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夔牛
沧海书院教授三日课程，然后休息一日。 一大早，云凫就赶往无尽崖处，这儿地势开阔，吸收灵气是最好的选择。 打坐入定，全神贯注，云凫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间丝丝漂浮着的灵气，这些灵气来自山川湖泊，奇花异草，无处不在。 等她修完“静”字诀心法，早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旁边不远处摆了一篮子大个红艳的桃子，最上面还有一张字条：“这些桃子是我去后山摘来的，补充灵力最是有益。”落款写着“容沐”二字。 云凫笑了笑，其实现在她光靠吸收周围的灵气就已经够补足每日的灵力了，不过这桃子看着鲜嫩多汁，想来味道一定不错，只是他什么时候放在这儿的，怎么自己一点儿察觉都没有，看来以后修习心法也不能太过投入，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行。 她提着桃子下山，这些桃子崔宁和栖霞一定喜欢，不如和他们一起分享。 路过半山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元泽也正在那儿打坐，显然也在修习心法，云凫不想打扰他，便轻轻地继续往前走，谁知道正踩在一根树枝上，“嘎吱”一声树枝断成两截。 元泽回过头来，看见是她，眼中闪出微微的笑意。 “对不起，元泽仙灵，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云凫高声冲他喊道，“你继续修炼吧。” 元泽起身向她走来，站在她的面前，看见她手中提的篮子，也看见了篮子里放着的字条。 “这桃子看着不错。”元泽说道。 云凫将篮子递到他面前：“若是不嫌弃，你也尝一尝。” 元泽拿起一个桃子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后咽下，方才说道：“我自然不会嫌弃，但是我却觉得你以为我会嫌弃。” 云凫一愣，我当然认为你会嫌弃，你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如今仙法修炼得又高，当然不需要食用这些东西来维持灵力了。 “不是，元泽仙灵，你误会我了，我只是觉得你刚修炼完心法，自然灵力充足，不需要再吃任何食物了。”云凫解释道。 “云凫，”元泽微微皱眉，“你好似对我总有一种疏离感，这可不像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云凫一愣，我们从未见过面，我自然不可能对你有多亲近，可是这话的意思倒好像两人遇到过似的。 “我们以前见过吗？”云凫疑惑地问道。 元泽看着她：“一千年前，我奉青帝的命令，去落星山剿灭一只偷盗天帝仙草的灰狼，她伤了我的右腿，我伤了她的后背，然后你从旁边路过替我包扎了伤口，还劝我放了那只灰狼。” “是你，白衣少年。”云凫喊道，“他就是你，你就是他？” 元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似在说，为什么一定要我说这么明白你才能想起来。 云凫看着他，将他与印象中那个白衣的清秀少年形象加以重叠，这样倔强的神色，这样傲然的气质，不正是同一个人么。 “难怪当年你那么小就可以使用仙术了，”云凫说道，“原来你是青帝的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云凫自己倒觉得失口了，青帝的儿子，还未成年就开始修习仙法，身心一定承受过巨大的折磨。 “当年我也是第一次独自去收伏犯错的仙灵，没想到如此凶险，幸而有你经过，说起来，我倒是欠你一个人情。”元泽说道。 云凫摆手说道：“举手之劳而已，可是，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因为，”元泽悠悠说道，“一千年的时光，也许可以改变人的容貌，却无法改变心中的那份记忆。” 嗯，你记忆力倒是挺强的，云凫心里说道，嘴上却是：“这样啊，说起来事情也是巧，当年灰狼旁边的那只小红狼便是同我一起进书院的学子崔宁，若是他知道你就是当年那个白衣少年，恐怕脸都要绿了。” 元泽正要说话，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阵低吼声，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沧海书院里怎么会有兽灵的叫声。”云凫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一般说来，仙灵都是耗尽了灵力才会恢复为飞禽走兽的形态，而这只兽灵的吼声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没有灵力的样子。 元泽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上前几步，挡在云凫的前面，低声说道：“一会儿若是事情不妙，我先挡在这儿，你回去搬救兵。” 云凫看着他，其实他这条建议非常正确，两人中他的仙法更强，遇到事情也比自己多一分的胜算。 “嗷——”一只巨大的兽灵走出树林，出现在两人面前，浑身褐色长毛，头上长着两只尖角，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四只蹄子踏在地上，将坚硬的地面踩出一个个小坑。 “夔牛。”元泽低喊了一声，脸色变得紧张起来，一把锋利的剑出现在他掌中，他握紧了剑柄，紧紧盯着前面的夔牛，头也不回地云凫说道：“快走，我来挡住它。” 当务之急，是赶快到书院里搬救兵，云凫对他说道：“我马上下去找院长和仙师，你自己多保重。” 元泽点了点头，算是回答她，云凫又看了一眼前面的夔牛，巨大的体型，十足的壮气，元泽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对手，她转身便跑，必须赶快找人来帮忙才行。 两旁的树木不停往后退，云凫卯足了力气往书院跑去，不行，得再快一点，一定要赶得上及时搬来救兵才行。 刚跑了一小会儿，正碰到崔宁往山上而来，见云凫不要命地往山下奔，便喊道：“你怎么了，后面有怪兽追你不成。” 云凫一口气跑到他面前，平缓了气息说道：“你赶快下山找院长和仙师，无尽崖的半山腰处出现了一只夔牛兽灵，现在正在攻击元泽。” 崔宁也是吓了一大跳，见云凫神色紧张，满头大汗，事态肯定很严重。 “走，我们一起下山去找人。”崔宁说完，便拉着她要一起走。 云凫推开他，喘着大气说道：“不行，元泽还在上面，我得去帮他，你一个人去报信就够了。” 崔宁喝道：“不行，你仙法低微，怎么能去冒险。” 云凫几乎用命令的口气说道：“你快点去，不要再管我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说完，便转身又往半山腰跑去。 崔宁拉她不住，只能用尽平生力气，拼命往山下跑去报信。 云凫返回山腰时，就见到元泽正驭剑在夔牛身上乱刺，奈何夔牛浑身毛皮硬如坚甲，利剑怎么也刺不进去，夔牛红着双眼，一气朝元泽撞去，元泽飞至半空，夔牛竟然也能飞至半空，显然是只仙法十分厉害的仙灵，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回兽形。 “砰”一声，夔牛的额头抵上元泽的剑，夔牛用蛮力往前抵抗，元泽用灵力抵住宝剑，双方从空中抗衡到地下，眼见夔牛慢慢逼退元泽，元泽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后便是悬崖，已是无路可退了。 情急之下，云凫也顾不了许多，她集中意念，控制住一块巨大的石头，拼尽全身的灵力将石头送到夔牛正上方，而后微微颤动的手臂往下一落，石头重重落在夔牛身上，将它打得痛叫了一声。 夔牛转过头来看着云凫，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高吼了一声，便撒开四只铁砣一样的蹄子朝云凫撞来。 云凫站在那儿，刚才的灵力耗损太大，她已然有些支撑不住，此刻夔牛朝自己奔来，她勉强往后退了几步，便再没有力气逃跑了。 眼见尖角离自己只有几步的距离，夔牛却停住了脚步，元泽正用一条手臂粗的长藤缠住夔牛的后腿，将它拼命往后拉，夔牛没法继续前进，却也没有丝毫后退，双方僵持的的时间正好为云凫挣得一线生机，她赶忙提起一口气，尽力逃到元泽身边，用尽最后的灵力和他一起拉住长藤，两人一使劲，“咚—”，夔牛右腿被拉了起来，它身体失衡倒在了地上。 “我们快跑吧。”云凫说道。 元泽看着她，她脸色极其不好，应是已到了身体极限。 “不行，你剩下的灵力根本跑不过它。”元泽说完，取下头冠上的玉簪，将玉簪抛到空中，玉簪便化为了一道光圈，将两人罩在光圈中。 “这道防护大概可以抵抗一些时候，撑不撑得到救兵来就只能看运气了。”元泽说完，重重咳嗽了一声，吐出半口鲜血。 “你受伤了。”云凫说道，他脸色如白纸，应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元泽摇了摇头：“没关系，只是，我既然叫你去找人，便是想让你躲开这只兽灵，你怎么又回来了。” “崔宁跑得比我快，他比我更适合去报信，”云凫说道，“倒不是我逞强，只是不放心想上来看看。” 看一看，就要把命都搭进去了，云凫心里对自己说，算了，上次自己为他包扎伤口，这次他救自己一命，算是扯平了。 夔牛站起来，晕晕乎乎转了几圈，便看到了元泽和云凫的庇护之地，它猛冲过来，重重地撞在防护之上，将防护的光圈撞出一道口子，它不甘心，又继续撞了几下，光圈支撑不住，眼看就要裂开了。 云凫心里哀叹道，自己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如果就这样死了，那爹娘怎么办，谁为他们养老，谁为他们的后半辈子负责。 空中飞来一道人影，用一条绳子缠住夔牛的身体，将它拉着往后退，云凫抬头看去，朱明正在运用灵力往后拉绳子，援兵终于到了，云凫松了一口气，看朱明的目光就好似看到恩人一般。 又是几道人影飞来，青阳、白藏、玄英也各自伸出一条绳索，将夔牛五花大绑，让它动弹不得，而后青阳落到夔牛前面，用手指在它额头上点了一下，夔牛便倒了下去。 青阳看了一眼云凫和元泽，见他俩并无大碍，然后才对朱明、白藏和玄英说道：“你们怎么看？” 白藏看着夔牛，摇头说道：“不好，这夔牛并没有耗尽灵力就变成了兽形，还这般凶残不要命，除非是……” “你们都看出来了。”青阳脸色有些不好看。 “噬魂术。”朱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