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三 无名有名
砰的一声，帕尼尔的身子撞垮了一座广场旁的战争堡垒，最终在一片废墟之中，久久没能爬出来。 恺撒凝望那个方向，看了片刻，然后收回目光。 帕尼尔已经失去战斗力了。 所以恺撒回过头来，看向了无名。 或许是因为负伤和痛苦，又或许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这份力量无法保持太久，恺撒看着无名的时候，眼神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平静自如。 他用一种野兽盯住猎物的目光，盯住了无名，嗓音微沉道：“轮到你了。” 无名还站在最初的位置上，从帕尼尔和恺撒交手开始到现在，她的双脚完全没移动过。 恺撒朝无名看了过去的同时，无名也看了过来。 她的眼神里有一抹奇异的色彩。 正常战斗法师运转“洞察之眼”时，眸子的颜色是七彩色的，据说这是战斗法师的家乡，高等位面“森德洛”的代表颜色。 但此时无名眸子里的颜色，却不是七彩，而是一种迷迷蒙蒙的土黄。 眼白和眸子的界限都有点模糊了，让人看着不太舒服。 “不是说轮到我了吗？”无名淡淡地笑着，没看见刚被打飞的帕尼尔似的，从容地对恺撒说，“那就来啊。”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就剧烈震动了一下，一只拳头从背后狠狠击中了她的背心。 恺撒的身影这才缓缓消失在原地，然后出现在无名的背后。 他在一瞬间来到了无名身后发动攻击，因为速度太快，拳头先到，原地的残影才消散，真实的身影才显露。 无名挨了一拳，向前踉跄两步，唇角无声淌下一丝鲜血来。 …… …… 沙漠绿洲。 穆恩商会的总部天台上，穆恩会长掐断了来自黑色咏战的最新情况汇报，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说：“准备一下吧。” 在他身后站着寥寥三人，都穿着黑色的斗篷，看不清面目。 不过从气息上判断，这三人都是了不起的强者，是穆恩商会——或者说地球街，隐藏在北国的隐秘力量。 “您考虑好了？我们真的要插手？”其中一人轻声问道，“这可能会导致我们暴露。大人您没忘记这里是北国的最中心，一旦暴露的话，我们跑掉的可能性……老实说不算很高。” 穆恩商会的会长笑了笑，这个神秘的男人笑起来很有味道，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黑色咏战的方向，说：“我们必须插手。” “即便暴露了也要插手？” “是的。” “……为什么？” “因为有个可能撬动世界天平的家伙出现了。”穆恩会长一字一顿，稳稳说道，“而他现在应该需要帮助。” …… …… 传送门平台上。 恺撒第一拳打得第四门徒无名摇摇欲坠，第二拳毫不容情，接踵而来，重重砸落在无名的后颈要害上。 但这次恺撒愣住了，因为拳头下的无名好像泡沫一样，被自己这一拳给打得爆开来，不剩下任何东西。 “……”恺撒沉默着，收回了拳头，举目四顾。 周围的校官们的身影都不见了。 圣迹广场上的人们也没影了。 或者更准确地说，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变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传送门平台，这里是一片雾蒙蒙的不知名的所在。 “幻术吗……”恺撒喃喃道。 “不完全是幻术吧。”无名的声音从迷雾中传出来，“准确的说，这是一处精神战场。我在力量上不如帕尼尔，他打不过的话我也肯定打不过，所以很抱歉，只能用这种我本人不太喜欢用的招式了。” “战斗法师不是不太擅长灵魂手段吗？”恺撒蹙眉。 他这份强大的力量时间有限，如果对方不和自己打，就在这片幻境中和自己捉迷藏，那还真有些棘手。 而且印象中，人们谈起第四门徒无名，都会称赞她强大的拟龙流派的能力，很少听说她还会这么一手。 不过想到第四门徒麾下的沧澜，那个曾经在美食岛上自刺心脏引出灵魂力量的疯女人，恺撒也就不那么吃惊了。 这处精神战场的环境很安详，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外面那惨烈的真实战场才是梦境，而这里则是安静祥和的真实。 恺撒不敢掉以轻心，好在来到这里之后，他并未露出恺撒的样貌，依然穿着灰色铠甲。这说明这套盔甲不是简单地套在了恺撒的身上，给予他力量，而是和他的身心与灵魂都相契合的。这是恺撒不留神被无名引到了这里，但不怎么慌张的一大理由。 迷雾涌动，从中走出来一道身影，来到恺撒的面前。 看到这个身影的瞬间，恺撒愣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这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气质很是温婉，尤其是那双眉眼，好像会说话，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恺撒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人的样貌，这种堪比凤凰、紫冰、爱蜜莉的美貌，见过就不可能忘记。 再仔细凝视片刻，就会发现这人身上的气质，与无名如出一辙。 “你是谁？”恺撒忍不住问。 “我还能是谁？”对方笑道，“我自然是把你引到这里来的无名。” “……”恺撒不吭声。 “呵，不相信吗，也难怪。”对方笑了笑，轻轻耸肩说道，“我修炼拟龙流派出了岔子，拟龙之力的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得已我只好舍弃了一部分自我，才没让自己被那暴走的龙力侵蚀，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怪物。” “所以外面那个你，是不完整的你？这里这个你，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可以这么说吧。” 恺撒听了，又是一阵沉默。 门徒级别的强者用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稀奇，所以恺撒虽然对无名的这一手全然没提防，但中招之中也不怎么慌张。如果门徒没点压箱底的绝学，反而不正常了。 只是，在这里看到这样美丽的无名，在这里听到对方说到所谓的“拟龙之力反噬”、“舍弃部分自我”，却让恺撒心里涌起奇异的感受，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一时间想不透彻。 “无名其实并不是你的本名？”恺撒忽然想到。 “当然不是，谁会叫这么奇怪的名字呢？”对方叹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原本叫阿妮。不过在真正找回我自己之前，我不会用这个名字。” “你没机会找回你自己了。”恺撒吸了口气，整理心情，同时提起拳头。 “是吗，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第四门徒阿妮轻轻笑着，悠悠挥了挥手，之前还算平静的迷雾忽然在剧烈涌动中散开了，似乎被一股剧烈的吐息吹散。 恺撒这才发现，在阿妮的身后，蹲着一头如山高的土黄色巨！ 它可能一直在那儿，隔着迷雾幽幽注视着恺撒，直到此刻才不再压抑呼吸，吹散浓雾，现身出来。 “我曾经问过你，战斗是什么？你和我说，战斗就是战斗，那真的是很棒的回答。”阿妮站在巨龙身前，微笑看着恺撒，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么现在让我来告诉你吧，对我而言，战斗究竟是什么。” 真实的传送门平台上，校官们凝神屏息，看着眼神彼此对上之后便忽然间都不动了的无名和恺撒。 “这……这是幻术？精神领域的对抗？”那名丢了胳膊的年轻校官忍痛问道，表示很不理解，“无名大人最强的是拟龙流派啊，为什么要用我们战斗法师并不擅长的灵魂手段？” “你别多说了，老老实实先止血吧。”旁边的年长的校官低声说，没有回答年轻校官的问题。 心里却默默说了一句：“无名大人是没把握吧，以不完整的姿态面对这个对手，所以才要将对手拉入精神领域，让那个暂时被隐藏的真正完整的无名——也就是阿妮大人出手。” 精神领域的对碰，在外界而言只不过是最多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 仅仅片刻之后，这场外人看不到的交锋，便有了结果—— 传送门平台上的两个人同时巨震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那灰色铠甲剧烈地咳嗽起来，铠甲的缝隙中，不断地渗出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恺撒控制不住地咳嗽着，痛苦地弯着腰，这让不少校官都面露喜色，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终于被无名大人制裁了吗？ 但很快，周围的人们意识到不对劲了。 因为和明显受到重创的恺撒相比，对面的无名很平静，有点过分平静了。 她就好象石头人一样站在那儿，直到某一刻，无名的双眼、口鼻、还有耳朵里，忽然淌出几道鲜血。 然后她哼也不哼一声，直挺挺地仰头就倒，重重摔倒在传送门平台上。 砰的一声，是无名的身体倒在地上的声音。不算响亮，却好像重锤，狠狠敲击在现场所有战斗法师的心头。 全场寂静。 只剩下恺撒依然不时漏出的沙哑咳嗽声，还有抑制不住的剧烈低喘。 然后某一刻，所有的校官强者，同时向台上那右臂麻花般扭曲着、已经伤痕累累的灰色的身影冲了上去。 “你们的头儿都倒了，你们……又能做些什么呢？”恺撒低声喃喃，努力挺直身子，翻手挥洒，将一个个冲上来的王朝校官放倒、镇压。 一分钟后，传送门平台上除了恺撒之外，再没有能够站着的人。 就像不久前一样，不同的是之前被放倒了一片的，是沃利、雷恩斯、雷灵斯等门徒之徒，现在被放倒的却是王朝最精英的校官们，还有身为北国顶梁的两位门徒！ 直到现在恺撒都没有亮出真实身份，也没有留下姓名，但这一战，已经注定在史册上留下无法磨灭的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