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汝剑利，吾剑不利乎
北京顺承郡王府，弥漫着悲观的气息，刚刚传回消息，作为安**副司令的孙传芳兵败下野，张宗昌的直鲁联军也败回河北，第四方面军团长韩麟春中风瘫痪，已经送回奉天医治。更为雪上加霜的，日本田中内阁向张作霖强索铁路权，总领事三番五次登门逼迫张作霖解决所谓的‘蒙满疑案’，态度尤为强硬。 “妈了个巴子！” 张作霖笑颜送走日本总领事，突然脸色阴沉的骂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脸凝重的杨宇霆，两人交汇的目光中充满了忧虑。 “邻葛，你来通知，召开最高军事会议！”张作霖转身回府，烦躁的说。 “是！” 杨宇霆亦步亦趋的紧随，低声道：“日本人恐怕有异动，我们得加倍小心了。” 张作霖脚步停顿一下，冷哼道：“小日本拿我没有办法，大不了大干一场，一拍两散。” 话虽如此，可杨宇霆从张作霖脸色看到了片刻的失神，老帅并不像嘴里说的这么轻松。 军事会议如期召开，张学良、张宗昌、张作相、褚玉璞等方面军大将俱都到齐，张作霖开会第一句话就是：“妈了个巴子的，爷们打仗不顶球用，现在山东和河南都要丢了，只剩下直隶一省，接下来怎么办？你们给个主意。” 坐在张作霖身旁的张学良坐正了身子刚要开口，却见张作相轻咳了声，道：“老帅，你是俺们的主心骨，您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做！” 张宗昌和褚玉璞连声点头：“没错。” 张作霖面沉如水，用轻松的语气道：“前方不就吃了几场败仗嘛，没什么大不了，你们只管在前面用心作战，兵员和枪炮的事情不用担心，咱奉天兵工厂加班生产，已经运来五万支步枪和五十门火炮，效坤，你在山东打的不错，我给你补充两万人的武器装备，你在鲁北招兵吧！” 张宗昌大喜过望，站起身子啪的一个立正，咧嘴笑道：“俺谢谢老帅了。” 张作霖问：“馨远呢，怎么没来见我？” “老帅，馨远心灰意冷，去了天津做寓公了。”张宗昌尴尬道。 张作霖看向张学良，叹了口气道：“小六子，你亲自去一趟，把馨远请回来，咱们北洋老人不多了，他的部队打没了不要紧，我给补充就行，以前是什么编制，现在还是什么编制，态度诚恳一点，会后就去。” 张学良应了声，忍不住道：“父亲，再打下去，我们东北攒下的家底都要打没了……” “住口！” 张作霖勃然大怒道：“你小子教训起老子来了。” 张作相连忙劝道：“老帅息怒，汉卿说的也不无道理，前线军费开支巨大，后方的压力不小啊。” “我想过了，前段时间失败的原因在于多线作战，我军同时在河南、山东、江苏作战，犯了兵家大忌，我决定对河南的冯玉祥暂取守势，增兵山东，固守黄河以北。”张作霖拍着桌子说。 散会后，张学良和张作相相伴而走，张学良抱怨道：“老叔，父亲肯定又被杨宇霆和张宗昌灌了**汤，隔河而治想的容易，可北伐军能让吗？前几天北伐军联名通电将会和各军继续北伐，与其等到被人家打败，何不如现在主动求和，退回关外。” 张作相瞥了张学良一眼，拍着他的肩膀道：“汉卿，安**不止奉军一部，老帅也不是想打就打，想撤就撤，现在局势尚能维持，老帅焉能甘心下台，你是他的儿子，现如今不该有消极情绪，有道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身为老帅的儿子，最该的想的是如何帮助他维持局面，而不是在外人面前拆台，话又说回来，咱们奉军未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汉卿呐，拿出你在巨流河打仗的本领来，打几个漂亮仗让老帅高兴高兴！” 张学良沉默不语，半响之后道：“我去见孙传芳！” 张作相笑道：“快去吧，孙传芳是一员悍将，你父亲倚重他的地方很多。” …… 9月底，就当山东热火朝天的实行新政的时候，日本忽然宣布护侨，并照会北京安**政府和南京国民政府，称中国时局不稳，帝国侨民在青岛者达两万人，沿胶济路者八百，在济南者约两人前，在目前局势紧张下，帝国侨民没有防卫人身安全的有效手段，因此帝国于满洲抽兵赴鲁，出兵目的纯系自卫，与南北军事无关。如将来时局安定，日兵便会撤退，希望中国谅解云云。 照会发出的同时，日军第6师团登陆青岛，并沿胶济线进兵，勒令寥县的新五师第96旅第130团缴械，被130团长谢元昌严词拒绝，第6师团师团长福田彦助是个骄横的日本军人，悍然下令进攻，130团被迫放弃寥县，向高密撤退，并向省政府发急电请示如何应对。 寥县事件发生时，李伯阳正在济南城外的大明湖游玩，他在这里划地千亩，开始动工建设新政中数所大学校舍，按他的想法，学术应该集中，在新校区建设后，还要将山东省内知名的大学都迁过来，建造一个有百所校园的大学城。 李伯阳得知寥县事件后，没有像以前果断下令反击，而是沉默许久，对匆匆赶来的罗群道：“保持克制。” 罗群追问道：“假如日本人不依不饶怎么办？” 李伯阳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的光芒：“以潍县为界，假如日本人还不停手，灭了他！” 罗群低声道：“这支日军不是善类，是日本常设甲种师团之一，我怕新五师不是对手，既然可能要打，我建议从各军抽调精锐和炮兵，痛击日本人。” “你去安排，注意保密，日本人在山东的眼线很多。”李伯阳叮嘱道。 罗群离去不久，董思白满头大汗的到了，手里拿着一份电文，递给李伯阳后，擦了把汗道：“福田彦助提出的条件，限二十四小时答复。” 李伯阳皱眉接过一看，福田彦助所提的条件有四条。 一、新一军须离开济南及胶、济路沿线两侧20华里以外。 二、在日本军队面前与日本军抗争之军队，放弃抵抗，解除其武装。 三、中**队治下，严禁一切反日宣传及排日运动，废除新政当中不利于日本利益的事项。 四、日本在山东一切利益照旧。 “痴人说梦。” 李伯阳怒极反笑，将电文揉作一团踩在脚下，冷笑道：“无需24小时，现在就可以答复熊本，汝剑利，吾剑未尝不利！” 董思白一怔，琢磨着这句话：“主席既然决定要打，何不如迟发24小时，暗中调遣兵力，现在表态，熊本必然有所防备。” 李伯阳眼中闪过一缕精光道：“我就怕熊本没有防备。” …… 130团听从李伯阳下达的保持克制的命令，未发一枪一弹撤离寥县，此举无疑助长了日军的气焰，就在130团后撤到高密的当日，日军再次乘军列杀到，130团继续后撤，沿铁路线撤往潍县，日军衔后猛追。 潍县车站，一列冗长的军列在‘哐当’——‘哐当’的车轮声中驶入，随着沉重车厢的滑轨车门拉来，车轮底下冒出大团的白雾，无数人头从车厢探出头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89旅全体官兵携带装备下车！原地待命！不得喧哗！——各连清点人数，上报团部！”传令兵手持红旗沿着军列奔跑喊话。 89旅新任旅长李绍白刚一出车厢，就看到刘赤忱领着一众新五师的将领在站台等候，不由得一愣，忙加快脚步走过去，远远敬了个军礼，激动道：“旅长，你怎么亲自来了。” 刘赤忱做89旅旅长时，李绍白便是副旅长，两人感情颇深，此后刘赤忱攻略胶东有功，被擢升新五师师长，李绍白则接替刘赤忱做了89旅旅长，他的称呼还是没有改掉。 刘赤忱爽朗一笑，亲热的拍着李绍白的肩膀笑道：“接我的老伙计，当然得亲自来了。” 李绍白笑道：“这次又能在老长官手下作战，弟兄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呢！” 两人在军官的簇拥下向车站外走去，刘赤忱问：“绍白，说说89旅的情况。” 李绍白知道刘赤忱问的什么，简单回答道：“新兵的素质很好，经过磨合完全可以适应大战的需要，临行前，师长让我把炮团拉来了，弹药基数足够，就等命令了。” 刘赤忱大喜道：“好，还是老师长敞亮，刚才130团来电，日军在后紧追，作战计划已经定了，参战17个团，在潍县设一个口袋阵，我们五师兜底，你带89旅和新三师91旅负责在潍河两翼扎紧口袋，新四师93旅从诸城、日照阻击日军的援兵，骑兵团从安丘出击配合你拦击。” 李绍白在心里一琢磨部署，一拍大腿道：“这可是大手笔，怕不得投入6万人的兵力吧。” 刘赤忱在他耳边悄声道：“少了，主席要稳赢这一仗，加上后备队，投入兵力要在8万人以上，现在新四师已经从徐埠回兵了。” 李绍白大吃一惊，新一军全军不过十一万人，如今打日本人就要投入四分之三的兵力，可见主席作战不惜一战的决心已下，他迟疑了一下问：“日军那边什么情况？” 刘赤忱道：“正要和你介绍，通过调查了解，来犯的日军第6师团可不简单，是日本17个常设师团之一，师团长是福田彦助，这个第6师团名声很大，被称作日军最强悍最有战斗力的两支军队之一，无论是甲午战争还是日俄战争，第6师团都是急先锋的角色，曾五次登上咱中国的土地。主席钧电：此次面对的敌人不同于咱们以往遇到的敌人，这是抵御侵略，维护国格之战，外侮需人御，百战不言和！” 此言一出，89旅的将领们脸色骤然肃穆下来，李绍白昂然高声道：“请刘师长转告主席放心，此战我们89旅绝不掉链子，跑掉一个日本兵，就把我李绍白的头拧下来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