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一三七]
庆鱼年[一三七] 这些山贼总算是妥善解决,只要下了山通知当地的官府上山来查就好了,不过大概也查不出什么了。 周锦鱼掀开车帘一看,晚秋已经被打晕了,探了下鼻息,是有气的。 安置好魏华年,周锦鱼便要上前驾车,但忽然脚下踢到一个东西,她低下头,弯腰捡起来,是个令牌。 令牌上只写着一个金漆字,漕。 周锦鱼一怔,这不是漕帮向南天的令牌么,怎么在眼前人的手上? 难不成,这是漕帮的人? 可漕帮的人为何来到这里做山贼了? 再说漕帮帮主的令牌怎么又在这几个人的手上? 莫非是向南天出了事? 她想到这里,默默的把令牌收好,然后上了马车,驾车返回。 到客栈的时候,晚秋丫头已经醒了,但依旧脸色惨白,显然是吓的不清。 一行人回了客栈,这次周锦鱼还没开口,魏华年却主动要离开了。 周锦鱼没再多说什么,看着她收拾好了东西,送她离去。 人家姑娘走了,周锦鱼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中暗暗想着,邕安县的事一定要速战速决才行,她也好赶快回到京城去。 刘木道:“四爷,您吩咐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好了,苏家老爷说,只要您这边一声吩咐,银子他自然会出的。” 周锦鱼点了头:“做的好,哦对了,我昨日飞鸽传书去了潜龙寺,那边有消息来么?” 刘木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估算着时辰,估计今晚之前便可以收到信儿了吧。” 周锦鱼道:“等收到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刘木道:“知道了,四爷。” 周锦鱼吩咐道:“派个人去娘娘庙一趟,找找有没有东西。” 刘木会意,转身对着一名随从吩咐两句,那名随从便出了客栈。 周锦鱼背着手,也走出了客栈的门,两名衙役原本想要跟上,周锦鱼也不拒绝,任由他们跟着。 刘木也跟了她出来,问道:“四爷,咱们这是去哪儿?” 周锦鱼道:“去坝上走走吧。” 一行人很快到了江边,此时正有工部的人在那里忙活着,一堆工人赤着膀子,在指挥下干活。 工部的那个官员自然不认识周锦鱼,但见她身后跟着官差,还以为是衙门的人,自然也就不理会她。 周锦鱼乐得没人来烦她,便背着手在江边转悠。 也不知怎的,远处忽然来了些人,那些人普遍都是上了年纪的,手中扛着锄头正浩浩荡荡的往这边走。 那些人显然不像是来修水坝的,看样子,更像是来闹事的。 周锦鱼便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那群村民走近,然后为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老大爷满头白发,说气话来却是声如洪钟,一个大嗓门。 他们聚集到了江边,人虽然都上了年纪,但差不多有百人之多。 工部负责指挥的年轻官员却不见惊慌,只是向他们呵斥道:“老刘头,你们这是想做什么?造反吗!” 他这一嗓子吼出来,立马便有官兵围上去。 刘木和身后的两名捕快随从立刻便想让周锦鱼走,周锦鱼只是摆摆手:“再看看。” 刘木躬了一下腰,又退下了。 面对着工部官员的威胁,那老刘头不仅丝毫不惧怕,反而挺了挺胸膛,怒道:“你们修水坝便修水坝,为何要掘我们的祖坟?竟干这种缺德事,也不怕遭了报应!” 他话一出,其他村民群情激奋,举着手中耕地的锄头跃跃欲试,皆是怒不可遏。 工部官员冷哼了一声:“当初要给你们补偿银子,可是老刘头你亲自答应了的,怎么着,现在想反悔?” 老刘头彻底怒了:“我呸!你当初只说要占我们一块地,可没说要掘我们祖坟!” 工部官员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们的地既然已经卖给了官府,那我们怎么用便是我们的事了,你们在这里再胡闹,小心把你们全抓到衙门里去。” 他这话彻底激怒了众人,老刘头喊了一声:“你掘我们祖坟,我们跟你拼了!”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随行的百姓们齐齐的举着锄头冲了上去,对着围着他们的官兵又打又骂。 他们的所有怨气都撒在了这些官兵们的身上,那工部官员原本趾高气昂,但见场面乱成一团,眼中显然已经有了慌乱之色。 但也仅仅是慌乱了片刻,紧接着,他接过了手下递过来的一把剑,向方才那个老刘头冲了过去。 随后,手起,刀落。 一颗人头,就那么滚落下来,滚到了周锦鱼的脚边。 老刘头的眼睛还在睁着,死不瞑目。 周锦鱼皱了皱眉头,弯下腰,伸出手来,把那双圆睁的双眼阖上。 场面顿时静止下来。 原本扛着锄头的村民们像是被人集体点了穴,全都立在原地,不动了。 那工部官员大声喊道:“尔等若是再不知好歹,下场,如同此人!” 村民们面面相觑,此时,人群中忽然喊出了一声悲怆的喊声:“爹嘞!爹!” 声音是一个年轻的汉子,那汉子长了个大块头,身上只穿着一个白色的汗衫。 他冲出了人群,抱着地上的无头尸体,忽然痛苦的大叫着:“爹啊!爹!” 他忽然抬起头,冷冷的看着那工部官员,他手里拿着一把斧头,作势欲起,给他爹报仇。 但工部官员的身前立马挡住了几名官兵。 那汉子攥着斧头的手在发抖。 此时,百姓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乡亲们,他们掘了咱们的坟,还害了咱们的命,咱们跟他拼了!” 话音一落,人群立马又想重新冲上前去。 而这些人只是种庄稼的善良百姓,他们冲上来跟官差作对,无疑就是去送死。 于是,工部官员喊道:“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士兵们齐齐应声:“是!” “住手!” 就在官兵们也想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人的声音,忽然出现。 众人齐齐回头,正是一个穿着淡白色长衫的清秀男子,身后跟着一名随从,还有两名府衙官差。 周锦鱼走上前去,看着工部官员,冷冷的道:“你这是想做什么?杀人杀上瘾了?他们可都是百姓!你叫什么名字?” 工部官员问道:“你又是何人?” 周锦鱼忽然一脚踢到了那工部官员的膝盖上,他立刻痛的弯下身子,同时痛苦的大叫一声:“混账!你敢对本官动手!来人,快来人,给本官拿下他!” 就在士兵们想要上前的时候,周锦鱼忽然从腰间抽出了那把天顺帝的折扇,她把折扇拿在手里,习惯性的转了个圈儿,然后在工部官员的面前展开。 周锦鱼冷声道:“现在,知道本官是什么人了么?” 工部官员原本就是因为周锦鱼那一脚弯着腰的,等他看到了那把折扇,瞬间吓的跪了下来,口中高呼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喊,周围的官兵也瞬间跪了下来,一时间,江边尽是高呼万岁之声。 周锦鱼道:“本官乃是陛下所派钦差,周锦鱼是也。” 工部官员立刻扣头道:“卑职有眼无珠,卑职宋志,拜见钦差大人!” 天顺帝御赐的折扇,折扇一出,如天顺帝亲临。 当官的买帐,但百姓们却不管是不是天顺帝的扇子,也不管你官有多大,尤其是那个被杀了父亲的年轻人,登时便要拿着斧子冲上来。 周锦鱼看出了他的意图,伸出手指了指他:“你,过来。” 那年轻人想了想,眼中透着迟疑,但却依旧走上前来。 周锦鱼问道:“说说,你们那个祖坟,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恨恨的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周锦鱼歪头看了眼那个工部官员宋志,宋志眼中尽是惊恐,周锦鱼问他:“我跟你是一伙的么?” 宋志连声说:“不是不是,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周锦鱼看着年轻人一笑:“你听到了,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是钦差,朝廷派来的钦差。” 年轻人看着她,似乎是在想要不要相信她。 周锦鱼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钦差么?” 年轻人摇摇头。 周锦鱼解释说:“就是你们有什么冤屈,尽管同我说,我可以给你做主。” 年轻人咬着牙道:“我们都是邕安县的县民,前几天,这个姓宋的来到我们家,说要给我们银子,要征收我们的地。当初他跟我们说好的,只收那些临近江边的,可后来他们出尔反尔,竟然说我们把所有的地都卖给了他们,还掘了我们的祖坟!” 周锦鱼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看了宋志一眼,问道:“他说的可是属实?你当真掘了人家的祖坟?” 宋志忽然高呼冤枉:“大人,下官也只是在做分内之事,下官冤枉啊大人,问题就在于,下官若是不把他们的坟给推了,没办法修坝啊!” 周锦鱼冷冷看他一眼:“哦?” 年轻人怒道:“你放屁!你明明是借着修坝的名义,把地都给吞了,和那个狗县令给瓜分了!” 宋志却并不理他,只是看着周锦鱼求饶道:“大人,您明察,下官都是为了修坝,什么都没做啊!” 周锦鱼点了点头,做出很理解他的样子:“是,本官也觉得,你一心为了修水坝,着实劳苦功高。” 宋志顿时放下心来:“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周锦鱼挑了眉头,话锋一转:“可你掘了人家的祖坟,还杀了人家老子,简直就不是个玩意儿!” 宋志:“……” 20190501/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