简以柔是为了讨好简丞相。 虽然如此，但简以柔娇俏可人，老实本分，且对他这皇上好像并不感冒。 他不由自主得对其产生了一丝兴趣，又在暗中关注、了解下，悄然诞生了一丝好感。 就是这种好奇、好感,正渐渐超过他心里对前皇后的愧疚和思念。 他慢慢发现，他真正爱的，并不是与前皇后相像的顾秋影。 而是自幼处境凄楚，在困苦中长大，却又坚强善良，不染俗埃的简以柔。 因为他从她的成长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他能感同她的身受。 故下令赐死简以柔，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痛苦，他再次失去了真爱，且感觉自己的真情受到了玷污…… 何况瑾儿是他的孩子，不能枉死！ 而下了赐死命令后，习惯性得，他独自去了顾秋影那里，想要诉说一番。 看守院门的侍女想向简以柔禀报，但他正心烦，叫那侍女站在那，自己则悄无声息得走了进去。 刚靠近房间,却听到了顾秋影正在发怒。 是顾秋影在训斥侍女,骂她贪小便宜，骂她不长脑子。 不过虽是责骂，声音却很压抑，林时年只是一门之隔，才勉强听得清楚。 但越听，越觉不对劲，而他也强压着火气，将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冲进屋里，屋里主仆两个脸色瞬间惨白，顾秋影还手疾眼快得将一梳妆盒用身子挡住。 眼睛红了的林时年将二人拨开，将那小盒子抢到手中。 里面，正是瑾儿生前戴着的镯子。 顾秋影想解释，想推卸责任，但他已亲耳听到了真相。 一怒之下，他拔出配件，将简以柔喉咙一剑洞穿！ 这时候，他记起了简以柔的解释,记起了那几个指证者，皆是出自顾秋影院子。 他冤枉了简以柔！ 而皇命已下达,毒酒已送去,在顾秋影这一番耽搁，又去了小半个时辰。 他提着血剑，来不及找人传令，亲自往简以柔房间跑去。 但时间不等人，他没有来得及…… 此生第二次爱上一个女人，却被他亲手逼死了…… …… 林时年觉得嘴角有些苦涩，却是泪水不知何时滑下。 不知是否是梦中的感觉还未缓过来。 林时年还能感受到自己犹如实质的伤感、懊悔。 还有对简以柔罪孽深重的爱意…… 明知是梦，但梦中的一切，甚至情感，都那么清晰、真挚…… 他甚至能记得那梳妆盒上的纹理。 他细细回忆着，梦中那杀害瑾儿，又盗走其玉镯的宫女。 正是前不久待瑾儿去找顾秋影是，瑾儿“诬陷”推她入水的那人。 林时年心里发冷。 瑾儿和简以柔身上离奇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又想起简以柔，不知是继承了刚刚梦中的情感，还是被宴会那晚所影响。 林时年发现，这个女孩子在他心里已悄然有了很大一块位置…… 但梦里，他失去了她，现实里，他也是在佘豹身旁，他们注定是悲剧吗？ …… 可林时年不知，即便林时月在他身旁，又能如何？ 原书里，他也做了这个梦，对林时月有了种难以言说的愧疚。 不过书中没有佘豹插足，他生活还算平顺，简以柔也老老实实呆在皇宫。 而眼下拥有的，很难会被珍惜。 这梦对他的影响，也就远没有此时深刻。 书中的这一梦后，林时年对简以柔一如既往得冷漠。 以至于让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在顾秋影一次次迫害下，在林时年的无数次漠视下，迫不得已成长起来。 不过善恶终有报，命运早给所有人安排好了结局…… …… 却说此时，林时年梦醒后再无法入睡。 脑海皆是简以柔冤死时的模样，不停昭示着他的有眼无珠，不停触动着他的神经…… 终于，天亮了。 想了一晚上，林时年决定，去顾秋影那里查探一番。 他第一次想弄清楚，他昨晚梦到的，以及之前瑾儿告诉他，是否仅仅是梦境或者臆想。 …… 到了顾秋影院子，顾秋影刚刚起床，正在宫女伺候下梳妆。 而她身后，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相貌平平的女子。 这是顾秋影身边的大宫女，想开是她最信任之人，也是瑾儿指认推她入水的人。 顾秋影见林时年到来很是惊喜，正想起来行礼，却被林时年制止。 不过在她看来，这正是林时年对她的宠溺。 “你先打扮着，我自己四处转转，一会和你共用早膳。”林时年装作无事，声音平静道。 能被皇上等候，可是莫大的殊荣，顾秋影甜蜜得答应下，然后叫身后大宫女跟着侍候。 林时年此时走出了顾秋影房间，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了目标。 是一间在院子侧面的耳房，林时年从未去过。 他对身后大宫女问道，“那间屋子是？” 那大宫女赶忙低头恭敬道，“回皇上，那是奴婢的房间……”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被皇上看上。 且她能被顾秋影信任，自然是聪明人，心中奇怪的同时打起了精神。 “我可曾去过？”林时年再次问道，这次声音很是压抑。 “不曾。” 林时年点点头，在他的记忆中，确实也不曾去过，不过在昨晚的梦中，他到过那房间。 那就是他听到真相，杀死顾秋影之地！ 而听到是身后女子住处时，他本就苦闷的心情更加沉重…… 没再多说，林时年大步走过去。 身后大宫女快步跟上，她虽疑惑，却不敢多言。 林时年踏入房中，看清房间内布置后，心凉了半截。 房里的布置、装饰……皆与昨晚梦中别无二致。 在房门左边，还有一张不大的梳妆台，身为皇妃重信的大宫女，有如此待遇并不稀奇。 恍惚间，林时年看到顾秋影的尸体倒在旁边，脖颈流出汩汩血液…… 仇恨，模糊了他的视线。 回过神来，林时年缓缓走过去，只见在梳妆台的边缘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梳妆盒。 与昨晚梦中，盛放着瑾儿玉镯的盒子无论色泽、大小还是雕琢，皆一模一样。 “我是第一次过来对吗？”林时年表情木讷，声音僵硬。 大宫女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妄加猜测，只能老实答了声是。 林时年感觉身体很沉，很累，他再不愿，也不得不相信，昨晚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 于他而言，那一切不过一场梦，或者错乱的另一世记忆。 但对瑾儿和简以柔来说，是经历，是生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