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纪依依
措置司内，安静得连放茶盏的声音都可以听见，这时，林副使起身，站在堂中，双眉上扬，大声在众人面前谈论自己觉得有趣的私事，女儿在哪个私塾读书，府里昨日买了一只羊，婆婆昨日买的豌豆糕好吃的不得了…… 除了高大壮已成亲生子，其余小司物孑然一身。除了纪依依，其他人对林副使鸡零狗碎的家务事真是提不起兴趣，勉为其难应和两声。 少艾正要抬头扭动二下脖子，与林副使的眼神微微相触，只要林副使与她说上一句话，林副使的话匣子没有半个时辰是关不上，少艾两眼一闭，自然地低头看书。 心情低落月余的纪依依，今日不知怎地，笑容在脸上开满了花，与林副使聊得十分投机，时不时传来阵阵笑声。 林副使站了两刻钟，有些累了，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纪依依忽朗声道：“各位，我下个月要成亲了！” 此话一出，措置司内炸开了锅。 少艾一惊，上月两人还在闹变扭，转头婚事就定了，笑道:“那我下月有喜酒喝了，婚期定在哪一日？” 林副使怔了一下，笑道：“你要成亲了，恭喜啊！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吗” 纪依依嘴唇抽动一下，强笑道：“我兄长在京都，陆明已见过我兄长和嫂嫂。我爹娘没出过远门，暂时没法子来京都。” 林副使追问道：“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过了？” 纪依依低头翻书，支吾道：“我和陆明打算婚事一切从简，不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宴请双方一些亲朋好友就好。” 少艾忙道:“你会给我们发请帖吧？” 林副使不可思议，“这怎么行呢！婚姻大事怎么可以自己做主？没有三书六礼的婚姻是不作数的。你兄长可为你准备嫁妆了？” 纪依依噎住了，沉默不语，林副使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过了片刻，纪依依慢悠悠道：“雨灵，你平时都在哪里买胭脂水粉和珠宝首饰？” 雨灵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了一下，浅笑道：“胭脂水粉在何账房家的红颜斋，珠宝首饰在妙宝阁。” 纪依依苦笑道:“妙宝阁的首饰好贵啊！我昨日看中了一款镶嵌宝石的金镯，要五百两银子。” 云平打趣道：“你让陆明家作为彩礼买给你啊！” 纪依依顿了顿，神色渐渐阴沉，“我就是随便瞧瞧，还没想好要不要这镯子。” 何账房放下毛笔，笑道:“红颜斋的胭脂水粉，我可以削价卖给你！” 纪依依毫不领情，怼道:“红颜斋的胭脂水粉就是削价，也比别的铺子贵上好多。” 何账房怒道:“我刚刚那话，你就当我没说。” 云平笑道:“你喜服定制了吗？我好想看啊！” 纪依依强装镇定，笑道:“还没有呢，好烦啊，没想到成亲这么繁琐，早知道就不成亲了！” 纪依依心里盼着成亲，嘴里还嫌弃成亲麻烦，少艾想着治治她的矫情，便道:“成亲是好事啊，你在哪里置办酒席，陆明家那么有钱，可以考虑登月楼啊！雨灵带我和云平去过几次，菜色甚好。” 林副使道:“登月楼的酒席可要提前一年订，下月成亲是订不上了。”林副使误打误撞解了围。 纪依依顺着林副使的话，“在陆明家里随便摆个十几桌就行了，就请一些亲朋好友，平日里不打交道的就不请了。” 林副使道:“这个你要和陆明父母商量，你去过陆明家几次了？他父母可是好亲近之人？” 纪依依如坐针毡，心里十分后悔炫耀自己的婚事，“我还没有见过陆明父母，他说明日就带我见他父母。”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样就可以下月成亲吗？纪依依在众人言语的夹击下，她的婚事像个闹剧。 林副使乘纪依依登东厕（上厕所）之际，讥笑道:“三书六礼都没有，还想着下月成亲。” 其余人没人搭话，都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第二日，陆明带纪依依见自己的爹娘，陆明爹娘没有闭门不见，他们要好好瞧瞧是怎样的女子把陆明迷的五迷三道，二人拉个长脸，端坐在内堂。 纪依依为了显示自己是个知礼数之人，特意精心挑选了礼物，二包点心和一包烟丝。 陆夫人瞟了一眼纪依依，个子不高，姿色一般，她更不明白陆明为何瞧上了纪依依，气得狠狠瞪了陆明一眼，暗叹自己倒了八辈子霉生了这么个孽障。 陆明喜道:“爹娘，这是纪依依，儿子心悦之人。依依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陆夫人瞥了一眼，语气冷淡，“纪小姐，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一个在户部当差的小吏，怎么能看上我家明儿？明儿他整日吃喝玩乐、不干正事，这你都愿意？” 纪依依早知陆明娘不是善茬，只要她拴住陆明的心，陆明娘也奈何不了她，柔声道：“回夫人的话，我与陆明情投意合，在我心里，陆明是善良可靠之人。” 陆夫人没想到纪依依如此沉得住气，冷笑道：“你比明儿大三岁，心智比他成熟，你哄骗他就是想霸占我家家产。” 纪依依在陆明面前一直表现的通情达理、善解人意。面对这样的羞辱，她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哽咽道：“夫人你想多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有这恶毒想法。”说着从怀里掏出绣帕，拭了拭眼角。 陆明满眼疼惜，道：“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依依呢，大不了成亲后，我和依依搬出去住，省得你们苛待了依依。” 纪依依插嘴道：“陆明，你不要惹你娘生气，都是我的错。”说完，哭哭啼啼转身离开。 陆明转身要去追，被陆夫人呵斥住了。 纪依依刚跨出陆府门槛，小厮当着她的面，将礼物扔出了门外。 纪依依颤抖着身子捂着胸口，恨得牙痒痒，久久不能平静，自己白白装了半年的淑女。 竖日，纪依依二眼无神呆坐在位子上，众人猜到她应该是和陆明父母不欢而散，下月的婚事怕是要泡汤了。 纪依依不甘心，陆明家在京都虽是小门小户，但是足以保她这辈子不愁吃穿，她不想不愿也不会就这样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