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音乐会（中）
二十分钟过后，轮到了炽火院的演唱团登场。 炽火院演唱团没有任何前戏，帷幕向两边缓缓拉开，将坐在一张张椅子上的学生们显露出来。 他们衣装简朴，每一个人手上、身前都拿着、摆放着一件乐器——他们既是演唱者，也是演奏者。 乐曲的开端是一道被轻轻拨动的琴弦，随着丝弦颤动，一位双目闭合的女生发出了百灵鸟一般清脆的嗓音。 “在那辽远的村庄，有一位名叫翠西的姑娘，她有着红色长发与可爱脸庞。 “清晨起床，她打开门窗，将羊儿们带出屋子，在林地里放养……” 这一次，炽火院演唱团也延续了过去的传统，演唱着民谣。 这一首歌的名字叫做《翠西的一天》，作为一首具有乡土气息的民谣，其中包含有不少能让人会心一笑的桥段，例如翠西那个一直没能找到妻子的大哥想要支开meimei，对羊儿们动手动脚，又如撞见领主家次子与女仆暗中幽会。 这首歌曲调平和，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只有在一天结束之后，领主因为今年丰收而举办了一场聚会，到了这个环节，曲调变得更加欢快，每件乐器都在各玩各的，却不显混乱，反而相当和谐。 “这是翠西的一天，最平凡的一天，从过去到现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现在到将来，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 整首歌的寓意在最后一句歌词上收束了，通过可馨他们的直播间收听音乐会的许多观众顿时呆愣。 在宫廷时代，席梅尔王国不少艺术创作者对于向贵族阿谀奉承充满了厌烦，但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平民，身为平民妄议贵族也能算一项罪名，至于要如何审判，得看当地的领主意愿如何。 绝大多数的领主都不喜欢他们那种充满叛逆意味的艺术，在艺术开始变革的那段时间，就有好几个声名远播的艺术家被贵族以各种名义找茬，挑起了怒火，最终死在决斗之中。 于是，艺术家们学会了隐藏自己，在那段时间里，《小兵还乡》、《翠西的一天》等暗含讽刺意味的歌曲被创作了出来。 与充满悲怆，字里行间都写着残酷的《小兵还乡》不同，《翠西的一天》含有讽刺意味的歌词只有最后一句，但也是这最后一句，让整首歌完成了升华。 前面充满欢快、轻松的歌词都是在为最后一句做铺垫，前面有多么轻快，听到最后一句并从中品出滋味儿的人心里就会有多么难受。 翠西看似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整天都洋溢着笑容，可是，她从过去到现在，再到将来，都是过着与这一天一般无二的生活，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美丽和幽默其实都只是装饰。 这首歌写的是‘翠西’，却又不仅仅是‘翠西’。 虽然知道有些不太礼貌，但在林琅的提示下，可馨和安妮小声地向观众们介绍了这些歌曲被创作出来时的时代背景。 ——【好家伙，单是听到这些歌曲，就好像能接触到那个时代的暗潮汹涌……】 ——【确实很有意思，我是研究社会发展的，感觉去格尔顿世界走一趟，或许能给我带来很大的收获】 ——【去低级文明的世界我记得是要申请很多材料的吧？除了像可馨她们这些走交换生通道的，好像都挺麻烦，不然我也想要去看一看】 ——【无论什么时候来，我们都很欢迎，如果有人想来席梅尔王国的话，可以加好友提前说一声，我是艾伐里洛亚本地人，保证能够招待好你们，让你们感受到艾伐里洛亚的魅力！】 施礼过后，炽火院演唱团也拉上帷幕，离开舞台。 虽然广场周围就是几栋教学楼，有不少盥洗室，但此刻聚集在广场上的人很多，人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轮到自己，就趁着其他人还没开始行动，不约而同地起身离开。 接下来就到星辰院的节目了，根据往年的经验，每一届音乐会最精彩的节目几乎都出自于星辰院，人们当然不想错过。 “林琅，怎么办……我好像有些紧张。” 广场上陆陆续续有人离坐，到了这时，可馨反而表现出了几分紧张。 林琅不再用脑波控制智能眼镜向可馨发送信息，而是张口说话：“紧张什么？” 摄影机精确捕捉到了林琅的声音，当他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方才还在讨论格尔顿世界音乐形式的观众们即刻沸腾起来。 ——【是摄影小哥！真的摄影小哥！】 ——【什么摄影小哥，人家现在有名有姓了！】 ——【都给我放尊重点，叫人家‘林导’，特别是主播，小心下次林导拍视频的时候自己上，不给你们分配戏份了】 ——【林小哥我爱你！和我结婚吧！】 “因为……”可馨偷偷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安妮，发现安妮并没有表现出紧张之色，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距离我们的演出越来越近了……” 林琅推了一下眼镜，突兀发问：“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可馨满眼迷茫，却听安妮轻声说道：“‘你们什么都不用管，一切听从我的安排行动’，是这句话吗？” “就是这句。”林琅点点头，“可馨你不用担心那么多，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算你们在舞台上闹出岔子，我也有补救的计划，万一演出真的不顺利，完全是因为我的安排有问题，和你们没有关系。” ——【咝！原来林导私底下是这么狂妄的一个人吗？】 ——【小声说一下，林琅在我们学院的成绩一直是前三，知识储备量多到吓人，几乎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而且就在前不久，他刚刚夺得了星辰院和炽火院毕业生年级的法术实战评比冠军，那个比赛只允许携带施法材料和法术书，地球人不允许携带辅助他们施法的仪器，所以他是只用戏法就拿下了冠军】 ——【咦？原来他有这么厉害吗？我只知道他的削苹果手法很厉害，能不把苹果皮削断也就算了，他削下来的果皮居然还能透光！】 ——【你们刷新直播间了吗？背景图又更新了，这回变成了动态图，而且还有声音呢！三个人的都有！】 这条不知是谁发的弹幕提醒了其他观众，让他们的注意力从林琅身上挪开，纷纷刷新了直播间页面，惊喜发现背景图真如那条弹幕说的一样，变成了动态图，而且图像旁边还多了一个播放按钮，按下之后就能听到可馨他们的语音。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录制了多少，每一次按下按钮都能听到一句全新的语音。 “说起来，直播间的背景应该已经更新了吧？” 收到林琅发来的消息，可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跟大家玩个游戏，我们在那些语音里面塞了几句原创曲的歌词哟！” “这个游戏是我想出来的。”安妮侧头看着镜头，唇角微翘，显得有些得意。 “哇，好棒。”可馨面无表情鼓掌，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气得安妮忍不住伸手打了一下她的肩膀，可馨立即展颜而笑，前仰后合。 在她们用笑闹活跃直播间氛围之时，科琳娜正带着几个同学四处发放传单。 “同学你好，我们出身除魔司的老师亲口承认最有可能成为神灵的新偶像团队‘可馨和安妮’认识一下？她们在‘篝火’上有将近百万粉丝，如果想要进一步了解她们，可以扫描传单上的灵印，直达‘可馨和安妮’的账号主页面。” 科琳娜拿出了自己大概是有生以来亲和力最强的笑容，把传单往路过的人手里塞。 她之前不小心把林琅的名字说出来，让那些教师找上了不喜欢麻烦的林琅，可是，林琅不计前嫌，不仅没有责怪她，甚至还愿意帮助她。 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努力把可馨和安妮将要举办演唱会的事情宣传出去。 “科琳娜……” 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科琳娜回头望去，发现那人正是被自己雇佣一起发放传单的同学，此时，这个男生脸上写满了焦虑。 科琳娜皱起眉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跟我来！”男生对科琳娜招了招手，转身就走。 科琳娜有些疑惑，但在迟疑片刻之后，跟上了他的脚步。 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教学楼旁的一个垃圾箱前，男生上前一步，把垃圾箱的盖子打开，指着箱子内部，“你看！” 走过去看了一眼，科琳娜瞳孔一缩，“怎么回事！” 垃圾箱里面静静躺着一堆被撕得七零八落的传单，传单碎片已经铺了不止一层。 “这绝对不是个别人的行为！”男生也攥紧了拳头，恨恨道，“肯定是有人在暗中捣乱，不想让我们把传单分发出去！” “这……”科琳娜抿紧嘴唇，眉头拧起。 究竟是什么人，居然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科琳娜，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詹森·修勒？” 站在科琳娜身旁的男生幽幽说道：“法术实战评比的冠军对詹森来说，只要伸伸手就能拿到，可是因为林琅的出现，导致他失去了这个冠军，尽管冠军对于詹森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但我听说他相当高傲，肯定不愿意冠军被别人拿走，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派人来做这种事应该也是有可能的吧？” 听男生这么一说，科琳娜就感觉似乎还真的有这种可能。 沉思片刻，科琳娜吐出一口浊气，摇了摇头，“现在什么都不重要，最主要的事情还是把可馨和安妮将要举办演唱会的事情宣传出去，传单被撕了也不碍事，只要能把事情宣传出去就行了。” 说着，科琳娜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男生，有些疑惑：“对了，你的传单呢？” “就在这里。”男生指着垃圾箱里的传单，气愤说道，“我当时就有点疑惑，为什么我的传单发得这么快，把传单发完之后，我就到处乱逛，想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处理传单的，结果没想到，都在这里！” 闻言，科琳娜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传单分出一半交给这个男生，让他多去宣传这件事，然后就离开了。 看着科琳娜越走越远，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男生就笑了起来，把手上的传单全部撕成碎片，扔进垃圾箱里，便吹着口哨，漫步离开。 在他走开后不久，科琳娜又回到了垃圾箱旁边，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果然。” 她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但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收买一个人远比收买一群人要容易和便宜？ 詹森是星辰院的风云人物，当然也不可能是一个傻子，所以这件事情定然不会是詹森·修勒做的。 尽管知道了这件事，可是，科琳娜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站在原地想了想，她就想通了。 “告诉林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