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韵里】第100章 立心何敢一旦休 画里人间等闲秋
弦音凝,香烟乱,正所谓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父知道,林沐鸢最近只顾着随关祺等人忙漆器上的这点儿事儿,难得休息的时候,自然也就没有时间静下来弹琴。 “最近在忙?” “嗯……江老师,抱歉,这段时间我一直没腾出时间来练。”有了上次被关祺‘引’着说话,林沐鸢做事好歹是少了些犹豫和扭捏。 只是林沐鸢这段时间一直没有练琴这件事儿,即便是说出了口,直接承认了错误,自己还是觉得对不起老师。 “没什么好抱歉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 “其实也不用很久,哪怕一天十分钟,琴是弹给自己听的,也能让累了一天的自己放松一下。” 江泠安说着,林沐鸢只剩下抿着嘴点头。 “没事,你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就在这里我陪着你练。” 有个情绪状态好的长辈做老师,真的能给这个既迷茫又疲惫的年纪莫大的帮助,更是莫大的缘分,林沐鸢庆幸得很,自然也不会辜负江泠安的期望。 琴声浅淡无需诉,青雾薄取自倾心。这段时间一直忙个不停,林沐鸢自己也是凌乱得很,总觉得根本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 早晨起床脑子混沌一片,什么都做不来,干脆刷刷视频。吃个饭出发去找关祺,晚上回到家疲惫的不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睛都已经瞪得酸疼,只是根本睡不着。 每一天,好像有个远大的目标,却又不知道自己当下应该做些什么——做了许多也没有看到具象化的成果,就算是再比林沐鸢大上二十岁,也少不得迷失自己。 “江老师。”心里又乱了起来,林沐鸢干脆停下来看向江泠安,“江老师,我最近总觉得做什么都好像没有做一样,时间花进去了,却看不到我想要的成果。” “可是已经做了这么久,我又不想之前的一切工作都白费。” “虽说当断则断,不断反受其乱。”一旁的线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熄灭了,江老师又点上一支,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看样子是准备泡上些茶,同林沐鸢好好聊一聊。 “但是你们现在准备的事情,你如果现在放弃了,若干年后你自己要后悔,那就继续做下去……其实不是所有事情都要追寻一个‘成果’的。” “就像是弹琴,你觉得获得那些八级、九级的证书算是成果么?” “还是那些被一些人夸上天的弹琴人?” “嗯……”林沐鸢也不知道如何表达。 证书也好,行外人的夸奖也罢,林沐鸢不知道看到了多少因此目中无人的。难道这些所谓的的‘成果’不重要么?扪心自问,林沐鸢觉得如果一味的沉溺于这些,把自己的人生都变成了‘表演’,倒不如没有所谓的成果。 “更何况。”江泠安把倒好的水递给林沐鸢的时候,后者还沉浸在思考中,“也不是所有人都认为这些是正确的,值得被弘扬的。” “只是大家认为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并不想站出来说什么而已。” 林沐鸢知道江老师在说什么。江泠安在说的,正是关祺每每在网上都要吵起来的那些事和人——后者总是不理解为什么很少有人站出来发声。 “你们这个年纪既然有心,那大可以去做,谁又能评判所谓的‘成果’呢?”江泠安又给壶里的茶换了一过儿水,“这些成果真的不需要是可以看得到的,哪怕只是许多年以后,你还记得曾经起心动念去做一件事的那一刹那。” “其实甚至无论后悔与否,至少你会记得这件事。” 江老师的话,林沐鸢大概是懂了。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一会儿,后者便起身告辞离开,江泠安送了两步,便再次静静的坐会自己的椅子上。 关着的门窗闷得住一切声响,尽管林沐鸢还没走远,却还是听不到清江老师在屋中抚琴时弹的哪一首曲子。 似乎江泠安的情绪一直是那么平静,职称也好、薪酬也罢,根本溅不起一丝波澜。琴是给自己弹的,名声却是给外人听的,但今日林沐鸢同江泠安所说嗯这些话,定然还是搅起后者的些许思绪的。 静心实难,倒是新换的香插口处已经被香燃烧产生的油渍上一层。 江泠安无心去管,一曲罢了,坐下来看看墙上的钟表,将茶壶里的最后一泡独自饮尽。 “伏天,伏天……” 窗子被将要到来的雨推开了一条缝,或许是因为雨也渴望到屋里歇歇脚吧——只是随之把窗外的喧闹尽数引进了屋中来,江泠安也抱着最后半杯茶走到窗边,目送还未走出视野的林沐鸢走远。 “这孩子,真不错,奶奶今天真的要谢谢你啊!” 刚走出学校去不远,雨便不期而至。还在校门口卖着糖葫芦的老奶奶心里急得不行,所幸林沐鸢带着伞,未加犹豫便凑了上去。 “奶奶,您这糖葫芦多少钱一串啊?” “我刚好……” “孩子,你要几串,奶奶送你,不要钱!” 【微信到账40元!】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卖糖葫芦的奶奶光顾着挡牌子上的价格,却忘了藏起车把手儿前面挂着的收款二维码。 “你这孩子!”卖糖葫芦奶奶与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埋怨。 反穿的校服短袖和脸上的笑容,让林沐鸢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只是,难得没有犹豫就作出的决定,却让林沐鸢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拿在手中的这五串糖葫芦。 “奶奶再多给你拿几串儿,这个可好吃了,都是我出来前现做的!” “水果儿也是新鲜的,我不想用不新鲜的,你们孩子们身体重要。” 林沐鸢看着奶奶递过来爱的糖葫芦,现在只想立刻逃窜到关祺的小院子里去。早知道奶奶这么热情,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开口。 刹那间,林沐鸢想起了刚刚江老师的话。‘无论后悔不后悔,未来的某一刻,你都会想起那个起心动念的时候’。 回忆起刚才自己从撑伞,到看见奶奶一车的糖葫芦遇上这样的天气卖不出去。林沐鸢觉得自己就算是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到刚刚,自己还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所以手里这些解决不掉的糖葫芦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成果’,但是这段故事留下的回忆,却是看不见,摸不到,却能永远拥有的事物。 天上的云雨还是给面子的,在林沐鸢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正准备打一辆车,把伞留给老奶奶的时候,雨停了。 “孩子,你路上小心。” “不要跑那么快啊,地滑,一定要注意安全!” 卖糖葫芦奶奶的叮嘱,让林沐鸢想起了已故的奶奶:似乎成果从来不是能够被人所追求的,就算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事情,却还是总能有一个刹那是许久之后不会忘记的。 “好!您回家也要注意安全!” 林沐鸢停下来回应过卖糖葫芦的奶奶,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奔着不远处的地铁而去。 “什么?秋天了?”当林沐鸢刚刚踏进关祺家门的时候,就听见后者猛得一嗓子,“不是,怎么回事儿?我觉得刚才立夏,你告诉我现在立秋了?” “不是,等等,这可不行啊,咱们本来说只有夏天这会儿能弄漆,我怎么感觉咱们什么也还没有干出来,就已经秋天了?” “这很正常。”已经提前到了的冉宁轻飘飘的一句话钻进在场诸位的耳朵里,确实是有些气人,“从小到大不是都这样么?一个假期总觉得什么也没做就过去了。” “不是,这不正常,这怎么会正常呢?”关祺听了这话可算是不乐意起来了,“明明我还要出去玩,也没时间,而且咱们不是有想法了么?为什么现在感觉起来零零碎碎,什么效果也没出来?” “关键是夏天就要过去了,咱们那些图纸为什么什么结果还没有?” 也难怪冉宁会吐槽关祺哪怕是微信聊天儿的对话框都要吵人眼睛,对比林沐鸢这个闺蜜和关祺这个没认识多久的朋友,不要说是本来就有两斤反骨的冉宁了,放到任何一个人身上,也会无奈关祺怎么这么多话? “慢慢来,很多事情急不得。”好半天,龚玉笙终于说上一句像样儿的话来了,“好东西都是需要时间堆出来的。”
似乎是刚注意到站在门口儿举着一大包糖葫芦发愣的林沐鸢,关祺从椅子上窜起来,凑过去讨好吃的——不得不说,关祺原本在学校建立的‘能干爽快’的人设在几个好朋友面前是彻彻底底塌房了! 那里是能干爽快?明明是个看不惯别人慢的大馋猫!关键还得是个顺毛驴儿,但凡触及一点二要关祺不高兴的事儿,能不炸毛儿,纯粹是还愿意维持的这段同学情。 “吃着咱们唔唔唔唔的了,呜呜真呵儿呗?” 在众人无奈的表情还没有挂上眼角的时候,关祺已经注意到自己吃着东西把话说得根本让人听不清一点儿,虚捂着嘴,咀嚼起来和个仓鼠似的,还险些就要把自己噎到。 “吃着,嗯,吃着咱们就不说别的了。” 明知道吃着说不清话,偏偏关祺还馋的不行,说了一半儿的话,有是接连两口,足足嚼了半分钟,才继续说道:“咱们聊一点儿正事儿呗?” “挨个儿说,从诗诗开始吧?我感觉诗诗最近一直都在忙咱们这件事儿,都没空儿干自己的事儿了!” “嗯嗯。”姜诗锦点点头,将手边儿再次修改过的画地给众人看,“可能还不是那么完善,其实现在材料多了以后,如果论性价比,漆器怎么都是不占优势的。” “我设计了两套偏向于体验类型的,因为我看到相关的期刊上边好像有一种专门的不易过敏的朱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生产了。” “嗯……”姜诗锦前脚儿说完,龚玉笙就把话接了过去,“这方面我们做的体验大多是用他们常用来刷在古琴上,号称大漆的腰果漆来做。” “因为腰果漆大家都不过敏,尤其是小孩子体验的时候。” “但是你提这个……” 关祺说要去搜相关资料,就是真的再搜,甚至还把这些都拿了个小本本记下来。 还没等龚玉笙再说什么,就从一旁的小旁的小抽屉里拿出了本子,指着上面的笔记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期刊,我也有看到过,但是是快干黑推光漆,而且这个世纪只有一篇论文还在提这个。” 见龚玉笙一时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关祺耸耸肩,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软件,指着上面像是扫描出来,并不清晰的照片儿给前者看。 “喏,你自己看喽!” “这个是哪一期?” “最早应该是《中国生漆》1982年01期。”说个话都和写论文似的,关祺真的较真儿做起什么事儿来,就算是平时认真严谨的都要听的头疼。 “挺好!”夸完,龚玉笙似乎是觉得还没有做到损友该有的标准,临了儿还得加上一句没事儿找事儿的话,“你要是早开始这么一点点儿弄,恐怕咱们五个都得和你学。” “因为腰果漆大家都不过敏,尤其是小孩子体验的时候。” “但是你提这个……” 关祺说要去搜相关资料,就是真的再搜,甚至还把这些都拿了个小本本记下来。 还没等龚玉笙再说什么,就从一旁的小旁的小抽屉里拿出了本子,指着上面的笔记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期刊,我也有看到过,但是是快干黑推光漆,而且这个世纪只有一篇论文还在提这个。” 见龚玉笙一时间还是没能反应过来,关祺耸耸肩,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软件,指着上面像是扫描出来,并不清晰的照片儿给前者看。 “喏,你自己看喽!” “这个是哪一期?” “最早应该是《中国生漆》1982年01期。”说个话都和写论文似的,关祺真的较真儿做起什么事儿来,就算是平时认真严谨的都要听的头疼。 “挺好!”夸完,龚玉笙似乎是觉得还没有做到损友该有的标准,临了儿还得加上一句没事儿找事儿的话,“你要是早开始这么一点点儿弄,恐怕咱们五个都得和你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