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夜色
深夜的逍遥城是安静的。透过薄薄的云层，月光洒在了道路上代替了万家烟火。 夜莺开始啼叫，张平之伴随着微风的吹拂缓缓站起了身。一把晚风剑已经被反复擦拭得铮亮，透过月光的反射，张平之从剑身上看到了一张沧桑而平静的脸。 张平之从没有像今夜一样认真地对待夜晚，以至于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发现深夜的寂静，如此的沁人心脾。他缓缓向大门走去，步伐沉稳坚定。张平之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走出了这道门，往日种种，就仿佛会离自己而去。 …… “读书没用啦，你看张家那个小子，高中秀才，换做以前，不得做个县老爷呀。” “是呀，读了十来年书，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回来乡下畔地……” 当时的张平之考取秀才之名，朝廷分封了个清水衙门的闲职，没想到最后被一位修士突然出现，顶替张平之的职位。张平之心有不满，但是修士强大的修为以及周围人的劝说让张平之不得不咬牙吞下了这个苦果。 也就在那个时候，张平之第一次意识到，拳头，好像比之乎者也更管用。 家中老父亲一辈子活在黄土上面，幸幸苦苦每日弄田砍柴，全指望着自己读书出头，好叫一家人过上好日子。母亲走得早，张平之只记得母亲曾经告诉自己要平平安安，本本分分的过一辈子就好。 张平之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让自己本本分分，从他知道读书可以当官赚钱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要通过读书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哪怕再多的幸苦。 能考取秀才，张平之自然是有着头脑的，出了个能读书识字的张平之……对一帮世代忙碌在农田里面的乡亲们来说，可是稀罕事，奉承的话不绝于耳，这也让张平之坚定了通过读书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官位被顶替以后，大家都好似变了个人一样。 只有张茹从未放弃过自己，她也相信着自己所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哪怕是从小和自己玩到大的发小，在自己失意回乡以后，都仿佛与自己有了隔阂一般，看自己的眼神，都从佩服，变为隐约的嘲讽。张平之不解，书上也解不了张平之的疑惑。 张平之陷入自我怀疑，但在这种时候有一双玉手为张平之轻轻揉着太阳xue，同时有用温柔的声音告诉自己要坚持自己的道路，胜利就在前方。 可是自己好像屡屡让人失望，让人受伤。 张平之一念及此，又想到那龟背山上的贺三。 他踩着自己的头颅说道：秀才，你告诉我，读书能救人吗？ 张平之很想告诉贺三，读书，不是拿来耀武扬威的，它解救不了人，只是让你不那么残暴。 就好像当日出村，他也想对发小说：“读书不能让我功成名就，它只是能让你不去想着攀龙附凤，做那升天的鸡犬。” 许多话没有说出口，就再也没了说出口的机会，就好像当日离开村子，张平之也没想到竟是和父亲的永别。 在残暴的兽潮下，读书人就好想狂风中的小树，大浪里面的小船……他竭尽全力都无法占位，如何谈的庇护别人。父亲的身体，在兽潮中被撕咬成了几块，张平之含着血泪为父亲收尸。 只是当日老父亲送他出村的时候，分明还让他莫要记挂功名之事，让他常回家看看，让他若是在逍遥城寻不得好生路就回村上，父子一起耕地也能活得下去。 “父亲，我不读书了。” “我要让人读书。” 踏出宅邸的这一步，读书人跨得异常沉重，思绪翻涌之下读书人没有注意到一双玉手像是平常一样，为自己添了件风衣。 “夫君，早些回来，茹儿为你掌灯。” 读书人轻轻摸着佳人的手，一如无数个寒窗的夜晚一般轻声说道：“幸苦你了。”随后读书人步履坚定，大步走出了门。 …… 逍遥城内其他街道的安静，和城西的喧闹形成两种完全不同映照。 而自城西街道建起就存在的百花酒楼，城西街道上数一数二的大青楼，更是灯火辉煌夜夜笙歌。艺妓们都渴望着来到百花酒楼工作，因为在百花酒楼，时常会有“仙人”光顾，若是伺候的好，保不好就有仙缘临身！ 轻则仙人赏下元石，拿之兑水饮用可美容养颜、祛除百病；甚者被仙人看中入了仙门，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小西今夜就被仙人看中了，在五楼的阁楼里面，小西正兴奋地为眼前的仙人展示着自己的才艺，虽然左看右看，这仙人都算的上个“肥”字……但只要能授予仙缘，哪管他样貌如何！ 小西虽然年方十八，但却已在百花酒楼工作许久，今夜被仙人选中却是意外之喜，小西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入了仙人法眼，故而此时卖力的表演着自己的“才艺”，不求多，只要仙人丢下一块元石即可。 李儒看着眼前卖力弹着琴筝的“艺妓”，心底的失望越发的浓重。 “到底还是不像那女子！”李儒独自坐在床榻上，对着下面的小西左看右看，终究还是不算满意。 “对比那天茶馆里面女子可差太多了！”李儒摇着肥胖的身子走下来，对着小西说道：“别这样笑，你要温柔一点……” “对对对，然后必须表现得强硬。” “强硬啊，懂吗？”李儒左看右看还是不满意，小西尽力的伪装着自己神情，可还是达不到李儒的要求。 李儒陡然大怒：“废物！”旋即一巴掌就打在了小西脸上！ 小西吃痛，心下一股无名怒火陡然升起，她咬牙死死盯着李儒，她没有想到…… “对咯！就是这个表情！”李儒哈哈大笑，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小西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接着撑起这个表情接着为仙人演奏着。 李意回到床榻，接着豪饮美酒，肆意的享受着面前的瓜果供奉。 夜深了。 透过百花酒楼的最高楼……五楼往下看去，尽是凡人的世界啊……李儒感叹道。他没有用真气驱散身上的酒味，他接着醉意将身体肆意的探出窗外……晚风袭来，一丝不挂的他，肥rou放肆的在风中抖动着。 李儒尽情享受着这种朦胧的醉意，尽情享受着这种凡人的快乐。 “这才是仙人啊……”李儒张开双手，似是将逍遥城拥入了怀中……却没想到在这时刻，一道冷冷的声音中年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看来是安逸的生活让你没了戒备啊……” 一道剑光，已经架在了李儒的又圆又粗的脖颈上。张平之看着眼前赤条条的肥胖生物，却是有些惊讶自己心里，为何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乱。 李儒不敢回头，但是却从声音里面，听出了来者是谁！ 茶馆里面那个女子的相好！？他竟然是凝气三层修为？李儒冷汗直流，他也不算太蠢，这种事后找上门的，不会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当务之急，是稳住他！拖到自己的下人发现异常！ 要是自己身着衣服，一捏信丸就会有人发现异常来救自己！恨只恨自己此时正在行那苟且之事，并未有信丸在身！ “大侠饶命……我给你赔礼……” 却未曾想到张平之丝毫不给他拖延的机会，一记手刀打晕李儒。张平之借用晚风剑一拦，将李儒的身体从窗边抱回阁楼内部。 小西偷偷打量着眼前的黑风衣男子，剑眉星目却是秀气内蕴，加上风衣佩剑好不潇洒。 和那胖子相比，这明显才是仙人呐…… 张平之看着眼前跪坐在地的艺妓，平静的问道：“你读书吗？” “啊？”小西一脸错愕，还未反应过来，却见这仙人已经将剑锋指向了自己。小西顿时反应过来，强行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回答到：“回……仙人，小女子并未识字，不曾读过半点书籍……不知仙人……” “行了，我并非仙人。” “既然没读过书，那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务必熟记心中。” “后悔自己的决定，不如后悔眼下的不坚定。” 张平之说完，简单给浑身赤裸的李儒裹上了一层被褥，收拾了李儒的衣物，随后扛着李儒从五楼一跃而下。 …… 李儒幽幽转醒，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冷漠的汉子冰冷的目光，盯得李儒心底发寒。待到李儒回过神来以后，方才想起，这不就是茶馆的那个女人相好吗？哦！原来自己被他绑了？ 他没杀我？ 李儒念及此处，遂笑道：“兄弟不杀我，是想敲诈于我还是……接受我的‘邀请’呀？” 关于李儒提到的邀请，张平之咧嘴一笑道：“你这种人还真是有趣。说蠢，也不是那么蠢……就是没那么聪明便是了。” “不聪明的话就多读点书。” “多读点时你就会知道，绑而不杀，不一定是为了讲和或者交易……” 李儒听闻此言，冷汗从背后渗出，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设想。 “对咯，就是这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所以我才说你也不是那么蠢。”张平之静静的看着李儒，言语里面的讽刺，却好似尖刀一般扎进了李儒的心！ “你是为了折磨我？！” “按照你的想法来说，可能算是折磨吧。”张平之站起身来，遥看着四周，此地是逍遥城外一处不知名的山坡上，张平之将李儒打晕以后，将其带到了此处。 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张平之目光看向泛着鱼肚白的东方给出了答案：“来，我们公平斗一场，赢了的就能活下去。” 因为城内动手，必定被官府捉拿。 李儒见状，心知自己在劫难逃，但心中却是有着不满……遂说道：“何至于此……我不就调戏了你娘子而已！” 张平之较之平时的沉默寡言，此刻却显得啰嗦了许多，他解释道：“首先，那不是调戏。其次，你不该揭开我的伤疤。” “假如在两个月以前，你这番调戏，当时的我，或说会羞愤，但却是万不敢违抗你这种高高在上的仙人的‘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