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是一座城，同时也是一个流放地，居住此地的除了几位王国官员外，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囚犯！ 在比蒙王国中，散布领土中的营地中，有训练新兵的落叶松哨岗，有开采资源的千针营地等等。这些据点虽然也都有着流放的罪犯，但与十字路口一做对比，这些地方顶多就是一个个劳改场所！在比蒙王国里，只有十字路口才是真正的监狱！ 十字路口并不是一个路口，更不是处于交通要道上。也可以这么说，十字路口在过去的确是两条路交叉而成的路口，不过现在已经远远偏离了交通要道，来自东西南北的旅人都不再会靠近这里了。 同样的，十字路口也不是欧阳前往南方的领地的必经之路，而他们之所以会走一趟，原因在于霍嘉丝。 是霍嘉丝突然说她有个叔叔在十字路口任职，想过来看看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侄女失踪，她这个叔叔肯定是十分伤心的，作为后辈，也该向他老人家报个平安。 自从三个月前，那个不幸的消息传来后，敏克族典狱官奥姆就变了样，连带着十字路口也变了样。 那一天，得知自己的兄弟死在人类强盗的刀下，自己那漂亮的侄女不知所踪后，典狱官就伤心地痛哭了一场，一夜宿醉。泄愤般地执着木棍把这里的囚犯收拾了一遍，一边打还一边灌着酒，口中不住地骂着这些渣滓空有力气却干尽坏事，不思量着报国，要不是为了看守这些渣滓，帝国也不需要把兵力浪费在这里，而疏于防范被人类有机可乘，使得他的兄弟家破人亡！ 同样怀着对人类愤怒的囚犯们，对这个文弱男人的举措，选择了忍耐。常年打架斗殴的他们早就练得皮粗rou厚，不在乎这轻飘飘的棍棒。可是，隔天，当典狱官再次出现在众囚犯面前时，却仿佛变了个人。 脸上依然带着倦容，这个手制马鞭的男人却武装上懔然气质，战场老兵看破一切但求一战而死的觉悟气概，很是怪异地出现在这个向来瘦弱的男子身上。 那一天，依然是同一个人的典狱官，挥动着鞭子说了一番话，彻底改变了十字路口！ “要么做出觉悟、做好准备跟我冲进人类国度血溅五步，要么死在我的皮鞭下！” 哪个比蒙没血性？没血性的比蒙会成为囚犯？ 在被一皮鞭从错愕中拉出来后，囚犯们群情汹涌！ 从那天起，十字路口不再是混吃等死的孬种，转而变成敢死队集中营！ 从荒原强盗开始，在皮鞭便鞭笞与鲜血的洗礼下，铁的气质开始熔铸进入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不会错过任何一场战斗！ 十字路口，不会吝惜任何一滴热血！ 十字路口，曾经压抑兽性的地方。 如今，潘多拉的盒子已经打开，脱缰的野性，将会是群魔乱舞！ 门外一伙人的临近，震撼着十字路口。门内，钉在十字上的曾经罪犯、如今暴徒，沉默着，手中扣着土块，不断碾成尘沫。因为，门外似乎才是更罪恶的团体构成。 獒人！“谕制之罪”背负者，应该是全都被关在监狱里的！却是突然出现二百多名手持铁棒的獒人，沉默、整齐，拥有着不该出现在獒人身上的军人气质。十字里的罪犯们似乎能从隐藏金发下的眼睛看到烈日下泛光的石头！ 鹰身女妖！著名强盗，与乌鸦一同带来死亡的使者，其尖叫声中预告着枯骨深深！因为这伙强盗从来都是死战，没有人幸存的死战！如果剩下的最后一人是鹰身女妖，她会自杀！如果剩下的最后一人是对手，将会遭受群鸦啄食！群鸦过后，只会剩下深深白骨，在烈风中枯萎！ 地精！收割战场或者被战场收割的特殊存在！其一往无前时，所过之处是“三光”；其丧胆溃逃时，是千丈屠场！ 而这两伙让王国一直头疼不已的家伙却跟在獒人们的身后，其气势汹汹，是要血洗十字路口吗？ 凶徒们原本以为即使面对王**队都不会畏惧，因为他们有着正义的理由，翻越山的那边，血溅五步！ 现在，却是心情忐忑！ 典狱官出现了，手里依旧攥着皮鞭，他的目光是灰色的。 “你们是选择投降，还是招降？无论那种情况，十字路口都会壮大，不同的，是你们的地位！” 没有人问若果死了，会怎么样。所有凶徒，都看着典狱官身后的身影，咒骂着丢去手中的土块，拍净尘土，高举武器！ 坎帕斯在上！以心中热血，致永远的战神！ 杜恩在极力冲向十字路口的门外，大地在他脚下震动，尘土都摄与他的气势，不敢拍案而起！他必须竭尽全力冲，为了自由，为了铁血典狱官的承诺。 只要冲出门口，他就重获自由！ 是冲出门口，不是翻过城墙！ 杜恩大踏步冲在阳光与阴影之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奔跑的感觉了，一直以来束缚着自由的铁链依旧缠在手臂上，只是少了深深扎根地上的铁桩。让他刚到兴奋的，不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而是硕蹄下溅起的尘土，只有奔跑的戈隆才能够踏出如此美丽的尘拨，如同泼水一般。 牢门近在眼前了，杜恩心中升起一股狂热，蒸发出一股炽热的蒸汽，水汽冲破干裂的嘴唇，夹带涎水喷涌而出的，是一声狂吼。 自由的戈隆，独步戈多！ 杜恩一个飞跃，撞出了囚禁他许久的监狱。但，眼前黑压压的一片，让他生生刹住了脚步。 是谁？胆敢阻挠杜恩的前路！戈隆发出一声咆哮，质问着。 一声同样来自远古大地深处的吼声，回应了戈隆的嚣张。小格隆弗莱格冲出了队伍，张牙舞爪地撞向了他所痛恨的宗亲。 剩下的，只是最原始的拳头与rou體的碰撞。在大小两名戈隆实打实的撞击声，以及张扬声势的吼声中，监狱门口那两栋分别雕刻着狮首与虎脸的栅栏后面，响起了比蒙战士冲锋时发出的喧嚣声！ 一大群比蒙，由各族囚犯构成的队伍，冲破戈隆扬起的尘烟，鱼贯而出。 霍嘉丝的脸色瞬间煞白！囚犯们哇变了！ “叔叔！”敏克女孩身体一软，险些没昏阙过去。她不敢想象，她唯一的亲人，在一群哇变的囚犯中，会遭到什么待遇。 凶多吉少？或许已经是幸运了。 众人惊讶之时，队伍中见惯风雨的军官马上发出了指令。 “全体都有！自由冲锋！” 獒人们拖着铁棒，呼啸一声，踏着尘土，包抄向从监狱大门后面喷涌而出的沙丁鱼。反应迟半拍的几位比尔，也举着斧头赶了上去。 香多拉民兵是快，但还没快如箭矢，比蒙战士中，出手最快的，永远是豪斯箭手。 一根箭矢，从戈隆的腋下划过，钉在当先的一位泰戈族虎人囚犯脸上。其发出一声哀嚎，栽在泥土里。 欧阳从埃里克祭祀手下抢来的六名豪斯射手，六根黑曜石锻造的箭矢，就把冲在最前头的一名泰戈虎人，四名沃尔夫狼人以及一名匹格猪人射倒在地。 接着獒人赶至，首先出手的，不是手中长棍，而是别在腰间的短棍。道格族的投索在比蒙中是一绝，软绵绵的绳索换成**的短棍，獒人们依旧没有失去准头。没经过锻造，纯粹黑曜石研磨而成的短棒，也有足够的硬度敲破囚犯的脑袋。 短兵相接，一方是装备精良，受过半个月的正规军训练；一方是性格乖张，经过与荒原强盗三个月厮杀的流氓武术。 高下立判！ 待库伦冲到队伍尽头时，对手只剩下一个手握皮鞭的瘦弱男子了！ “住手！”面对巨斧的瘦弱男子突然吼道。 这突发的气势，让库伦的一把斧头为之一愣。这样不畏惧死亡的气势，在比蒙非主战种族中，还真少见呢！ 只是，有所停顿的只是一把斧头，库伦的另外一把斧头还是毫无阻滞地砍向这名敏克族男子。 敏克族？等等！ 比尔军士长那开窍的脑筋似乎想到了什么。扭过斧刃，用斧身将其扫到一边。 敏克族男子跌落泥土时，库伦意料中的叫声果然响起了。 “叔叔！” 库伦都不敢想象祭祀大人的脸色是黑还是白了。 正要补上一棍的寇沙也从这喊声中明白过来，庆幸万分地收起铁棍，还不忘顶顶库伦的肩膀，挪瑜道：“库伦大人，今天你的脸挺黑的！” 驲你先人板板！格老子脸一直都是黑的！不对！是黑脸！ 霍嘉丝冲了过来，扶起跌落尘埃的十字路口典狱官。 幸好，典狱官这三个月锻炼出来的体格还能经受得主比尔黑脸大汉泻力的一拍，只是用来垫背的尾巴秃了一大截。 库伦这一拍可谓有惊无险，奥姆只是一根手臂断作几截，外带三根肋骨得绑上固定板外，并没大碍。 误会解开，欧阳决定进入这座监狱，让大家休整一番。 霍嘉丝搀扶着她受伤的叔叔，欧阳便跟在后面，信步打量这座奇特的监狱。 十字路口的确是有些奇特。这座小城是建在两道交错的小裂谷之上的，这两道裂谷看起来就像是被人在这平坦的地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叉，两遍都是隆出地面，犬牙交错的土台。 “十字路口”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像十字，更是因为这里在以前的确是个路口，不过是荒原上的土著们走出来的路口。 以前，荒原的土著在赶路时为了躲避天空那毒辣的阳光，而把道路拐到了这个裂谷中，在乘凉同时，也做着一些交易，渐渐成了一个墟集。同时，这样的地形也方便强盗们进行打劫。 久而久之就让这个路口出了名，人人都知道这个十字路口。 比蒙与特兰通商后，人类商人在这里吃了几次苦头，才明白这个路口压根就是荒原强盗走出来坑人的。于是人类便从新开辟了新的商路，而这个地方也就荒凉了下来。 直到后来，比蒙看上了这里的地形，在这个没有石块的荒原上，两道裂谷就是天然的墙壁，再把四个出口一堵，用来囚禁囚犯再合适不过了，于是便有了现在的十字路口。 处理完伤势，霍嘉丝才正式开始问候久别重逢的叔叔，但看到长辈那一头白发，就忍不住落泪，道：“奥姆叔叔，我想死你了！你头发怎么全白了？” “霍嘉丝，我的宝贝，让叔叔好好看看你！”奥姆用还能动的手抚摸着侄女的头发，继续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自从听说村子里出了事，你又不知所踪，而叔叔我又什么都做不了，伤心之下，变成了这样。” 一夜白发？看他的样子，大概也为霍嘉丝伤了不少心。 欧阳放弃探究其气质的转变，转而行了个礼，道：“奥姆叔叔，你好，现在你的侄女能平安回来，你应该高兴才对。” 奥姆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别人，连忙松开霍嘉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向霍嘉丝问道：“霍嘉丝，这位是？” 霍嘉丝乖巧地牵过欧阳的手，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叔叔：“奥姆叔叔，这位是我的弟子，路凯，是他把我从强盗手中救了下来的，而身后的这些人则是他的追随者和领民。” 霍嘉丝显然是在往欧阳脸上贴金。 奥姆看了看欧阳，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这些人，点了点头，淡淡道：“年轻人干得不错！感谢你救了我的侄女。” 欧阳道：“这是我应该做的，战神不会抛弃他的每一个子民，我只是凑巧遇到罢了，在战神的安排下，我很荣幸地成为霍嘉丝导师的弟子。” 顺便成为他的丈夫。欧阳注意到这个奥姆看着霍嘉丝牵着自己的手时的目光，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是呀，奥姆叔叔，现在我已经是战争祭祀了，而路凯也成为了灵魂祭祀，因为我们需要忙试练的事，才现在来看你。” 霍嘉丝很是自豪。 “那好，那好，霍嘉丝你成为了战争祭祀，也算是对你父亲的安慰。当初维叶娜大人把你收为弟子，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天生的祭祀，你一直以来都是村里的唯一一个祭祀。现在你平安归来，又晋升为战争祭祀，叔叔我可是很高兴！”奥姆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珠，转而对欧阳道：“年轻人，你怎么会有獒人跟在身边？他们因为‘谕制’的罪名，可都是在各个流放地呆着的呀，我这里也有几十名獒人。难道你真是偷偷把他们带出来的？” 欧阳一想到那些被揍趴下的十字路口獒人，以及寇沙抱怨弟兄对自家兄弟下重手的样子，就忍不住笑意，道：“这些獒人是我从千针营地里带出来的，当初守卫千针营地的权杖祭祀埃里克大人得知我们前往科罗拉多高原试练，就好心地派遣他那里的獒人囚犯帮助我们完成试练，而他们在我们的试练当中立了功，就取消了他们的囚犯身份，成为我的追随者。” 欧阳故意把埃里克这个权杖祭祀搬了出来。 奥姆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霍嘉丝，你们怎么会前往高原进行试练？我虽然不是祭祀，但也知道那地方是接受权杖祭祀的试练的地方呀，你之前只是个灵魂祭祀，怎么会被派到那个地方试练？” “奥姆叔叔，我们在神庙里受到不公平的待遇。”霍嘉丝小声解释道，她怕这个叔叔会认为这事对了他的脸。 奥姆看向欧阳，问道：“不公平的待遇？这是为什么？” 欧阳耸耸肩，道：“一个王子，大概觉察到我想揍他，从中作梗。” 每个比蒙都知道，当今王子是狮虎混血。奥姆在两位晚辈身上看了看，道：“有些事，是无法隐忍的。” “所以，连维叶娜导师都说不上话了。我们试炼之地是科罗拉多高原，而封地，则是泷江河以南。” 欧阳重重叹了口气。 奥姆一听，关心侄女的他顿时瞪圆了眼睛：“什么，王子居然做出这样的事，神庙做出了什么样的混账决定！” “唉，奥姆叔叔，你生气也没用的，连维叶娜大人也抗议不了，这份命令是无法抗议的，我还真担心霍嘉丝大人到了那片封地后会怎么样。” 奥姆骂了几声，突然像是xiele气一样，叹道：“唉，的确违背不了，现任的国王陛下连续担任了五任的国王，他们莱恩一族的权势，的确是没有人能够违抗得了。” 奥姆眼中射出两道精光，闻到：“你有把握吗？在荒原上生存。” “如你所见，我有一批不赖的追随者。” 奥姆点点头，不再说话。 看到他安静下来，霍嘉丝忍不住问道：“叔叔，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些囚犯，会越狱？” “不是越狱，是我与他们的交易。我想为你们报仇！” 当即，奥姆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一遍。说完，还感慨地评价道：“经过这一战，他们与强盗作战还能有些优势，但面对正规军，差太远了。” 霍嘉丝已经泪眼婆娑，道：“叔叔，以后你别做傻事了，我就你一个亲人了。” “傻孩子啊！你都回来了，我还想它作甚？不过，我挺庆幸训练了他们三个月。你把他们都带走吧，包括那头戈隆。” “我是有官职在身的，呆在这里挺好的，况且，坚持了三个月，现在想来，还是挺累的。” 霍嘉丝无奈地点点头。 隔天，一行人离开十字路口。 寇沙看着队伍里新增的伤员，忍不住向欧阳抱怨道：“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每次交战的敌人都成为了战友。这次幸好弟兄们看在同时比蒙份上，没下狠手，不然……现在哭都没眼泪了。下次，开战前，能不能先问问对方是不是自己人啊？” “下次？下次只要你们下死手，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一众原十字路口囚犯，听到此言，不禁脸上抽搐。 十字路口门外，还留在此处的囚犯，还有十来人。 奥姆站在朝阳中，目送远处的队伍。 在他身边，站着一位极度猥琐的瘦汉，白色胡髭的脸颊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要么烂在监狱的泥土中，要么把热血洒向南方，不是猛龙不过江’，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煽动人心了？” “斯科菲尔德，你不是一向喜欢越狱吗？这次怎么不走了？” “人少了，机会不就更多了？我可没把握在那样的队伍中逃跑！” “也对！这才是沃叟族黄鼠狼人的性格！” 卑鄙狡诈，不一定就是坏事，不知那胖子会不会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