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阴阳两隔
一处与天上九重天阙形成鲜明对比的虚空里，万丈深渊中阴风阵阵，鬼哭狼嚎，魔影重重。翻滚的血池，不时漂浮着赤红色的污秽阴邪之物。 而在黑雾萦绕中一座座檐瓦飞旋，古朴非凡的宫殿在重重雾影当中若隐若现，诡异非常，在恢宏的大殿前门之上赫然可见三个篆体大字——阎罗殿。 距离森罗地狱的不远处，有一条流淌着的小河，宽广不过数尺，流向西南，其源头赫然出自地府的血池。 细看之下，这里的河水竟然不是我们常见的清澈之色，而是呈现出浓稠的赤色，赫然是血水无疑。稍一靠近腥臭之味就扑面而来，让人闻之作呕。这便是传说中能令万物沉沦的奈河之水，也称奈何水。 因河上有桥，故名“奈何桥”，桥险窄光滑，有日游神、夜游神日夜把守，而桥下血河当中，虫蛇满布，波涛翻滚，腥风扑面，恶人的鬼魂一旦坠入河中便再无翻身之日，顷刻间就会成为虫蛇的腹中之餐。 突然，这处阴气浓重之地，灰蒙蒙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巨大的旋窝就突兀的出现在血河的上空，当中一团诡异的黑云随着旋窝越转越急，蓦地一颤就一飞而出，生生的停在奈何桥的边上。 隔了好一阵，这诡异的巨大黑云表面黒芒闪烁，往地上投下了一道道阴气极重的光柱之后，一群群目光呆滞的人便从光柱中飘了下来，在夜游神的驱赶之下，身不由己的逐一通过奈何桥。 其中不乏只剩下半边躯体的，半边脸庞的，残肢断体的，或手托着头颅，或双手捧着残肢的不一而论。 扑通，扑通！ 在如此多人通过的奈何桥上，间或传出阵阵落水声，似乎在面对河水的诡异和河中的鬼物摄魂之下，那些往日作恶多端的人禁不住魂飞魄散，失足坠河，此后永远沉沦于此。 “磨蹭什么？赶紧过桥，别耽误了老子的工作！” 这时，有些不耐烦的夜游神一脸凶巴巴的冲着人群中唯一的一个女子吼道。 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奈何桥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一袭白衣胜雪的女子，正徐徐的通过奈何桥。 任凭身后的夜游神怎么驱赶，女子仍旧步幅很小，时不时的抬头四处张望了一番，一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在河水对岸那些先前通过奈何桥的人，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神情木讷的来到了一座样式与阎罗殿的建筑一般无二的凉亭边上端起一碗泛着奇异流光的汤水，咕咚咕咚的猛灌了起来。 当轮到白衣女子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微微一愕，皱了皱眉头很是纳闷的打量了一眼面前浑浊的汤水，见其他人如饥似渴的咽下的时候，她也神情木然的伸出纤纤玉手，端起台上的瓦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远处的孟婆注意到女子神色微变的时候，不禁愕然的抬起绿幽幽的眼睛打量了一眼白衣胜雪的女子，然后又面无表情的沉寂了下去。 几日后！ 阴沉空旷的大殿之上，正端坐着一位宝相威严的男子，看不清面容。一双闪烁着绿幽幽魂火的双眼打量了下面的判官、孟婆等一干鬼侍。众人与之对望一眼，禁不住的心中一颤，纷纷垂首而立。 “判官，待查明今日这批鬼魂的前世今生之后，你便在生死簿上记录在案吧。然后，打开六道轮回之门，许他们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隔了好一阵，大殿上的男子声音威严的说道。 “谨遵法旨。” 这时，一介手握判官笔的青面书生急忙斜跨一步，对着大殿之上的人连忙一躬身恭敬的说道。一句话说完，他又再次神色恭敬的退回了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半晌过后，阎罗真君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了一脸敬畏之色的孟婆。此时，大殿之上再次传来阎罗真君瓮声瓮气的说话声：“这么说，在你日前所收的鬼魂之中当真有三魂六魄，凝而不散之人？” 孟婆闪着绿莹莹的眼光，微一颔首的说道：“正是如此，此人不但三魂六魄聚而不散。在喝下孟婆汤之后，其凡间的记忆不但没有消弭于汤药的作用之下，却谨守一丝本源之气凝结成珠，迸发出七彩流光，好生怪异，还请真君定夺。” 孟婆话一说完，便神色恭敬的退在一旁，垂首而立。静静的等候着神色威严的阎罗殿之主回应。 听完了孟婆的禀告后，阎罗真君颇为失神的想一番。那一双闪动着魂火的双眼飘忽不定，似是极目远眺，穿透无穷年月回到了远古虚空似的。 又是一袭的白衣，又是这样的一颗迸发出七彩流光的七窍玲珑之心，炼石补天而后归于沉沦，一时踪迹全无。有说彻底的消弭于九重天阙当中，有说通过了六道轮回坠落了凡间…… 沉吟了好一阵，阎罗真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对孟婆一挥手，也不说如何处理只扔下了一句：“一切定有天作主，你便顺势而为吧。” …… 与此同时，莽莽昆仑山脉万丈深渊的谷底，一阵白光一闪，一副斜插着一柄弯刀，千疮百孔的躯体在白光一闪之后，速度奇快的没入了一处水月洞天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这幅躯体再在白光一敛之下，毫无征兆出现在了这处洞天的深处，并静静的躺卧在一处青石铺就的地板之上。 发生了这怪异的一幕，了无生气的躯体仍旧流血不止。慢慢地，血水越流越多。最后，宛若一条小溪般，蜿蜒的向青石地板的远处流去。 突然，这殷红的血水像是触发了什么禁制。一时间，洞府之中红光大放，所有景色在这异变突起的红光之中变的模糊不清起来。不远处静静躺卧的躯体，也在红光一裹之下瞬间没入虚空，就此消失不见。 …… 几日之后，这莽古昆仑山谷底的水月洞天里，一名面容刚毅而俊美的男子悠悠的转醒过来。 怔怔地发了一阵呆，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一跃而起，双目圆瞪不可思议的仔细打量起双手以及躯体来。 “我还没有死？” 瞬间，男子迷惘的脸色当中，即时泛起了一阵伤心欲绝的悲恸，继而双眼泪水弥漫。 “啊！” 一声嘶吼过后，他便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神色凄然的往洞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及至洞口，他的身体却被一股散发着青蒙蒙光晕的禁制挡住了去路。无论他怎么折腾，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光幕反弹回来。 直至将身体里面所有的力量用尽，也于事无补。反而又再次将刚刚愈合的身体，弄得遍体鳞伤。这疯狂撞击洞口禁制的男子不时别人，正是当日从万仞山峰中坠落的辰羿。 一个时辰过后，不知是明白了此洞府不是自己倚仗蛮力所能破开的，还是因为精疲力竭，心神俱累，男子不禁仰面跌卧在地上掩面痛哭。 辰羿所不知道的是，这禁制的厉害即使是羽化期的大能修士也休想破开，更遑论此时仍旧是一介凡人的他。 若不是当日辰羿从万仞高峰坠下之时，已经是气如游丝，一副将死之状并且对洞府禁制毫无攻击威胁之意。不然，以水月洞府的厉害禁制，辰羿恐怕早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世间的事往往是极其巧合和不可理喻的，冥冥当中自有一番机缘巧合，生死沉沦，天人相隔也只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既然无法离开，辰羿便从极端痛苦的折磨当中清醒了过来，眼中寒芒闪烁，似是打定了什么决心。 只听得他自言自语的说道：“上天不让我枉死，我岂可负苍天？既然留得我性命，八王爷还有鲜于，我要用你们的血，用你们的魂，祭奠瞳儿的在天之灵。” 一句话说完，辰羿拳头紧握。一转身，毫不犹豫的往洞府的深处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