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批命

    虽然已经是后晌时分，但在浓雾弥漫的万妖谷内，依旧是透不进半点阳光。

    雪慕尘与优璇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踏上这场数千里的旅程。邪皇与青狼、玄冥等人早已在山前等候。

    “此去数千里，你二人千万小心行事。”邪皇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弟子明白！”雪慕尘一拱手回道。

    “恩...”邪皇应了一声，随即转头对优璇又道：“璇儿，你生性要强，做事容易冲动，但此番前去芒棘山路上危险重重，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尘儿生性稳重，你当多向他学习。”

    优璇看了看邪皇，又看了看雪慕尘，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去吧！”邪皇一挥手对二人说道。雪慕尘与优璇闻言又一行礼，转身向谷外走去。邪皇站在原地，目送着二人的背影隐没在浓雾之中，眼内有些许不舍，又有些许担忧。

    “皇兄......”不知过了多久，青狼的声音唤醒了他，他这才默默地转身，往邪皇殿的方向走去。

    终于能再次有机会离开这片浓雾笼罩的令人窒息的山谷，去看看外面色彩缤纷的世界，优璇自然高兴地不得了。她一路拉着雪慕尘快步行走，不多时，二人便见周围的浓雾逐渐淡去，路旁的原本枯萎凋零的花草也慢慢现出生机。

    又走了一阵，空气中已经丝毫不见雾气的痕迹，路旁花草繁茂，松柏参天。抬头看去，天空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却是清澈湛蓝，阳光灿烂。优璇一见这番美景，喜出望外，当即松开拉着雪慕尘的手，径自跑到前面的花丛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花朵的芬芳香气一瞬间淌过她的全身，将久在万妖谷浓雾中积存的污浊全都带走了。一时间，优璇只觉得身心舒爽，心旷神怡。

    这时，两只艳丽的凤尾蝶从她的面前飞过，在花丛中游弋飞舞，优璇见了，一时兴起，伴着两只凤尾蝶跳起舞来。

    由于任务原因，她换上了便于行动的夜行衣，虽未着那身火红的罗裙，但在雪慕尘的眼里，她的舞姿依旧是那么美丽曼妙。然而此时，更令他挂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邪皇，曾害他山庄灭门，无家可归，曾杀死晨龙，曾对他使用邪术，要他强行拜师，太多太多，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曾经立誓手刃邪皇，然而现在的他，却从心底里有一些犹豫。不知为何，是多年的师徒关系？他不知道。只是他在临行前曾不经意间瞥见了邪皇的眼神，他看着他和优璇的时候，虽然没有表情，但却从眼里透出一丝疼爱。还有他说的话，看似漫不经心，语气里却流露出一丝关心与不舍。他不知道，这是他的错觉么？

    罢了，他想。先不去管那么多，无论他现在做的怎样，曾经的种种仇怨，终归要偿还的。现在，看着眼前曼舞的佳人，就足够了。

    优璇在花丛中与那两只凤尾蝶嬉戏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正打算坐下来歇息这才发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的雪慕尘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于是便开口问道：“慕尘，你怎么了？”

    “恩？没事......”雪慕尘本来正沉默着，忽听优璇这么一问，却又不想将心头所思之事告知给她，便淡淡地回应道。

    优璇听雪慕尘这么一说，也没在意，兀自望了望天，发现竟然已经时近黄昏。太阳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忽觉腹中空空，便从行囊中取出干粮，递给雪慕尘道：“喏，吃点东西再赶路吧！”

    雪慕尘没有回答，接过优璇递过来的干粮，却完全没有胃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优璇。

    二人正吃着，忽见远处走来一人，身着灰白袈裟，手捧一个破旧的钵盂，却是一个和尚模样的人，正向他们走来。

    来人慢慢地近了，只见这和尚虽然行头破旧，但却眉清目秀，颇为俊朗。那和尚来到二人身前，行一个佛礼道：“两位施主，小僧法号慧能，一路周游至此，天色渐晚，想向二位讨些斋饭。”这和尚语气温润，虽然声音很轻，但却中气十足。

    优璇看了雪慕尘一眼，似是在征求意见，见他没有反对，便从行囊里掏出一份干粮，递到慧能和尚的钵盂里。

    慧能和尚会心地一笑，又行了个佛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二位施主。”

    他接过干粮之后并未急于进食，反是面带微笑地打量着雪慕尘与优璇两人。片刻，慧能又开口道：“敢问二位施主，是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呀？”

    雪慕尘闻言一怔，沉沉地回了一句：“恕难奉告。”随即示意优璇起身，二人便要再次踏上路途。

    刚走出几步，就听慧能和尚叫住了他们：“二位可知道千佛寺为何不前来夺回镇寺至宝千魂引吗？”

    雪慕尘与优璇闻言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震惊地看着眼前依旧面带微笑的慧能和尚。

    “你如何得知！？”雪慕尘用生硬的声音问道。

    “施主还未回道小僧的问题。”慧能和尚依旧面带微笑的说。

    “不知......”雪慕尘一时哑然。想那千佛寺尊为燕朔佛门之首，镇寺至宝遭人抢夺，却并未想要夺回。寺中僧人苦缘也曾与他二人相遇，却也并非为千魂引之事而来，反而与自己长谈许久，着实不知这千佛寺如此做是为何缘故。

    “世间凡事皆为天定，像我参佛悟道之人都明白此番道理。千佛寺上任主持虚云法师在圆寂之前便留下预言说千魂引将带来一系列灾难，也提到其将被盗走一事。”慧能和尚不紧不慢地说，“虚云法师向来以知天晓命著称，他所预言之事皆承天数。是以千佛寺之人早已做好千魂引被盗之准备，天命如斯，我等参天悟道之人也绝不会违背。”

    闻言，雪慕尘与优璇一时无语。

    片刻之后，慧能和尚又看着雪慕尘，淡淡地笑着道：“我观施主气宇轩昂，仪表不凡，他日必成大器。今日有缘，不如让小僧为施主卜上一卦如何？”

    雪慕尘抬眼看了看这个名叫慧能的小僧，见他一脸真诚，叫人难以回绝，便轻轻地点了点头。

    慧能一见雪慕尘答应，欣喜地一笑，从怀中掏出几支竹签，洒在地上，反复拨弄。片刻之后，他似是有甚收获，有从怀里掏出一块破旧的麻布，用手指在上面画着。随后，他重又站起身来，笑道：“结果已经出来，施主可愿一观？”

    雪慕尘点头。

    慧能和尚微笑着将麻布递到雪慕尘面前，雪慕尘接过麻布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一首诗：

    浴火为衣血染裳，沐雪孤鸣辞旧凰。

    命不由己皆因果，半化千载轮回偿。

    雪慕尘看看这首诗，又看看慧能和尚，不解地问：“此诗何意？”

    慧能和尚淡淡地一笑道：“佛曰：不可说。天数到时，施主自然会明白。”

    雪慕尘闻言重又陷入了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沉，冷月高悬，寒星点点，映着林间的三人。

    “施主，小僧只问你一句话，”慧能和尚温润的声音重又打破了寂静，“命中因果，你如何看？”

    “苦缘大师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即是我种的因，来日有何果报，我都会坦然接受。”雪慕尘不假思索地回道。

    “如此便好。”慧能和尚闻言欣然一笑，又道：“叨扰多时，小僧也该告辞了。”言罢他行一个佛礼，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