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二）（424）
“风荷，我的夫人，你怎么会向着别人呢？”蔡九寨气恼又无奈，让他略有踏实的是，陶振坤算不上是个小白脸。 季风荷一脚踩在石头上，一手拎着枪，冷笑道：“你无才无德无貌又老，简直就是个蠢货！我嫁给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要不是怀了你的骨rou，该枪毙的人是你。你对别人偏听偏信，我的话却忠言逆耳，你非得把这点儿家底儿折腾光了才知道后悔吗？这位姓陶的兄弟，虽是初次见面，但他是个打鬼子的英雄，所以我敬重他。” “我——哎！” 蔡九寨被夫人通着众人的面受到这种讥讽羞辱，他气急败坏，似又敢怒不敢言，像是上磨的驴转了两圈，还是无可奈何。 “我们的兄弟不能白死。” “死几个酒囊饭袋又算得了什么！” “你！”蔡九寨气的要背过气去。 “夫人，自从我入伙以来，对两位当家的忠心耿耿，出媒划策，可您一直在讨厌我，您因何要置我于死地？”额头鬓角在淌汗的周鸿缈忍不住问。 “谁知到你的心是红的还是黑的，我是怕这支辛辛苦苦了几年才拉起的队伍被你的主意毁于一旦。那个路林襄算是什么东西，他的枪口从没敢对准过日本鬼子，欺负老百姓算什么能耐？！” “我们没有站稳脚，建议投奔他的山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老娘知道哪头炕热哪头炕凉，才不会给别人去舔碗边子呢！” “这——”在季风荷咄咄逼人下，周鸿缈也垂头丧气的无话可说了。 “只有在自己的地盘上才能为王，少蛊惑大当家的，你好自为之吧！” “我知夫人有远大的志向，可我少计无谋，无力辅佐大当家的成就一方霸业！既然得不到夫人的信任，可否给我一条生路？” “是走是留，随你的便，这里没有你的用武之地！” “大当家，万圣惭愧，告辞了！”周鸿缈的声音有点儿哽咽了。 “道长，我——风荷，这次抢劫鬼子的军火，道长是出了力的，你就——” “那还不是我的主意，嘁！”季风荷没留周鸿缈的意思。 周鸿缈苦笑道：“既然夫人容不得我，那我又何必腼着脸赖着不走呢！我在这里，让大当家的为难了，我一走就没事了，望大当家的带好这帮兄弟。” “你执意要走，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怎能让你空手而走，要给你多带些盘缠，也好——” 周鸿缈仰天长叹一声说：“我是个出家人，视钱财为俗物！” “你又能去哪里？” “今后不理红尘俗事，要做那闲云野鹤了。诸位，告辞！” 巫虹、曹钢、吕品三人对周鸿缈拳恭送。 “道长保重！”巫虹说了句。 但谁也没站出来求情，他们是不敢得罪夫人的。 周鸿缈回头看了眼陶振坤，苦笑了下，摇了摇头，很无奈地一手捂住肋部趔趄着朝山下走去。 陶振坤也觉得他很无辜，是自己的突然出现，让他丢了饭碗吗？或者说他和夫人之间的矛盾早就产生了，是夫人借助于他才把这个人撵走的。不过，他不知道原由，但听到提到“路林襄”这个名字，就足够让他痛恨不已的了。 “夫人，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啊！”蔡九寨在捶胸顿足。 季风荷看了眼一旁的栅花妙子，冷“哼”了声说：“快收起你的假仁假义吧，看你那兔死狐悲的德性。还想老牛吃嫩草呢？那简直是暴殄天物，不为别的，为了咱们没出世的孩子，就积点儿德吧！” “我——” “恳请大当家的给老大报仇！”巫虹擦了下湿漉漉的眼角，一脸怒恨地看着陶振坤。 蔡九寨看了眼樱花妙子，犹豫了一下，怒道：“留着也是丧门星，来了倒是有事了！来人，把他俩拉到一旁给崩了，好去去晦气！” 过来四个土匪。 “大姐！” “嫂子！” 曹钢和吕品都在看着季风荷。 季风荷一抬手，就朝天上开了一枪，说：“没有我的命令，我看谁敢动他们，别找死！” 那四个土匪吓的退到了一旁。 “今天损兵折将，又赶走了军师。这——夫人，不给金典报仇，难以服众啊！这是为什么？对他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你怎么能——？”蔡九寨喊道。 “以后我跟你解释，你就——” 就在这时，东西两侧的山下突然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迅速密集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骇然失色。 紧接着，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土匪跑上山来，神色慌张。 “报，大当家，二当家，是鬼子攻山来了！” “西边下山也来了大批鬼子，怎么办？” “夫人，我们抢了他们的军火，这下惹祸上身了！你看看，这可——”蔡九寨在埋怨。 “莫慌，大不了和鬼子来个鱼死网破。兄弟们，抄家伙打鬼子，打死一个鬼子赏两块大洋！”季风荷眼眉都立起来了。 山上的十几个土匪都舞着枪嗷嗷叫了起来。 山上的一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战马惊叫声。 关键时刻，陶振坤说：“敌人肯定是有备而来，要是寡不敌众，最好是撤。” 季风荷坚定地说：“不能这么怂，打不了也得杀他几个鬼子，好长长崽子们的威风。居高临下，占据优势。” “那就给我一支枪，我也要参战，我是军人，懂得打仗。” “省省吧，没你的事。来人，先把他们绑到树上，等老子打跑鬼子回来再收拾他们！”蔡九寨又吩咐了一声。 那四个土匪看着季风荷的脸色，犹豫着不敢上前。 蔡九寨拔挥动了下手里的枪骂道：“他娘的，老子是大当家的，谁敢不听我崩了他！” 季风荷就对陶振坤说：“先委屈你们一下了，我会放你们走的。” 陶振坤理解，大敌当前，季风荷也不好跟丈夫拧着劲子来的，以免军心涣散。 那四个土匪这才敢上前绑了陶振坤。 “把他们绑到树上去，要绑结实些，别让他们跑了。”蔡九寨说。 陶振坤和樱花妙子都被背着手五花大绑在了树上，而且是结结实实。 蔡九寨似高兴了，一摆手中枪说：“全都跟我打鬼子去，杀鬼子是件很过瘾的事！” 于是，这些人都往山下冲去。 陶振坤叹了声喃喃自语地说：“乌合之众，匹夫之勇，只能白白葬送兄弟们的性命！” 从枪声上来判断，双方交火的很激烈。 樱花妙子看上去并没有显得多焦急害怕，她只是微笑着说：“世界这么大，对有缘人来说又是这么小。” “我们有缘吗？” “振坤君，您说呢？” “我们也许会死在这里，你不害怕吗？” “我jiejie死在了中国，我要是也死在了中国，这是我姐俩的宿命。能和你一起死在这里，则是我的幸运。” “听你这么一说，我俩好像同命鸳鸯似的。” “你觉得是就是了。”樱花妙子害羞地莞尔一笑。 “你没有遗憾吗？” “人总是会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的。” “有你这话，我也会少了一份遗憾的！你怎么也回到哪那里了呢？” “我见雨不停，就回去找地方背雨了，也想见你回去了么。” “那你怎么没去龙凤客栈？” “我知道你在那里，没好意思见你的朋友，才——” 这时有一颗炮弹呼啸而至。 “小心！”陶振坤喊了一噪子后，却发现自己是被绑着的，他想挣脱去掩护樱花妙子，可被绑得很紧。 那颗炮弹在他们不远处暴炸了，崩起了尘土和石块，飞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妙子，你没事吧？” 樱花妙子甩了甩头说：“我没事。” 山下喊杀声一片，好像鬼子要攻上来了。 陶振坤知道不怎这么就等死，所以他拼命想挣脱绑绳。在第二颗炮弹飞过来时，他真的是冲到了樱花妙子的跟前，用身体掩护住了她。 原来呀，他绑着的那棵碗口粗细的杨树竟然是棵死树，上面虽有稀寥的枯叶呈现出不久还活着的迹象，但树身已经糟烂了一多半了。在他猛力摇晃下，糟烂处“喀嚓”一声断了，他就背着一棵带有枝枝杈杈树冠的树冲到了樱花妙子面前的。 这颗炮弹落的地方要比刚才那颗离近了些，两个人在一声巨响后都感到了震耳欲聋和头晕目眩，随着沙石纷纷落在了头上身上。 让陶振坤感受到，枯树被弹片或是被石头重击了两下，索性没伤到他。 “你没事吧？”樱花妙子殷切地问。 “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樱花妙子激动的眼泪潸然落下，因为还活着。 陶振坤看到了一双朦胧而炽热的眼睛，在他微愕之时，那红润芳唇就吻上了他的嘴。 陶振坤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猿意马说：“不能等死，得把绳子解开。” 他说着，就背着死树绕到了樱花妙子那棵树的后面。 于是，两个人的手接触到了一起。 当两个人解除了绑缚之后，便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当然是樱花妙子主动投怀送抱的了。 “命不该绝，这是天意！” 陶振坤拉着樱花妙子的手就奔向了那个山洞。 这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往里走显得幽暗了起来，怪石嶙峋，有几个洞口连接着，只是没有发现有别的通向外面的出口。在一宽阔的地方，堆放了些暂时储存的东西，有不少日本产的枪支弹药，有成堆的衣服（包括棉衣），还有成袋子的粮食，以及锅碗瓢盆，也有小一些的箱箱柜柜，看来都是他们抢来的东西。因为都出去打仗了，所以没有留下人来看守。 土匪，果然有些好东西。 陶振坤只打开了一个盒子，发现里面装满了金条，他抓起了几根递给樱花妙子。 樱花妙子迟疑着说：“不经允许，这样不好吧？！” “都去拼命了，能有几个有命花的！这是不义之财，我们都是俗人，是离不开钱的，在钱的面前，是没有几个人愿耍清高的。” 樱花妙子这才从中取了两根金条。 陶振坤把剩下的全都装进了口袋里，然后他拿起了一条枪来，见是三八大盖，就又背上一支，并拿了一些子弹，然后在腰间挂了几颗手-雷。 “我们得出去，别让人堵在这里。” 樱花妙子也在肩膀上挎了两支枪。 这样，两个人快速离开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