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碧杀
燕七冰冷的四肢重新恢复了温热。体内澎湃恨意从未消亡，方才，只是有一股冰冷的力量占据了他的识海罢了。 燕七自幼习武，也看过一些武学典籍。当中就有记载过，三界六道，人、魔、仙之中自古就流传着一种神秘而又不可思议的武功。这种武功，有着蛊惑人心，控制人思维的诡异力量。修炼者往往不需要亲自出手，用某些特殊的方法引导，就能在谈笑之间杀人于无形之中。 想来，方才那黑袍人所用的定是这种奇特的功法。 想到这里，燕七不由得连连退出一仗，与黑袍人保持距离，避免再度被蛊惑。 黑袍人冷冷一笑，枯瘦如骷髅的手自垂下的黑袍中缓缓伸出，掌中已多了一柄月牙般精致的弯刀。 燕七自小见过不少兵刃，弯刀一类的外门兵器使用的人虽少，却也是见过的。可是，他却从未见过形状如此怪异的弯刀。 弯刀形似残月，通体碧绿，刀尖上分叉出两刃，犹如毒蛇口中吐出的信子一般。 “听我的手下说，你天赋异禀，身体刀斧难伤。本座倒要试试，这柄上古魔兵能否砍下你的人头。”黑袍人冷冷道。 弯刀一现，绿芒夺人。燕七只觉体内的恨意已在逐渐化为力量涌出，躁动不安，难以控制，手脚颤抖不已，筋脉凸显。这副身体，好像马上将不属于自己。他觉得，弯刀上透发而出的丝丝绿气，隐约偷着不详，体内的力量正是为这股莫名的气劲所牵引，正跃跃欲试，低鸣嘶吼。仿佛两个有着千年万年不解之恨的仇人，终于在此刻见了面了一般。 黑袍人逼近燕七，他本想退，可体内的力量似乎并不允许他这么做。强大的牵引之力支配着他的四肢，缓步迎向黑袍人。 “好小子，见到本座不退反进的你是第一个。难道，你竟不怕死吗？”黑袍人冷冷道。 燕七本就不怕死，更恨不得随时准备死去。 这本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可是，此刻经黑袍人一问，一股血气冲上头脑，令他不由得昂首而立，恍惚之间竟脱口而出道：“本尊要死也不会死在尔等下等之魔手上。” 一语说罢，燕七一脸茫然，但觉如梦初醒，怔怔的望着黑袍人，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方才说过什么。 黑袍人怔住，语气有些错愕道：“什么？你方才说了什么？你......你竟能看破我的真身？” 茫然之间，燕七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在黑袍人手中弯刀绿芒的映照下，他只觉体内的力量马上就要不受控制的爆发出来。 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一次力量的涌现与在燕府之时不同。 前后两次，恨意虽皆澎湃睥睨。可是，伴随涌出的力量却有着天差地别。在燕府之时，力量涌上双拳，燕七虽一拳打翻了道青，可那股神秘的力量却稍纵即逝，并无持续。这一次，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然充满了全身每一寸肌rou。燕七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内力充盈”是什么感觉。 神秘的力量不断增强，一时间，他的身子宛若不存在，又如变成了透明，只不过是一个承载力量的容器罢了。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竟能感知到枯叶飘落的响动，野兽走避的脚步声，还有那把碧绿弯刀上所散发出来的令自己不甚厌恶的诡异气息。 这一刻，燕七和周围的一切仿佛融为了一体。他双脚踩在大地上，地底就涌现出一股坚实有力的力量，流入了他的身体。秋风拂过，温柔的将他包围了起来，从每一个毛孔融进了他的身体，成为了他的血液。 这一刻，林中的一切好像都已成为了他的力量，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增强。 在这片不归林之中好像存在着什么东西，与他体内所出之力相辅相成。 黑袍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瞳孔剧烈的收缩着，冷冷道：“不可能......一个黄口小儿为何能支配自然之力？” 此时，燕七已听不到他的说话声，无数的力量自血液骨髓中涌出，又有无数的力量自四面八方流入体内，他只觉双目充血，两耳朵嗡嗡作响。 “嗡嗡嗡嗡......” 黑袍人手中的弯刀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发出“嗡嗡”的响声，宛若一阵淡淡的悲鸣。 “上古魔兵皆有灵性，遇仙则鸣。难道，这小子竟然是修仙大成之人？” 想到这里，黑袍人只觉自己的想法实在荒诞可笑。眼前所立，分明是一个将死未死，伤重加身的少年罢了。 “喝！” 他怪叫一声，弯刀迎面劈下，碧绿的弯刀赫然爆发出一道高过参天古木数仗的惊天刀芒。 惨绿色的刀光过处，花草化为灰烬，古木化为寸断，一切的一切仿佛同时失去了生气，就连天地也为之黯然失色。 燕七神情苦楚，身体已不堪重负，随时都会爆体而亡。突然，他大喝一声，双目射出两道凛冽金光，孤雁般旋身而起，手捏剑指，剑指东方，一道淡金色的剑芒如奔雷般自指尖射出。 剑芒本只数尺之宽，却蕴含着无限的生机。淡金色的光芒过处，被惨绿色的刀光所吞噬的地面上新芽抬头，花草树木，阳光秋风一时间皆化入剑芒之中。淡金色的剑芒不断扩大，最终，化作了一道与刀光不遑多让的十数仗惊天剑气。 “轰！” 刀光与剑芒相击，两道无铸气劲顿时溃散。余波激荡，化作切肤生痛的罡风。浅坡之下一片狼藉，草皮翻卷，二人所站之处的地面向下凹陷，方圆十里开外的地方皆被夷为平地。 一拼之下，燕七立时脸色惨白，沉重的喘着粗气。方才澎湃的力量仿佛在一瞬间发泄殆尽。这一次体内的那股神秘的力量在宣泄之后没有立刻消失，反而，又在缓慢的凝聚。 只不过，那股力量凝聚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黑袍人一招失手，已动了怒，蟒蛇一般“游”了过来，惨绿色的刀芒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无数，逐渐散作一支支惨绿色的雕翎箭，狂风骤雨一般射向燕七。 燕七步履虚浮，呼吸不畅。但见无数箭矢劈面而来，不由得低喝一声，蜷起双臂，挡在身前。 一挡之下，体内残存的力量涌出，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淡金色的光盾。箭矢射在光盾之上，皆被纷纷弹开。 “好小子，本座差点看走了眼！” 黑袍人长啸一声，立时变招，弯刀虽意而转，当空舞出数以万计的惨绿色刀花。刀花朵朵绽开，旋转疾奔，犹如一道道飞旋的陀螺。 刀花撞上光盾，直发出一阵令人压根酸疼的刺骨之音。 燕七逐渐力不从心，体内余力也将要被掏空殆尽。惨绿色的刀花虽未能破坏光盾，可随之而来的强大压强却已令他本就伤重的身子气血翻腾。 “哇！” 燕七终于力竭，惨叫一声，面前光盾顿时化为碎片四散。刀花没了阻碍，如失去了天敌的蝗虫一般刺入他的身体。 滴滴鲜血随着旋转的刀花，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 燕七那如钢似铁，刀斧难断的身躯居然流血了！ 最后一朵惨绿色刀花消失的时候，黑袍人“桀桀”的笑着，阴测测的站在燕七身前。 燕七痛苦的挣扎着，仿佛再也爬不起来，身上被刀光切开了无数个口子，每一道伤口上皆隐约散发着丝丝绿气，鲜血已将周围的地面染成一片腥红。 黑袍人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你可知道这把刀的名字？” 他得意的看着手中的弯刀，小心翼翼的将它重新收回袖中，好像生怕将它磕着弄疼了。 “自上古时期，三界六道就流传着七件魔兵。魔兵各有主宰，各有魔能。”说到此处，他不由得得意一笑，继续道：“本座的弯刀正是上古七大魔兵之一，唤作‘碧杀’。主宰天下的生杀大权，碧杀所留下的伤口无法愈合，药石无灵。只能在痛苦中等待着体内的鲜血流尽，方能死去。” 燕七咬着牙，勉力撑起身子。鲜血已将他流淌成了一个血人，身上的伤口道道豁开，皮rou翻卷，有些更是深可见骨。他似乎自己也不忍去看这些伤口，别过头去盯着黑袍人道：“好歹毒的刀......” “若非碧杀生出感应，本座差点被你骗过去。本座问你，你是哪一派的修仙弟子？如何会懂得支配自然之力的高深仙法？”黑袍人道。 “呸！” 燕七一口暗红色的鲜血吐在黑袍人的黑色面纱之上。他开怀一笑，道：“去你的修仙弟子，我从未学过什么仙术，今天死在你这个老乌龟手里算我倒霉！” 黑袍人不由得恼怒，低喝道：“你叫本座什么？” 燕七冷冷一笑，咒骂道：“你听好了，我他妈的叫你老乌龟！瞧你斗篷遮面，畏畏缩缩的模样，只有乌龟才会整天缩在壳里，不敢伸头！哈哈哈......” 说到此处，体内又是一阵气血翻腾，呕出几口鲜血，再也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