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从地狱深处刺向你
海面上，九道旋转的水柱已经变化为一条条水龙，呼啸着，呼啦啦刮起狂风扰乱这片天地。 水舰龟仿佛看出了什么，咧嘴一笑，顺着巨蟹拍击的动作，朝后跳了出去，重新返回九道水龙面前。他朝后伸出手一握，做了一个提重物的动作。 九道水龙随着水舰龟的动作，慢慢抬升了起来，它们如同九根绞索，缠着整片海水，把一片海水抬了起来！ 水舰龟强大得居然能一手提海！ 一直波澜不惊的莲恩雪特动容了，如果这一方海水砸到盖拉德上…… 水舰龟是铁了心想毁掉盖拉德！ 精灵龙嘶叫一声，巨蟹得到命令，马上冲过去阻止水舰龟。 “来吧！虾蝲！”水舰龟吼了一声，提着海水的手往前一挥。 一道水龙分离出来，如同爆射而来的箭矢，旋转着撞向巨蟹。 巨螯挡在前面，“光离”之盾剧烈迸发，散发出万道光芒。反射与撞来的水在盾前面剧烈碰撞，爆炸。光盾却无法阻止水流的继续前进。巨蟹把身体的能量都用在这盾牌上，它渐渐被推退后。 水舰龟见攻击凑效，又拉了一道水柱轰在巨蟹身上。砸得巨蟹不仅一对巨螯，就连身体都开始发起光亮。 水舰龟双臂连挥，接连四道水龙轰在巨蟹身上。巨蟹在这压力下，渐渐变成了一个光球，本身的湛蓝色却却越来越淡。随着打在它身上的海水缆绳增多，巨蟹身上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如同泡沫般消失了。 倾斜在它身上的巨大水龙，全都被这最后的“光离”效果炸散开去，化成漫天雨滴。 水舰龟得意地大吼一声，再度往前踏一步，第五根水龙挥向空中的一人一龙。 精灵龙挥动翅膀，不停嘶叫着，巨蟹那散落的星辰之力汇聚在它周围，七颗星的第一颗亮起，一只巨大的蟹螯在它身前形成。它再次召唤七颗星辰的力量，变化出巨大的蟹螯，遥遥连接有一道星光连接着它的前腿，遥控着咔咔剪断冲来的水龙。 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是莲恩雪特开始动作了。她抱着一具有着七根弦，像竖琴一样奇怪的弓。素指扣动出那首在精灵复兴时期盛行的《月光曲》，动人的声音如月光倾斜，如星辰闪烁。 莲恩雪特与精灵龙帕克本就是卡多雷的月亮，是星星，守护着盖拉德的天空！ 水舰龟一道接一道，把剩下的五道水龙全都投向空中，浮离海面的那方海水，如同一只大章鱼，挥动触手绞杀向精灵龙。 而精灵龙，却换了一种方式召唤本命星座，不再是一只独立的巨蟹。两只巨螯，分别由两道光带连着前腿，漂浮在它前面，仿佛在它身上长出来一样，灵活如指爪，舞动起来，搅碎水龙的一次次冲击。 水龙在精灵龙的舞蹈下，碎裂成雨水，雨水落下，浇透了下面的树林。 “去吧！帕克！”莲恩雪特对自己的同伴说了一句，从精灵龙背上跃起。她的演奏渐入高朝，是时候让同伴放手一战了。 没有负载的精灵龙发出一阵长鸣，翅膀挥动，两边各自挥出四道星光，变成八根长长的蟹螯，舞动着刺向水舰龟。此时的精灵龙很美，仿佛一直星光灿烂的巨大蝴蝶，随着叮叮咚咚的琴声，翩翩起舞，那些漂浮在四周的肢节，看似繁杂，却每一次舞动都那么有节奏。 一道月光笼罩莲恩雪特，雪白的精灵祭祀缓慢飘落在树梢，《月光曲》经由手中的竖琴弓演奏，渐渐显露出效果。 月光笼罩的范围在增大，空中的水滴受其影响，渐渐“月化”，成为月水。 在“祈神仪式”中，精灵祭司召唤的水元素生物会受月神之力的影响变成“月水元素”，而高阶的精灵祭司同样有着这样的能力。莲恩雪特作为卡多雷中唯一一位蒂米斯祭司，使用月之力把饱含水元素的水滴月华化也不难。 《月光曲》是精灵复兴时期一位擅音律的精灵祭司创作出来的，是一篇非常动人的乐章。如果月神祭司用特殊的乐器演奏，会产生“月涌大江流”的效果，“月华”化的水元素会汇聚凝结成为一件武器。但这样的特殊乐器少之又少，卡多雷中并没有流传下来任何一件，唯一知道的一件，也遗失了数千年。 幸好有莲恩雪特，卡多雷的依靠！ 《月光曲》的三个乐章，经由精灵神器“星陨”演奏，将会分别化作三支星垂月涌的箭矢…… 莲恩雪特正在准备的，就是这样的箭矢，而精灵龙挥动星光璀璨的长跪，顶在前面与水舰龟对战，它的星光恰好掩饰了身后月光。 水舰龟对精灵龙的变化大叫一声好，身形再次暴退，撞进那方仍在空中旋转，但剩下不多的水中。受他控制的海水马上包裹全身，变成一件旋转的护甲，把水舰龟牢牢护在其中。他背上八颗副首，各自伸出一根由旋转的水流形成的炮筒。 在湛蓝的护甲包裹下，水舰龟仿佛化身异位面的元素领主，参天立地！这是他的战备护甲，由“水盾术”演化而来，也只有他这领主级别的实力，才能够这样玩转水元素。 现在，披上这件装甲，水舰龟就可以源源不断从脚下的大海里抽取海水，不需要再凝聚元素来发射水箭了。 装甲完毕，水舰龟背上的水炮马上就开火，一道道水箭攒向精灵龙。 战斗场面再次热火起来。 这边水舰龟在海中翻滚跳跃，背上的水炮丝毫不受影响，箭箭都瞄准处于星光中心的精灵龙，还时不时伸手投出一枚水炮。 空中的精灵龙挥动翅膀翻飞同时，八根长跪就随着翅膀的挥动扎碎一根根水箭，而在前腿控制下的两只蟹螯，则不断舞动夹向水舰龟。 躲在树林中的卡多雷不得不往岛屿更深处移动，以躲避不断落下的水箭、水炮。混乱的场面让他们难以顾及每一个人。 他们的月神使却是愣在了原地，这热血沸腾的场景，让他仿佛置身于许多个世纪以后的未来星际时代，而不是穿越到一个魔法世界！塞伯坦大战星际怪物的场景不过如此啊！ 此时的他全然忘记，处于魔法纷飞的战场边沿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忘记爱尔琳妮曾经教导过，超阶魔兽能够施展禁咒，磨平一块地皮并不是难事；忘记即使处于禁咒边沿，其发挥威力时，暴躁的元素撕碎一个普通人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水舰龟确实是在吟唱禁咒，海水装甲的形成，使得他释放水箭全都归主脑控制，空闲下来的八个副首得以干别的事情，吟唱起禁咒来，也特别隐秘。 曾遨游四海，考尔曼探索到一个鲜为人知的奥秘，大海并不是静止的！冷的、热的海水相互补充，更咸的地方会从别处夺取更多的水，风带也会从一个地方移动到另外一个地方，还有月亮的引力、海底山脉分布等等，各种力量作用下，整片海洋里面的水竟然转动了起来，仿佛巨大的看不见的漩涡！ 这海洋的流动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水舰龟曾静静浮在这种流动中，任由它载着自己漂流，经过数年的时间，他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原点！ 考尔曼深深为这种旋转力量着迷，他的“海碗喷砂”、“九龙抬海”都是这种力量的运用，但都不能完全体现这力量的奥妙，接下来的禁咒，才是他最得意的杰作！ 八颗副首召唤八道水龙潜在海中旋转，勾勒出一片海底山脉的形态，海水之间的摩擦发挥出热量，再加上无处不在的风，水舰龟在这一片海域里模拟出了整个大洋的形态，把这些力量汇聚到一起，勾勒出一把所向披靡的水刃，一把隐身在海水里的大刀！ 正是水舰龟得意之作“四海归一刀”，汇聚四海力量形成的，堪比一千六百米深海压力的巨弓弹射出的刀刃，能够砍破万重浪的刀刃！ 最后，考尔曼，以自己化作月亮的引力，来控制这杀器的方向！ 敌人就在他面前，精灵龙就在他面前，月神祭司就在他面前，盖拉德就在他面前！ 海水咕噜噜地冒着气泡，喷出一股股热水，其中还夹杂着被煮熟的鱼虾蟹，如同一大锅海鲜浓汤！ “帕克！” “受死吧！” 莲恩雪特与考尔曼几乎是同时吼道！ 双方都准备好了！ 精灵龙帕克双翅一挥，八根长跪变得更长，拢住水舰龟的身体，相互之间交叉出一个星星的形状，把水舰龟围绕在中间！ 水舰龟同时全身一缩，团成一团，整个身体滑到海水中，星光长跪也跟着沉了下去。在他身后，海面突然炸开一大片浪花，仿佛有一头凶猛的沧海兽从中跳出！ “四海归一刀”来了！精灵龙的魔法也施展了！ 一个七星阵突然浮现在帕克身后，莲恩雪特身前的岸边，一个与缩成一团的水舰龟一模一样的星光影子在七星阵上面浮现，而躲在海水中的水舰龟本身也发出星光，渐渐模糊。 “斗转星移”在水舰龟的禁咒施展后，来临精灵龙面前的一刹那完成！ 这一瞬间，一柄湛蓝晶莹的，鱼骨形状的，数米宽的大刀破水而出，仿佛从地狱深处刺来，带着森森寒意！ 鱼骨状水刃的刃尖首先刺破帕克那对拦阻的蟹螯，把它们切成两半，接着它划向精灵龙本体，同样把璀璨的龙身划成两半！ 在禁咒面前，没有生物能够幸免，即使是巨龙的鳞甲也是利刃下的豆腐，除了超强的魔法护盾外，别无它法，这是整个洛瑟玛上的元素使用者所共知的一条定理！更何况水舰龟的这禁咒是单体攻击的禁咒，在鱼骨刀刃前行的路线上，绝对是所向披靡，一切都切成一半一半，直到它超出作用范围，失去效果为止！ 所以那星光璀璨的龙身毫无疑问成了刀下鱼rou！ 精灵龙身后，是刚刚被转移的，还迷糊不知的水舰龟，这斯正缩在龟壳里，为自己的杰作得意呢！ 但与自己释放的法术有着感应，那熟悉的感觉，马上吓得他亡魂出窍，冷汗湿透了一身，九头四肢一尾马上从龟壳里弹出来，九个脑袋全都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九道粗细不一的水箭已经同时喷出，拦向自己最得意的敲门石！ 或许扛过这压向自己脚的石头，他还活着的话，考尔曼肯定会后悔自己研究出来的鱼骨水刃太变态了！同时也会为那些能够扛下禁咒的水箭天赋感到骄傲！ 但此刻，他似乎没有机会了！一道同样森冷的月之箭就直指他的背心！ 帕克用“斗转星移”把水舰龟转移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摆他乌龙的！而是莲恩雪特安排好的战术！七星展开处，就是神器“星陨”的箭尖之下，这样情况下，是杀是剐，还不尊随悉便，一切都在莲恩雪特掌控之下？ 事实却出乎了莲恩雪特的意料！她没有料到水舰龟施展禁咒居然如此隐秘，或许即使知道了，她也没法阻止，《月光曲》第一乐章的时间是固定的，音乐不同于魔法禁咒的吟唱，可以加快速度，节奏错乱的乐曲，就不是原来的乐曲了，起不到效果！ 这一瞬间，莲恩雪特想到帕克的死亡，想到了水舰龟的自食其果，想到了自己的危险，更想到了身后的盖拉德，以及隐藏在其中的卡多雷的安危！ 莲恩雪特是一名月神祭司，她明白精灵对入侵者的愤怒，更明白月神眷爱一切生命的宗旨！ 第一乐章凝聚出的箭矢，带着忧郁的思绪，即使耳聋之人都无法忽略，世间的疾病患痛、情感得失全都融在其中，是一根哀叹生命脆弱的箭矢，在它面前，生命总显得那么脆弱，却又有着独特的坚强！ 只有饱经灾难，而又乐观优雅的精灵才能过谱写出这样的乐章，作为演奏者，莲恩雪特明白其中的意境，她微微叹息一声，握着“星陨”的手轻抬，释放出月华之箭。 刀箭相碰，水月相映，世间最柔软的两种事物，都化为最锋利的事物碰撞在一起，没有人能够形容这一刻的声音的美妙，光华的绚烂！ 水舰龟愣在原地，任由月华化的水落在身上，冰冷冰冷，让浑身冷汗的他不禁颤抖起来。 一些念头突然浮在水舰龟心头，往日观察到的现象与此刻的念头碰撞在一起。 大海浩瀚，月亮却在上面泛起波澜，引起潮汐。皎洁的月亮总有一种力量让大海无法抗拒。 而自己，一辈子生活在海里，吃喝拉撒睡用都是海，可以说自己就是大海的一部分，在大海的怀抱里漂泊。 而盖拉德上生活着月神的使徒，自己居然用水来对抗月，不就是海水在月下起潮汐，怎么能抵抗这种引力呢？ 漂泊之人不相信命运，却冥冥中总有一种力量吸引着前行。是盗蛋引诱？是蒙骗唆使？ 现在，对于几乎死一次的自己来说，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