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满洲里会战（五）
凌晨三点钟，来势汹汹的苏军先头部队进抵满洲里市郊，隆隆的坦克战车声中，在满洲里20里的塔谷河畔与第15旅阻滞敌军的警戒部队第38团一部接上了火。 原本按照梁忠甲的想法，外围阵地阻敌1--2小时没有问题，但事实情况完全出乎意料，外围阵地连20分钟都未撑住，便被苏军攻破，阻敌部队节节阻击后撤。 “报告副总指挥!敌军万余人突破我第38团外围阵地，此刻正猛攻我正面阵地。额古纳河方向，发现敌军千余人乘汽艇沿河逆流而上，有抄袭扎赉诺尔后路的企图，第17旅警戒部队发起还击。满洲里和扎赉诺尔之间铁路方向，出现大批敌军，观其有截断我铁路线，绕击满洲里的企图，铁路守备部队已与其接战，具体敌情尚不清楚。” 作战参谋将最近一个小时的战况整合后向李伯阳作报告，李伯阳听后只嗯了声，满洲里的守备任务是梁忠甲的事情，他这个副总指挥不适宜多做参预。 又过了一个小时，城外已经可以听到猛烈的枪炮声，作战参谋回报第38团已经放弃正面阵地撤下来了，李伯阳微微皱眉，苏军的攻击势头有些超乎他的预想，一个团精心构筑的防御阵地，竟然连3个小时都没有坚持住，即便是司令部没有要求死守，也不至于这么不堪一击。 “问一问前沿，第38团为何后退如此迅速！”李伯阳沉声道。 “是！” 参谋摇起电话给前沿打去：“喂，给我接前敌司令部！我是总司令部，对，梁旅长，副总指挥问，第38团为什么只坚持了3个小时？” “请转告副总指挥，是我让第38团退下来的，敌军的攻势太猛了，投入了20余辆坦克和装甲车，以及数十门火炮，正面防守的一个营伤亡惨重，而且敌军的穿插部队从我阵地右侧绕向城南，有被包抄可能，我请示总指挥，是否提前后退，否则待天亮战局胶着，就不好撤了。” 梁忠甲紧握话筒，外面的枪炮声越发浓烈了，掩体司令部上房的砂土簌簌往下掉，东北军的炮火独冠全国，这还是他头一遭遇到这么猛烈的火力。 参谋将话转达给李伯阳，李伯阳忍不住生出怒火，东北军毫无勇敢作战精神，些许伤亡就打了退堂鼓，若非这一场仗本就要后撤，怕是对战局产生不利后果，想了想道：“可以撤退，前沿须再阻击1个小时，掩护司令部后撤，命令第17旅派兵接应。” “是！” 参谋在电话里说道：“梁旅长，副总指挥同意后撤，但须坚守阻击1个小时，司令部安全后退到扎赉诺尔后，你部方可后退。” 司令部随即撤离，参谋人员匆匆的烧毁战报文件，司令部人员陆续转移到铁甲军列上，一个营的卫队随行护卫。 李伯阳是最后一批人撤离的，戴上军帽，安玉允递上披风，在卫队的簇拥下，踏着晨曦离开了满洲里。撤退这一路并不太平，苏军的小部队出现在铁路上，企图截击军列，被卫队打退，而后第17旅的骑兵营接应感到，护佑着司令部安全来到扎赉诺尔。 “副总指挥，卑职失职，让您受惊了。” 第17旅旅长韩光弟在车站迎接，他身材高大，两道浓眉在圆脸庞极有威势，嘴唇微向外翻，显得十分倔强，快步走来向李伯阳请罪。 “哎，这不干你的事，再说这点小打小闹还吓不到我。” 李伯阳哈哈一笑，与韩光第来到指挥部，问询了他扎赉诺尔的战况。 韩光第声音洪亮道：“报告副总指挥，有万人规模的苏军正猛烈进攻扎赉诺尔、嵯冈，现在部队正在秃尾巴山、三十里小站顽强阻击，一定能坚持到第15旅从满洲里撤下来。” “嘀铃铃……”指挥部里的电话铃声想了，韩光第从参谋手里拿过电话，里面伴着剧烈的炮声传来一个急促紧张的声音：“旅长，旅长，弟兄们顶不住了，嵯冈一号高地被苏军攻陷了，现在苏军正依托这个点向周围扩散进攻，请求援兵。” 这是第41团团长林选青从嵯冈阵地的打来的电话，军事电话的声音很大，李伯阳听得清清楚，心中倏忽一惊，苏军的进攻当真犀利，这么快就找到了支撑满洲里防御的节点所在，嵯冈那里多高地丘陵，是扎赉诺尔的脊梁后背，只要这个地方在手，苏军就算把满洲里和扎赉诺尔都攻克了，也能保证全军得意全身而退，但如此地丢失了，则从满洲里一线退回海拉尔的道路就断绝了，守军只剩下被苏军分割消灭一条路可走了。 李伯阳阴沉着脸看向韩光第，韩光第感受到了李伯阳的凌厉目光，咬着牙冲电话大吼道：“就是死也得给我顶住，我马上给你派预备队，给我把一号高地抢回来，抢不回来提头来见！” 挂断电话，韩光第看向副旅长候栋国，怒声道：“副旅长，你去前沿督战，有敢后退一步，畏战不前者，杀——无——赦！” “是,旅长！” 侯栋国棱着眼珠子，抓着手枪冲出了指挥部，外面传来他的吼叫：“三营集合，跟我来！” “副总指挥……” 韩光第羞愧难耐，刚拍着胸口保证坚持坚守，一晃眼就把阵地丢了，这时地上要有个缝他就钻进去了，太丢人了。 “我知道你的难处。” 李伯阳温声宽慰道：“丢了阵地不要紧，再夺回来便是，我手中也无多余兵力给你，总之务必坚守到第15旅从满洲里退下来，这是你们旅对战局最大的功劳。” 韩光第感动道：“副总指挥放心，只要第17旅一息尚存，就会给您守好嵯冈门户。” “很好。” 李伯阳点头，又问道：“询问第15旅时候已经从满洲里撤退，前线战情如何？” 韩光第闻言马上让电台联络，过了十几分钟，第15旅回电：职部已退出满洲里市区，正与苏军迂回部队在西关激战中，请派兵做接应。 李伯阳知道韩光第手头兵力拮据，没问他要兵，对杜汉山严肃道：“你乘铁甲车率卫队营去接应梁旅长，殿后掩护。” “是！” 杜汉山利落的敬礼，点了一个排的卫士留下，率领卫队营登车，在列车的呜呜声中往满洲里开去。 …… 天色渐晓，苏军攻势加强，一个师的苏军踏着硝烟向扎赉诺尔发起了狂风暴雨班的进攻，这种攻击火力是罕见的，二十几辆战车、坦克，数十门的山野炮和重炮，以及数十架次的飞机，猛击扎赉诺尔，欲将其夷为平地。 现在韩光第终于理解了李伯阳为何不在满洲里和苏军决战了，十分佩服他的先见之明，眼下苏军的攻势如潮，便是在满洲里摆放三五个旅死守，也难顶得住，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以节节抗击减弱苏军攻击锐气，等到苏军再攻海拉尔时，便已经是再而衰了，等到苏军在海拉尔彻底挫锋三而竭的时候，便是全面反攻的时候了，正合兵家奥义。 李伯阳静坐在军事地图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地图看，参谋们脚不沾边的汇报着最新的战况，各处传回的都是坏消息，苏军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将第17旅打的落花流水，韩光第用沙哑的声音对李伯阳报告：“副总指挥，嵯冈车站外围全部丢失，林选青团长牺牲，4个营长已伤亡了3个，现在第38团正在候副旅长的指挥下做殊死抵抗，陷落只在旦夕。” 李伯阳面色沉静，丝毫没有因韩光第的报告而动容，冷静的可怕道：“梁忠甲现在在哪里？” “报告，第15旅在二十里河停滞不前，那里有1个营的苏军挖壕坚守，久攻难下，现在苏军的追击部队距离第15旅只有数里远，第45团正在阻敌，战况尤为激烈。” “命令第15旅，留一部牵制敌军，主力绕行撤离，不要与敌纠缠，如果苏军追击甚紧，可以向霍尔津山方向靠拢，我会让胡毓坤策应。” 李伯阳语速极快的说，战局危困只能壮士断腕了，而且他意识到不能再死守着原定作战计划了，战局瞬息万变，不调整无法收拾战局，他心中已经想出一个计划，用第15旅做诱饵，引诱苏军往左翼支队，到时候吃掉追击的这部分苏军，对遏制苏军气焰极有利。 “韩旅长，命令嵯冈前沿，务必坚守到下午三点，如果第15旅不能向扎赉诺尔汇合，我们只能先行撤退了。”李伯阳道。 “副总指挥，这一仗打的太憋屈了，还不如正面和苏军拼了。”韩光第心在滴血，防守这一仗损失太大了，下面的低级军官都换了一茬，可见苏军战力只强悍。 “屁话！” 李伯阳也顾不得嫡系不嫡系了，瞪着眼睛呵斥道：“正面打就能打得过苏军，苏军在扎赉诺尔投入了两个步兵师，你这一个旅拉出去打不了半天就剩下骨头渣了，心疼是不是，现在心疼对了，你们东北军就是少一股劲，今天见识下强敌，也该有忧患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