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谋算

    又过了几日，等刺客风波一停，赵杰制定了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与其冒着风险整死老白，不如想办法套出老白的秘密，把老白的把柄握在手里，让老白主动把自己“请”出去。

    赵杰所在的院子里，养着牛和马两种牲畜。所以这个院子又称作“牛马院”。这里的牛不需要辛勤的劳作，只需每天给主人们按时提供牛奶。

    饲养牲畜每天虽然辛苦，却也有不少油水可捞。赵杰接了满满一大桶牛奶，找到阿三，换了两瓶酒。

    夜深人静，赵杰拉着老白，锁上了门。屋内灯火摇曳，热气腾腾。屋外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正是喝酒的好时候。

    老白见他神神秘秘，不知道这小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又见赵杰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两瓶酒，不禁喜笑颜开。

    赵杰连连劝酒，老白一杯接一杯，脸由白转红，却不见一分醉意。反倒引吭高歌，精神振奋。

    直到两瓶酒喝完，老白甚至意犹未尽。赵杰大失所望，老东西不喝醉，怎么能酒后吐真言呢？

    第二日，赵杰继续找到阿三，这次换了四瓶酒，势必将老白灌醉，套出老白的秘密。

    又是相同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多了两瓶酒。

    老白捋着白毛须，大有仙人之资。眯着眼，呵呵一笑，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小子，陪我喝两杯吧。”

    “我还没从喝过，喝不得，”赵杰连忙推脱。

    “什么喝没喝过，感情深，一口闷，你不喝，就是和我感情不深，那我也不喝了。”老白发怒。

    赵杰推脱不过，心里大骂这个老不死的，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杯辛辣下肚，灼热之感，像是点燃了五脏六腑。

    赵杰晕乎乎的，脑袋有些发胀，突然想到母亲和meimei，竟然失声痛哭起来。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来。

    只觉得天旋地转，阴阳颠倒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暗暗责怪自己喝酒误事。

    赵杰愤怒的来到了牛圈，手中提着好几个桶。所有母牛惊恐地望着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牛奶应该已经被挤过了，留下的是一个个干瘪的**。

    只听见牛圈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牛叫声，赵杰身后的桶子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牛奶。

    赵杰换了八瓶酒，连阿三忍不住夸他酒量惊人。他暗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灌醉老白，套出他的秘密，早日逃出林府，去找meimei她们。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赵杰坐在炕头注视着老白，老白也注视着他。二者对视沉默良久，像多年未见的挚友。

    八瓶酒在桌子上摆的整整齐齐，这酒味道不是上乘，但是足够辣。

    老白的眼睛射出阴冷的光，上下扫视着赵杰。这次他没有了前两次的兴奋，反倒是警惕了许多，一直盘着腿坐着，似乎思索着什么。

    “白爷，我把酒给您在炉子上热上。”赵杰献媚地说道。

    老白不为所动。

    赵杰用双手捧着，端到老白的面前。

    “无利不起早，说吧，你有什么阴谋？”老白盯着赵杰的眼睛，想要从中获得一些线索。

    赵杰摇了摇头，老白继续说道: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想逃出去吧？放心，我不会告密的，我可以帮着你逃。咱们下人何必为难下人呢？你说是吧？”

    赵杰思索片刻，觉得是自己这几日服侍的好，又是给老白喂牲口，洗脚，捶背，打动了老白，故而老白放自己离去。当即扑通跪在地上:

    “白爷，如能放我离开林府，日后即使粉身碎骨，也要拼死来报答您的恩情！”

    老白端起那杯烫酒，一饮而尽。缓缓吐出两个字:

    “叫爹！”

    赵杰一怔，不明所以。

    老白又往杯里斟了一杯酒，热在炉子上面。露出一副娇羞的表情。

    “你原来的爹不是死了？那种人怎么能配当你爹呢？你娘还这么年轻，就守了活寡，如何照顾的了你们兄妹四个。我在林府干了多年，也攒了些私财。足够你们娘几个后半生的温饱，况且我这身子骨还硬朗。出去也能干几年活儿。”说罢，老白跳了起来，在炕上打起拳来。

    赵杰万万没想到这个老不死的是这么个恶心玩意儿，牙关紧锁，想要往这厮的脑壳上狠狠一拳。又强压怒火，觉得应该为大局着想。

    扑通又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爹，请受孩儿一拜。”心里头却把这辈子能想到的脏话都骂了一遍。

    老白激动地跳下了炕，扶着赵杰起来:

    “儿啊，快快请起。”

    牛马院内，两个人盘腿坐在炕头，商量着今后打算，什么美好生活，说得老白激情澎湃，竟然有些返老还童之感。

    老白又给赵杰出谋划策，如何如何才能逃出林府，就这样谈论了大晚上，给赵杰的逃跑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晚上。赵杰给老白许诺，等找到meimei和娘就回来找他。

    唯一让赵杰不可思议的地方是，老白轻易地相信了这套说辞，并没有阻拦，挽留，表示完完全全相信自己。赵杰觉得可能是老东西光棍了几十年，被色心冲昏了头脑。这反倒使他心安，心里便谋算，等找到meimei和娘他们，一定远走高飞，永远不回明城。

    第二天，老白打通了关系。计划是等到了晚上，从林府的一处小门出去，到时候门卫会给他打开门。又给他说明，何处何时有家丁巡逻，何处有人偷偷在暗中监视，整个林府的地形是如何，一一给林杰讲明。

    深夜，一切准备就绪，老白和赵杰相互作了深情告别，赵杰表现得很伤心，眼圈红红的，不停擦着眼泪。老白也呜咽着，喉咙里的老痰呼噜作响。

    在林府耽搁了十来天，赵杰终于迎来了最有可能逃出林府的机会。

    他已经开始了新计划，等出了林府，就去邻舍多打听meimei她们的下落。把她们解救出来，再把她们送到远离明城的地方。自己回来解决王八蛋，一想到王八蛋那光溜溜的脑袋，赵杰发誓这辈子都不吃鸡蛋。

    他小心翼翼地躲避着，穿过一道道门，东拐西走，离那座小门越来越近。

    赵杰躲在一处掩体后面，远远地看着那座通往外面世界的小门。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就像饥肠辘辘的猎豹发现了猎物。

    “梆。”赵杰的脑袋挨了重重一下，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杰隐隐听见白爷的声音，慢慢睁眼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装饰奢华的房间，正中间供着佛像，烟气袅袅，四周墙壁都挂着字画，地上都铺满了不知是什么动物织成的毛皮毯子。

    “林管家，放他一马吧，这家伙活儿干的不错，打死的话，可再难找到第二个了。”

    白爷跪在旁边的地上乞求着，面前坐着是买赵杰进来的林管家。

    周围站着两排家丁，一身深蓝色短褂，各个手持棍棒。站的笔直，目视前方。

    林管家原本用右手拄着拐杖，猛的戳在地上。

    “老白，你应该知道逃跑是什么罪吧，不必多说了！废了他的腿！”

    “我愿意以性命担保，一两绝不会再跑，否则我愿意以死谢罪。”老白拍了拍胸脯。赵杰是一两银子买进来的，故称其为一两

    赵杰的眼泪哗哗流了下来，本来一直对老白冲满的恨意，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就这样，赵杰躲过一劫，老白领着赵杰回到牛马院。赵杰充满了对老白的感激，以至于觉得老白是自己第二个父亲。

    “爹！”赵杰扑通跪在地上

    “哎！”老白的羊脸绽开了满满的笑容。

    “谢谢！”

    赵杰又陷入了深深的悔恨，老白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却要欺骗他，利用他。晚上睡觉，赵杰翻来覆去，望着老白那高大的身影。赵杰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偷偷发誓以后一定要给老白养老送终。

    并暗暗制定下一步计划，心里盘算着怎么带着老白一起逃出林府。老白的腿有点瘸，一定不能明目张胆，也不能剑走偏锋。要找一个稳妥的办法，安全的，大摇大摆的走出林府。

    直到一句话，赵杰对老白的态度又改变了。从感恩戴德的父亲，又变成势同水火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