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胡服骑射
领袖落败，刺激着骑兵的情绪。 他们的手，青筋暴起，紧紧攥着弩。他们的眼睛，充满不忿，嘴唇咬着克制，心中的愤怒却告诉他们，乱箭射死巨象力士是最好的选择。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自制力，汤姆就没领悟蓝胡子没放箭的意思所在，精钢的箭矢，带着寒光，带着主人的情绪，杀向还沉浸在骄傲中的巨象力士。 巨象力士发出冷哼，骄傲更甚，腰身摆动，长鼻甩动，寒光划过，铁箭叮咚落地。 罗兰度眯眼看着箭尖的切口，看着那道雪白而完美的弧度，嘴巴也勾出一抹自负的弧度。他完全掌握了“圆弧十字砍”，只用了三天，就做到“鼻刀”的程度！ 这一刀，放箭者震撼，强盗们惊讶，巨象力士居然能够劈开飞矢！这样的刀技足以媲美胡恩！他们的领袖倒在这样的刀技下，输得不冤。 强盗骑兵的分神，恰好给四名角马骑士提供了机会。 四名牵着野生角马上战场，赶鸭子上架的山寨骑兵，并没有在马背上战胜敌人的觉悟。只是碍于香多拉首席骑士库伦的“骑兵对骑兵”宣言，又没罗兰度“兔子骑着我上战场”的厚脸皮，只好退而求其次，腆着脸压在角马背上冲了出来。 比蒙有句谚语：是驴是马牵出来溜溜。四人都相信某个乡间说法，带角的，就是牛！ 维尔伦的脸很酷，表情凝固成了天边的冰冠山脉，紧抿的一字嘴是天地一线，紧绷的大长脸是万载冰崖，目光却是云隙间投下的一缕阳光，紧跟在强盗身上。 这位酷酷的豪斯人马并不是在耍帅，人类强盗也没有影响神箭手自若的心，而是他真的不会骑马，在忍受着马背的颠簸，以及大腿上的折磨。 豪斯族人马有着洛瑟玛上唯一的弓骑兵，维尔伦却在担心自己会跌落马背，在为不会骑马而紧张。 铁弩发出的箭矢，在空中划出的咻鸣，唤醒了豪斯射手的心。 豪斯射手有两大骄傲，“神箭哲琴”，以及“胡服骑射”。 神箭哲琴是豪斯射手的最高称誉，类似绿党剑士的“剑圣”称谓，是技艺磨练到顶端而获得的荣誉与骄傲。 “胡服骑射”是弓骑兵的一种传统，后来成为了豪斯族弓骑兵的代称。 维尔伦对人类的弩箭骑兵十分反感。 人手一箭？握着猎弓就是射手吗？跨上马背就是骑士吗？ 弓箭手不是这样的！ 从精灵的般若无射，到比蒙的神箭哲琴，锐利的眼睛，聪锐的耳朵，还有敏锐心灵，能够以心眼去看，能够沉稳聆听。弓身的开合，弓弦的张弛，箭矢的浅吟，这些能用弩体味到吗？ 蜘蛛捕食并不是靠一张网，而是依靠放在蛛网上感知的脚。蛛丝的颤动、松弛，告诉蜘蛛一切，一切尽在网罗之中。 弓箭手应该是这样的，指尖扣在弓弦上，感知着力量，感知着方向，感知着风，感知着大地。弓箭手的所有都应该从指尖开始，如果连指尖都没有触碰着弓弦，能够算是弓箭手吗？弩手算是吗？ 算是什么？ 维尔伦沉下心，所有情绪都定下来。很快，在心脏的跳动声中，他忘却了肢体。 忘却了腿夹着马，忘却了马蹄敲打的颠簸，只记得，手中一张弓，箭在弦上。 又很快，在心跳声中，维尔伦的骄傲又升腾起来，不禁吟出一句古诗： “三箭定海山，长歌入胡关！” 海加尔山是比蒙曾经的圣山。曾经，豪斯一族有在海加尔山的藏箭窟射上三箭，以宣誓以手中弓箭守护圣山的传统，这也是当年的“神箭哲琴”加冕仪式。海加尔圣山的守卫中有“牛头马面”，其中“马面”指的就是豪斯族神箭哲琴。 胡关则指潘帕斯大草原北部的胡阴山，山脚下盛产良马，恰好就是眼前云雾强盗座下的北碗大马！豪斯射手身穿挂着酒葫芦的“胡服”入山相马，就是成为弓骑兵的历练！ 今天，豪斯射手在角马背上挽弓，敌对的人类，端着弩箭在北碗大马背上驰骋！ 历史的轮盘开了个不小的玩笑！ 豪斯射手的吟唱，唤起了所有强盗的注意，诗声悲凉，箭声却尖锐！ 一箭抛射，如长河落日。 蓝胡子强盗放弃了使用弩。他拔出刀，像是要凭借三尺金铁，拨开箭矢。 可维尔伦的目标，不是当先这位。骑兵冲锋阵形紧密，如同一根箭矢，维尔伦目的是截断箭头。 第一根箭矢划着弧线落下时，第二箭已经平射而出。撞在第一根箭矢上，使其拐了个弯，命中第二阵列的人。正是那名攻击罗兰度的喽啰汤姆！ 跌落马的尸体，受惊的马匹，使得后面的队伍不得不偏移冲锋路线。当先的三骑，算是被隔开了。 维尔伦能清楚看到三人脸上的愤怒，敌人将他的做法当成了嘲弄。 豪斯射手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敌人产生这种想法，证明对方根本就不是一名弓箭手，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弓骑兵。 弓箭手，不是远程伏击的偷袭者，而是战场的掌控者！ 箭矢所至，不止夺走一名士兵这么简单，失却的还有阵形优势，和士气。 射程以内，调控着战场，就是弓箭手！豪斯射手，是这个世界上，出手最快的弓箭手。 君不见，指引方向的标志就是箭形的！左右阵形走向的，就是弓骑兵！ 拐了方向的强盗骑兵新冲势才刚成形，只是马蹄两次敲打地面的时间，维尔伦的箭矢已经再次降临，使其夭折在摇篮里。 抛射！还是抛射！四十五度的仰角，倾泻下来的是一片灰色！ 河马诗人总会有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习惯。人们都说这是诗人的忧郁。 其实，这是诗人的妒忌！笔尖上再怎么風流，都比不上西北望，弯弓射大雕的挥斥方遒風流！ 仅仅三箭，强盗骑兵的冲锋已经成了蹶子！ 这样的杰作，不亚于河马诗人的韵脚诗！ 领悟战斗真谛，维京狂战士渺去一目！ 画至癫狂，泰戈族唐伯虎割掉左耳！ 最威武的弓射图，是一个瞎眼瘸腿的射手！ 这便是胡服骑射！这就是马背上的神箭哲琴！箭起箭落，敌人的队伍残缺，直至归零！ 维尔伦的第四箭，送给了最快填好弩的敌人。“道根火铳打出头石像鬼”，豪斯射手的箭矢永远送走出手最快的人，因为没人能够抵上神箭哲琴的速度！ 维尔伦虽然不是神箭哲琴，但他已经是十分出色的豪斯射手了！ 强盗手中的弩并没有服输，机括转动声中，利矢咻咻夺人。比蒙破坏了强盗的阵形，强盗便要打掉豪斯射手的庇护，当先的三批角马。 泰斯特躲在木盾背后，箭矢刺入木头的声音敲打着他的耳膜，却未能伤害他分毫。座下的角马嘶鸣着，野性十足的生物，充分发挥了群体迁徙时的勇往直前，毫无畏惧的冲向人类训练有素的骑兵。纵使豺狼虎豹，利箭陷阱，似乎没什么东西能够阻挡角马的脚步。 泰斯特不禁有些感慨，角马的短脖子，在流矢中冲锋，似乎有着天生的优势，并无一箭落在角马的身上，似乎就是角马的脖子短！ 泰斯特拍拍马背，一名泰戈怎么会服输呢？他撤下盾牌，抽出鬼头刀，发出决战的怒吼。 “坎帕斯！”鬼头刀挥动，在风中发出凄厉的鸣响，咬在当先的马脖子上。似回声在山谷间传递，鬼头刀停止的凄鸣，从马嘴间传出。 一直隐忍的蓝胡子，终于出手了。弩箭在最近的距离，以最为绝妙的角度，贴着鬼头刀划出的光芒，直抵虎人心窝。 刀与马骨碰撞，方感到反震力，一股凉意就在胸膛上蔓延。一箭当胸，惊恐瞬间弥漫在泰斯特的脸上。敌人的狡猾超乎泰斯特想像，更超出他的应对！蓝胡子已经借助马匹冲刺的惯性，从马背上扑向虎人，握着剑柄的双手紧紧收在腰间，像是捕食蝗虫的绿鬣蜥，在绷紧黏糊糊的舌头。 虎人的坐骑是野生角马，没有座鞍，没有脚蹬，双脚悬空，已经无处可躲了。蓝胡子的这一刀，选择之精妙，连他自己都不禁有些骄傲。纵使虎人凭身上藤甲能够从利箭下保住其性命，却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他这一刀！ 刃刀，是矮人锻造的精钢！刀柄，握在云雾山谷二把手的手里！ 这一刀不仅要划破比蒙的喉咙，还能够削下带着“王纹”的脑袋！ 蓝胡子杰弗森有足够的骄傲和自信，却没有足够的心里准备，虎人竟然凭空在马背上跃起！ 这使得蓝胡子忘了抢攻。 电光火石间，双方已经交换了一刀。泰斯特重新落回角马背上。而光屁股的蓝胡子，则一屁股坐在红土中。飞扬的尘土染红了蓝色的胡子，遮蔽了蓝胡子脸上的懊恼。千算万算，却在比蒙身上少算了一着，尾巴！ 棋差一招，却是被对手打得一屁股跌落在地！ 杰弗森脸色狰狞起来，不再看三骑离去的背影，反而扭头对上接近的豪斯射手。 大概是震慑于蓝胡子的气势，豪斯射手突然滚下马来，却又极好面子地就地翻滚，重新站了起来，张弓对准蓝胡子。 杰弗森好整以暇地拍去光腚上的泥土，刀上散发的蓝色光芒，映照得他的胡子，湛蓝如海，又如冰。 空中响起一声鸡鸣，乐泰飞过，落下一物。 卡卡端坐在坐骑背上，鲁鲁的细腿紧扣“生花骨盾”，一块布系在盾牌上，兜着风，如同空中盛开一朵蒲公英。 “看来，我不用担心你的斗气削断我的弓了。”维尔伦收起了长弓，摆明将对手交给空降的骑士。也不再打算狙击那边对战的骑兵。 三匹角马还在冲，与北碗大马的碰撞还在继续。 人类骑兵已经再少了两骑，这是两名沃尔夫以藤甲硬抵挡，换来的战果。 泰斯特一声虎吼，不按理出牌的投出了刀。食人魔皮肤硝制的护甲是足够坚硬，但人体如何能格挡这沉重的刀？一人被锋利的鬼头刀钉在马背上。 泰斯特故伎重演，借尾巴扑到马背上，将那人撞下马，夺回鬼头刀，与敌人并驾齐驱，再次展开厮杀。 继泰斯特后，两名沃尔夫也发现了角马的优势。角马体形与座狼很像，两名有过狼骑训练的沃尔夫，很快就找回当年的感觉。每名沃尔夫，在年少时，都会接受座狼的练习。 没有马头阻碍，沃尔夫的抛网再无顾忌，滴溜溜地转动起来，在重子的带动下，洒出大片阴影，在前进的路上，罩出数头瓮中之鳖。 双方骑兵错过，浴血的角马显得有些不支。而人类强盗的二十来骑，却只剩下五骑！ 这五骑身后，还跟着一头黑熊！ 云雾山谷的强盗大卖金属武器，身上的护甲却大都是皮甲。 谁都没想到，同在戈多，更穷的比蒙却穿上藤甲！ 这些不知做出来的藤甲，能与刀刃上撞出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