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假道士，真危险
丁晓宇刚从市局回到专案组的院子，江浩等人也回来了。 配给专案组的两名武警架着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人，那人正带着哭腔询问他们是不是真的警察，嚷嚷着哪里有警察抓人还把人头套上的。 “不是Joker，是个骗子。你回来的正好，刚好有东西需要你送检。”江浩递来两个物证袋。“这个盒子里的粉末是粉紫色的，应该就是那种药物，还有，这个是香灰。” 丁晓宇想到了黄子洋的平安符，加上刚刚那人的打扮，也就明白了一半，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检测香灰。“香灰是要检测什么？” “黄家老太太爱孙心切，”江浩说。“信了假道士，中了真危险。” 专案组拿到检测报告后，当即就去了医院找黄家人。黄家老太太对骗子是深信不疑，对警方的话却是不相信的，儿女也都劝不动。 黄家老太太的完整版故事是—— 黄家老太太不知道从哪个社区大妈那里听信了撞邪一说，就想着要去给孙子请个平安符，寺庙去了好几个，东西买了一堆。可是，怎么会有用呢，他的孙子是被人下药的，又不是真的撞邪了。 几天前，她在路边上遇到了一个算命的假道士，对方看了个手相，就把她家的情况说得明明白白，一字不差，当即，黄家老太太就信了大半。假道士为了令黄家老太太更加相信自己，看手相的那次，说是缘分，没收钱。之后，假道士把黄家老太太带到了自己的家中，用黄子洋用过的东西做了场法事。黄家老太太亲眼看到糯米在孙子用过的碗里跳动，撒到孙子衣服上还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和小火花，隐约还听到了叹息和惨叫声。这一次，假道士还是以缘分为由，没收法事的钱。就因为这样，黄家老太太才对假道士更加信任了。 路都铺好了，该是行骗的时候了。假道士对黄家老太太说，相遇是缘分，但请神保佑就需要香火钱了，并说价格很高，而黄子洋遇到的是个厉害角色，他的道行尚浅，不确定是否真的能够奏效。而黄家老太太正是看中假道士的这份“真诚”，就高价请走了一个平安符。之后，又请回家三尊木像供奉。 假道士知晓黄家老太太的情况，也知道黄家老太太还愿意继续花钱，就出了新点子。于是，他就对黄家老太太说，一是需要每日更换被法术加持的平安符，二是需要内外兼顾，除了平安符，还需要服用被法术加持过的香灰。 而无论是装着糯米的平安符，还是香灰，其中都被掺杂了致幻药物。 齐宇根据黄老太太的描述，确定了假道士的住所，又和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取得了联系，确定了假道士的身份。幸好，那个假道士真名为贾道仕，是个有案底的。可就这样，黄老太太还是不相信。没办法，专案组照齐宇的提议，给骗子演了一出戏。 专案组编了个故事，弟弟撞死了人，之后，噩梦缠身，精神不振，jiejie四处寻找高人。这个故事，经黄家老太太取平安符的时候，透漏给了假道士，并告诉他，她和对方提起过假道士，估计人在这一两天就到。假道士觉得黄家老太太对自己深信不疑，就没怀疑。然后，苏晓和方唯一就去了。这个故事就是我们编的，那个假道士还和我们来一出‘你们什么都别说，让我来算算’，然后说的就是黄家人和他说的事情。假道士搞了一场驱邪法事，无论是远处监视的人，还是近距离观看的人，都只看到假道士转来转去的情形，可是，苏晓和方唯一的精神状态突然就不对了。被捕后，假道士还不承认，直到黄家老太太当面拆穿他的谎言，又情绪激动地要杀了他，这才招供。令苏晓和方唯一精神萎靡的东西，就是吸入了混了致幻药物而制成的香，而黄家老太太还把这东西的香灰加到了孙子饭菜里。 丁晓宇听完，无奈地叹息，既理解黄家老太太的行为，又同情她的遭遇，更为她的愚昧感到惋惜。 “还好这东西不要命，否则......”江浩想想，都有些后怕。 “要命的。”丁晓宇说。“省厅的技术科说了，是因为用量不够，而且药效不比15年前，否则，黄子洋不可能拖这么长时间。还有，要不是几次都很凑巧，他也活不下来。” 【专案组审讯室】 “我再问你一遍，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王小闯一改往日的温和形象，厉声道。 “小同志，我都说了！是有人放在我家门口的！我没见到人啊！”假道士着急道。“我真的没见过啊！” “那附近那么多户人，为什么偏偏是你家？”王小闯问。 “可能......”假道士说。“因为我是个道士，职业特殊。” “你那不是道士，你是个骗子。”唐雨彤纠正道。 “我就是这么个意思。”假道士吞咽口水。“也不算是骗子吧，我是真的会看手相的。” “第三次诈骗被捕，这次，诈骗数额巨大，还差点闹出人命，按照法律规定，你觉得你要在里面待多久？”王小闯问。“对了，我得提醒你，现在是差点，再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人要是死了，就不是差点闹出人命了，而是杀人。” “得再加一个，不老实交代情况，妨碍我们办案。”唐雨彤补充道。 假道士几次欲言又止，连连叹息。“我说了，你们信吗？” “说不说，是你的事。信不信，是我们的事。”王小闯说。 假道士要了一杯水，喝了水，继续说。“我们那边，有个水库，淹死过人。” “没让你说这些。”王小闯说。 “这事就是这么开始的。”假道士说。“八月底，我从滨海市打工回来，到石城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从火车站再到我家那个片区，天黑得透透的了。回我家那个地方，要经过水库，那天晚上，我沿着水库旁边的公路走，水库上起了雾，能听到水声，但看不到水面。走着走着，我听到了水库的方向有小孩的哭声，大晚上的，水库上面怎么可能有小孩的哭声呢？可是，那个声音真真的。后来，我就一路跑回家了。” “第二天，我去市集买东西，又要经过水库边那条路，我看到刘家的大媳妇坐在公路边上哭，问了别人，这才知道刘家的娃娃没了，暑假下水库游泳后就没上来，尸体捞出来的时候都胀开了，我算着日子，我回来的那天，刚好是那个孩子的头七。” “你在和我们讲鬼故事吗？”王小闯不满道。 “不是，不是的。”假道士说。“我回家后，取了门上的艾叶洗澡，还把压箱底的这些东西都找了出来，这是我以前吃饭的家伙什。可是，那天晚上，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半夜，我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笑声，小孩子的那种笑声，很稚嫩，还是个男孩。”假道士回忆起来，依旧有些心有余悸。“后来，还有啪嗒啪嗒的水声，就像是光着脚，踩着水，在地上跑来跑去。” “我一直挨到凌晨，见窗户外面有光亮，才敢闭眼。”假道士说。“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个长得特别可怕的鲤鱼怪，就是那种头和皮肤是鲤鱼的样子，但长着人手和人脚的怪物，而身高是个孩子的样子。鲤鱼怪和我说，他要渡劫，需要我助他一臂力，若能成功，他会保佑我财源广进。他说，他有个魔盒，里面装着死人骨头磨成的粉，生人勿进，只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便能渡劫，而我也能心想事成。” “那天，我一觉睡到了中午，等我醒了，我发现，鲤鱼怪的梦，竟然是真的。梦里面，鲤鱼怪放下魔盒的地方，现实中真的有个黑色的木盒，里面装着紫色的粉末，还有一封信。”假道士说。“可是，小同志啊，我锁了门窗的，门窗都好好的。这东西竟然出现在了我的家里。你们说，这是不是很诡异。” “然后呢？”王小闯久久没有等到下文，问道。 “信......信是特别丑的字，字看着很不舒服，老粗老粗的，大大小小的，还有鲤鱼鳞粘在上面。”假道士说。“后来，我想着，鲤鱼哪里有手，手应该是鱼划水变得，所以，字才是那个样子的，所以，才会有鱼鳞。” 假道士收到的信，除了假道士的指纹，没有发现其他的指纹。而假道士的确没有夸张，信上的字确实不是写出来，应该是画出来的，或者真的是一条鱼用鱼鳍写出来的。同时，技术科在墨迹中检测出了与水库相同的藻类成分。 信的内容，就是指导假道士如何骗取黄家老太太的信任，并实施投药计划。 信里写明了黄家的情况，还附了一张照片。假道士需要从周二开始，每天上午6点半前出现在清凉公园的北门林荫道，以看手相为幌子，等待和黄家老太太搭讪的机会。黄家老太太留意了对方好几天，方才和对方搭话，她见对方只看了一个手相就能说中五六，就按照假道士的话，又给了一个词，然后，假道士又说了许多，还更改了刚刚从手相中得出的一些错误的地方，结果便是全中了。这时，黄家老太太对假道士信任度已经有了七八成。 假道士见黄家老太太上钩了，便按照信里的指示，将家里的地址给了黄家老太太，并让她带着孙子用过的碗筷和穿过的衣服，在正午的时候去找他。黄家老太太照做了，看了一场法事。这时，黄家老太太对假道士信任度已经有了九十成。 黄家老太太高价求到了第一个平安符。之后，又求回了三尊木像。此时，黄家老太太已经对假道士深信不疑，而假道士见黄奶奶爱孙心切，愿意花钱，又不差钱，便生了其他的想法，早就把对鲤鱼怪的恐惧忘到了脑后。他擅做主张，告诉黄家老太太，如果不想平安符的威力减弱，每天都要更换被他的法力加持过的糯米，而不是按照信里所说的每三天更换一次。还有，邪物入侵太深，光从外面是防不住的，要内外兼顾，口服是最快的，也是最有效的，而信里面根本没有提到这个。 黄家老太太是每天晚上给孙子送饭的时候，更换平安符，同时，饭餐里又加了混着药物的香灰。这就是为什么药物浓度出现了高低高的原因。 专案组已经知道了致幻药物的作用，他们自然知道鲤鱼怪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东西。 “鲤鱼怪还有出现过吗？”王小闯问。 “没有。”假道士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那种粉末的作用？”王小闯问。 “不知道，我不敢用，死人的骨粉......”假道士说着，连连摇头。“不过，看那老太太的样子，也不像是真有事的样子啊，她孙子应该就是疯了，她不相信而已。” “这样子，倒是不像在说谎。”方唯一说。 “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苏晓说。“他既惜命，又爱财。他以为自己撞见鬼了，回家就把那些东西拿出来了，还有，我们在他家找到了整套的防护装备，上面有致幻药物的粉末和香灰，是他自己使用致幻药物的时候穿戴的，这都说明他惜命。所以，鲤鱼怪告诉他是死人骨粉，他是绝对不会去自己尝试的。他爱财，不仅爱，还贪财，明明惧怕鲤鱼怪，又违背信里的指示，所以，能赚钱的东西，他应该会让其一点不差的发挥在赚钱的用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