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对峙
韩守信一扭头，透过小卖部的窗户看到了韩三和正端着茶缸韩守义，眼睛顿时一红，挥舞着菜刀往小卖部里面冲。 堵在门口的几个村民急忙躲闪，在混乱中，一个反应慢了半拍的村民，被韩守信砍伤了一条胳膊，但韩守信的心思早就跑到了小卖部里，完全不知下手轻重，也不知道自己砍到了人。 韩守义见援军来了，忙拿起镰刀，打开门，护着两个孩子冲了出来与韩守信汇合，临出门时他还不忘仰头灌了一大口白酒。 张晓健一伙手持吓人的砍刀，围出一个半圆形的圈来，把韩三几人和村民们隔开。 回过神来的村民们又都挤了上去，见又有一个村民不分来由的被砍伤了胳膊，村民积攒着心中的愤怒不由上升到了极点。起初，双方还只是用棍棒相互试探，但没出几分钟，双方便打了起来。 小卖部前，薛家庄的村民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之多，双方都打红了眼，均有人见血，场面混乱不堪。韩守义见突围不出去，便和大哥韩守信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又退回到小卖部里。 雨已经停了，街上满是泥泞。打斗声，咒骂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却薛家庄前来支援的村民越来越多，张晓健一伙渐渐地招架不住，最终还是被人群冲散了。 薛家庄今天受到外村人员一次又一次地冲击，这使得整个薛家庄都为之公愤。他们不但在四个主要进出村子的路口增加了看守人员，连村中都安排了几队手持武器的巡逻人员，摆出一副要和洛城死磕到底的样子。 洛城的抢人大队此时已经在薛家庄村口集合，足足有近百名手持武器的精壮汉子。如果和薛家庄比人多，那洛城肯定输定了，薛家庄的每个入村路口都堵着至少一百多人，且都持有武器。 韩振天心想，和他们硬拼肯定打不赢，即便惨胜，村里的主力也会尽数受伤，若村民都因这次冲突而伤筋动骨，那田里的活谁干？以近百人受伤为代价，去抢两个孩子，这显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横在薛家庄村口前的那条公路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见此情景，韩振天突然心生一计，忙跟身边开三轮的司机说道：“快，拉我回趟村子。” 很快，韩振天又回来了，那辆从洛城开来的三轮车上除了韩振天外，还坐了一车的老头老太太……不出半小时，从洛城村陆陆续续拉来几车大块的烂木头和其他物件。 韩振天见东西齐了，便指挥村民把那几车烂木头和其他一些杂物，都倒在了进出薛家庄的主路上……这不但把进出薛家庄的四条路堵得严严实实，就连经过薛家庄南面的那条公路也被洛城的村民用同样的办法给拦腰阻断了。 其实那些路障距离薛家庄的四个村口都只有不足十米的距离，薛家庄看守村口的村民本想把这些路障移开，但无奈从洛城来的那些七老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都各自搬来个小木凳子，围坐在路障前，一旦看到有生人上前便和他拼命。 薛家庄的村民面对这群弱不禁风的古稀老人，打下不去手，骂又下不去口，还不敢上前推搡。因为这些老人的半截身子都早已入土，即使是随便摔一下，就可能去见佛祖了，这是谁都不想看到的。 再说说那条经过薛家庄南村口的公路，此路是连接周围几个村子的主路，此路一堵，过往的运货大卡车都会瘫痪在路上。果然，不出五分钟时间，这条路便堵了长长的一条车龙，各种汽车铃声，司机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但这都无济于事…… 在僵持半小时后，两辆警车拉着警笛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因为薛家庄村口有路障，警车开不进去，只好停在薛家庄村外。从警车上下来了六七个警察，那几个警察一下警车便被路上的卡车司机团团围住，各种抱怨诉苦…… 薛晓健带来的一队人马，在半小时前就已经被打散了，至今不见其踪影。 薛家庄十字街偏南，小卖部外，坑坑洼洼的路面上满是泥泞的脚印，不少脚印里还掺有暗红色的血液。守在门外的村民眼神之中透出一丝木讷，个个衣衫狼藉，粘在身上的衣裤，满是雨水、血水和泥巴的混合物。 韩守义又翻出个白瓷缸，随手擦了擦，倒了满满一缸酒，递给韩守信道：“哥，咱哥俩先喝一个！”。 “喝就喝点吧！反正现在也出不去。”韩守信朝窗外看了一眼，门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数百号愤怒地村民。 “你抖什么抖？害怕了？”韩守义见大哥端着酒缸的手不停的颤抖着，里面的酒好几次都险些洒出来。 韩守信连忙用两只手稳住手中的白瓷缸，端起来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然后眼睛一眯，嘴一咧，打了个哈哈后，这才把酒缸往桌上一搁，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后说道：“横竖都是出去，这有什么怕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是这两个孩子……”韩守信用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掌，百般怜爱地摸了摸韩三的头回答道。 韩守信也不过问为什么韩守义也出现在这儿，只是从裤兜里摸出一个压扁的纸包，递给韩三道：“今天太古集……” 韩三接过爸爸递过来的那个被油浸透，还沾了些泥土和血污的纸包，捏在手上没打开，而是带着哭腔说道：“爸，你的腿……血……” “没事的，不碍事！来的时候骑自行车摔得，都是些皮外伤，只是可惜了这条裤子。”韩守信又摸了摸韩三的头，笑了笑，接着说道：“快拆开吃了吧！凉透了就不好吃了。” “呦！哥，你啥时候会骑自行车了？怎么以前没见你骑过？”韩守义用手捋了一下沾满血污的刘海，一阵坏笑。 “今天现学的不成？喝你的酒把！还有，你这一脑袋血没事吧？要不要这么夸张？”两个大人故作轻松，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两个小孩一直紧绷的神经慢慢舒展开来。 “油炸糕！”韩三从老爸手中接过那个纸包时便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但当他打开纸包，看到油炸糕的那一刹那，仍然一脸惊喜，而在边上的韩守信看到儿子的表情后，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咳！我以为是啥好东西呢？那么大的太古集，你就买了俩油炸糕啊！”韩守义一脸不屑的说道。 “说说这件事吧……”韩守信看着窗外说道。 “放学后我和陈军回家，他们拦住我们，上来就动手……”韩三低着头，咬了一口手中的油炸糕说道。 “我就知道，肯定是他们先动的手！几个人？”韩守信一边吃着花生米问道。 “他们有七个人，五个是高年级的。”陈军手里拿着一个韩三递过来的油炸糕回答道。此时他的脸已经彻底地肿了起来，两个眼睛肿的只能看到一条细缝。 “那村长的儿子是你俩谁捅的？”韩守义盯着陈军问道。早些时候他一直想问，但并没有问。 “是我捅的，但那是他（薛贵）的刀。”韩三理直气壮回答道。 韩守义见陈军低下头没有回答，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又舒展开来，喝了一大口酒，笑着说道：“想当年你叔我十八岁才敢拿刀捅人……想不到长江前浪推后浪，一代……” “去……你这人没出息……别把我家韩三带坏了。”韩守信本想踢韩守义一脚，但一抬脚，立马疼地他吸了一口凉气，这腿怕是伤的不轻，先前他救子心切，竟没察觉出这条腿伤的如此严重。 “我咋没出息了？你卖冰糖葫芦就有出息了？”韩守义极爱面子，韩守信当着小辈的面数落他，这使他感到十分难堪。 “咣——咣——” 小卖部的防盗铁门突然发出巨大的“咣咣”声，把屋里的四人吓了一跳，外面的村民已经等地不耐烦了，开始砸门了。 薄薄的铁门摇摇欲坠，不知道还能坚持几分钟，韩氏兄弟俩竟全然不顾屋外，那密密麻麻的随时可能冲进来的村民，而是你一口我一口的喝起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