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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不掉29

      洗不掉的泪痕【三】

      正当刺史大人喊得震天响的时候,讯达出现资金周转支付困难。学习圣旨活动如火如荼之时,就是迅达的艰难困苦之日。一转眼,一个月过去了,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孙福明王晓燕如数拿到了钱,工人也如数拿到了工资。这个月没有分红,东家没有拿到钱。在讯达,最倒霉的是大大小小的东家。,工人不吭气了,东家有话要说。象按了葫芦起了瓢。他们都是皇亲国戚,不是好惹的。这些人一下子放下平时一直端着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势,给人的温而文雅的印象一下子消失殆尽,一个个像凶神恶煞,那天,他们冲进迅达,堵门,闹事。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躲在二楼收藏室的伍德从门缝里往外瞧,自言自语:原来是萧六十带头闹的,怎么了,那个陈叔宝也跟着起哄。陈叔宝不住金陵,跑临安来做什么,陈叔宝是陈霸先的人,萧六十是皇上的人。这些人从来没有喊过自己刺史大人,见面之后还是直呼其名,有时候脱口而出喊我卖马车的,在他们眼睛里,伍德不算什么。这些人对伍德这样,即使总捕头也不在放在眼睛里。迅达没有危机之前,大家见面客客气气,一个个都有绅士风度。现在,昔日的风度都随着没有分红而没有了。事实上,这个风度是靠每个月送到他们手里的红包换来的,一个月没有分红,一个个都原形毕露了。这些人,就吃的来说,他们和皇上差不多,住的呢,他们也和皇上差不多,而且,他们和皇上住在一个院子,都在皇城里住着。这些人,就平常生活来说,他们和皇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甚至,吃过晚饭之后,和皇上一起散步呢。他们,看起来似乎怕皇上,其实,不是他们怕皇帝而是皇上怕他们。他们,这么近距离的观察皇上,即使皇上脸上有几个麻子眼睛一大一小也逃不过啊,都清清楚楚的。当皇上要与民同乐的时候,他们就代表民。在皇帝和他们一起洗澡的时候,当脱光衣服之后,皇上屁股上的痣从此就大白于天下,都是他们传的。皇上有没有割包皮和狐臭,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和鼻子。总之,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从表面上看,他们对皇上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总是把掌声和赞美留给皇帝。山呼万岁,万万岁。背地里却常常说皇上的不是。这次皇上下达了圣旨,上上下下都在学习,唯独他们不闻不问。事实上,这些人没有要皇上的位置,已经算是客客气气了。萧六十,陈叔宝楼上楼下满世界找了一番,没有瞧见伍德,跟孙福明,王晓燕擦肩而过,没有人搭讪。事实上,独角戏闹不下去啊。走的时候,他们把伍德办公室的一对青花瓷抱走了。其他人也骂骂咧咧跟着后面,离开迅达。

      额头上一直冒汗的伍德从收藏室钻出来,颤颤巍巍的说:走了,马上报告总捕头,取得第一手材料。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孙福明微微一笑,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没有想到,原来闹事的不是工人,是那些皇亲国戚。防不胜防啊。

      伍德眼眶里象藏两惊弓之鸟,说:王晓燕呢。孙福明啊,你呢,也别争这个掌门人的位置了,这个掌门人赶紧让王晓燕当吧。

      孙福明一脑门子汗,低着头,说:我没有意见。不过,人家王晓燕愿意吗?

      说着,伍德转身发现王晓燕在自己背后,他问:王晓燕,你去哪里了。

      王小燕,上穿意大利皮外套,下着紧身小裤腿黑皮裤,脚上是红皮鞋。她从伍德背后绕到前面,杵在他们之间,象路灯杆,她瞪大眼睛,眼眶里象有两泓清泉,说:我在车间,刹车片质量不好,让我全部退回去了。

      伍德跟着王小燕转了一圈,气喘吁吁地说:萧六十来闹事,还有陈叔宝。

      王晓燕伸兰花指,弯胳膊肘,问:萧六十,我知道,陈叔宝只是听说,没有见过面。人呢。

      伍德伸长脖子,挺腰杆,说:才走,掳走了我的青花瓷。

      王晓燕变兰花指为一指,并且指指戳戳,问:报案没有。

      伍德哈腰,低头,两眼珠子转到一处,说:哪里敢啊,即使报了也是不了了之。总捕头派几个人来了,正在那里了解情况呢。不过,这些人根本不把总捕头放在眼里。我担心他们还会来。没有皇上或者陈霸先说句话,恐怕压不住啊

      王小燕微微低头,打一ok手势,垂下弯起的胳膊肘,她拉一把椅子坐下。

      王大明有大小两老婆。大老婆生下王晓燕之后二天,小老婆也生了,小老婆生的是儿子,取名王小明。说起来,王小燕王小明是姐弟,其实是他们是同龄,相差就二天。当时,姐弟的诞生在县城被传为最佳新闻。新闻舆论导向不是一边倒而是两级分化,象竹竿两端。一端奉承王大明,恭喜他双喜临门,一端讽刺他,说他简直就是一条公猪。随着王小燕王小明一天天长大,当年的新闻变成了陈芝麻烂果子。象封缸的酒一样。即使传到王晓燕的耳朵里也变了味。现在,伍德,王小明都是迅达的东家,事实上,他们和那些闹事的皇亲国戚一样。东家罢工,闻所未闻。王晓燕明白伍德的意思,也明白那些皇亲国戚的意思。伍德,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小明是一路人,皇亲国戚是一路人。为什么皇亲国戚要闹事呢?为什么王小明伍德不闹呢?事实上,迅达的情况并不复杂,但是迅达迟早会出事,出事不奇怪,不出事才奇怪呢。即使不下圣旨整顿,迅达也会玩完,事实上,如果讯达不是独家垄断,那早就玩完了。事实上,这些情况,伍德明白,王小明明白,孙福明也知道一二。萧六十,陈叔宝未必知道,即使知道也是皮毛。王小燕明白皇亲国戚不是好惹的。虽然王小燕名义上是王妃,但是,他们那里知道王小燕和皇上之间的秘密交易的情况。从表面看,王小燕留学意大利,她是王妃,而且是一个会设计马车的王妃。其实,从王公公的言行举止看,王小燕是一个尚未被皇帝发掘的妃子。事实上,王小燕有难言之隐。她站起来,推开椅子,说:我试试吧。

      伍德凑上前,扶住那把椅子的靠背,弯腰弓背,血丝缠绕眼珠子,半个眼窝都红了,象燃烧的窑洞,他说:你来当讯达掌门人,让孙福明协助你,由你全权处理迅达的行政事务。我马上准备盖戳的文书,

      王晓燕抿嘴,微微一笑,问:迅达的大东家是谁,是不是你。

      伍德双手一摊,在空中划了两下,手掌与地平面平行,两手掌在胸前交叉,停在空中,他说:我和官府持有同样多的股份。朝廷的工商衙门代表官府行大东家权利。我与大股东平起平坐。你弟弟王小明,萧六十,陈叔宝,等等,都是东家,哎,皇亲国戚,得罪不起啊。

      王晓燕左手伸到后脑勺,把盘起的头发托一下,捏住一小撮头发,手指往下滑,在发梢停止,顺势一卷,发梢弯出一直角,直角指向孙福明,她问:孙福明呢

      一直站在那里的孙福明向前挪了半步,活动一下脖子,说:我不是东家,我是打工的。老板,不,刺史大人,当了总捕头助理,没有精力管理迅达了。官府包括临安府,金陵府,长安府,都不会来人,工商衙门更不会有人来。谁愿意来啊。

      伍德两眼眶象着火冒烟似的,他扭头,看着孙福明,说:孙掌门的意思就是说只有王小燕才配做迅达掌门人,只有王小燕才有这个资格。

      王晓燕微微一笑说:我知道,在迅达兴旺发达的时候,朝廷官员个个想来当掌门人,现在,迅达黄了,官员唯恐引火烧身,谁都想绕之避之,只有傻子才会钻进来。有门路的早开溜,除了那些想全身而退的。伍德老板,你说是不是?

      伍德把胳膊肘支在椅子靠背上,话在喉咙里打转,象抽水机抽不上水一样,他说:说实话,为了当这个总捕头助理,我是花了不少精力和银子。你们怎么说都行,说我跑官要官也好,说我拍拍屁股走入也好。都不重要。人家想说,由人说去,嘴巴长在人家的脑袋上。但是,有一点很重要,我要说清楚,我不想迅达烂在自己手里。如果把迅达看成一个女人,哪怕成了寡妇,丑女,事实上,我还是想让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王晓燕调侃说:现在嫁处女,超女都赔钱,更何况你的迅达是个丑女寡妇。

      伍德双手托住下巴,似乎担心下巴会掉下,他轻轻地问:赔钱,赔多少。事实上,说好听一点是重组,说难听一点是处理。

      王小燕表情严肃,问:你打算赔多少钱。

      伍德直腰,挺起胸膛,扭头,看着孙福明,他说:孙福明,你认为赔多少才能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孙福明摇摇头,扭头看看王小燕。

      王晓燕耸耸肩膀,走到伍德旁边,拉椅子坐下,说:那要看什么样的新郎官了,就讯达而言,是新郎官说了算。得先找新郎官。我们还是回到眼前吧。刚才说到那里了。学习圣旨,搞下去。并且有声有色。是不是。

      伍德扭头看看孙福明,又望望王晓燕,说:我们站在这里干吗,到隔壁办公室坐下说不是更好吗?

      王小燕手脚并用,把椅子转了一圈,说:这里挺好的。

      伍德忘外走,说:隔壁有水,还有沙发。

      他们走进办公室,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那里是办公室,这是档案室。凳子沙发上,堆满文件。文件散落在地,横七竖八的,象垃圾堆。除孙福明之外,没有第二人敢在此办公。乱七八糟的办公室让孙福明不好意思起来,他摊摊手,歪一下脖子,欲言又止。孙福明问:我去喊人整理一下。

      伍德把文件推在旁边,在沙发上坐下,说:不用了。等我们走了再弄吧。来,都坐下。

      在伍德对面坐下的王晓燕噌地站起来,啊呀,她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狼蛛。

      孙福明撂下文件,又拿起,他用文件驱赶蛛蛛。他自言自语:那来狼蛛,就一普通蛛蛛。

      伍德苦笑,摇摇头,瞪孙福明一眼,说:赶什么,走。回隔壁办公室。

      伍德捧一茶缸进门,站在王小燕旁边,

      王小燕摸着胸口,象一惊弓之鸟,她说:工商衙门什么时候验收学习圣旨成果。

      从门外进来的孙福明说:还没有具体时间呢。说不定他们早忘记了。要不,我们提醒他们一下。早验收早结束嘛。

      伍德叹口气,咕咚,喝了一口,耸起一个肩膀,说:东家要分红,工人要加工资。迅达又造不了几辆马车。整顿是雪上加霜啊。整顿不结束,迅达没有好日子。让我撑几个月可以,长此以往谁扛得住啊。

      王晓燕笑嘻嘻的说:又不是你一个人扛。

      伍德说:谁扛啊,工商衙门一分钱不补哦,奏折递了几十个了,批是批了。到财政衙门就搁那儿了。反正,我是一个子没有拿到。现在,我都懒得递了。

      王晓燕两眼睛盯着办公室的犄角旮旯,象两探照灯,她问:那整顿和学习圣旨活动还要搞多久啊。刹车片问题一天不解决,马车交通事故一天不会结束。学习圣旨能够解决刹车片问题吗,明明是刹车片问题,偏偏要绕来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