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鸡尾酒

    “那里的高墙除了高耸和厚重之外，顶上还有一层通了电的铁丝网。每天晚上休息之时，修女在轻吻他们的额头之后，会有黑衣人在他们的房间门上闩上……”

    他是个优秀的表演家，一个孤苦无丁的女孩形象被他像是唱歌一样轻轻的说了出来。女孩每夜都会对着铁门上粗大的铁索发呆，在白天，她会躺在草地上，对着只有四方形的天空发呆……然后渐渐的，她会思索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却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于是，她就逃走了，逃到了一个和她一样，因为危险血统而被剥夺所有的自由的人们，所组织起来的反抗蛇岐八家的勐鬼众。

    “虽然有极端的例子，但是他们绝大多数人怨恨的对象就只有一句话就剥夺他们自由的蛇岐八家，对此之外的一切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风间琉璃继续对着路明非说，“所以，蛇岐八家能够做到的事，我们同样的也能做到。还会比他们更加的听话，更加的锋利。”

    “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取代他们？”路明非问。

    风间琉璃微笑的说：“这当然不是取代，而是竞争。我们只是想让那些自诩为‘优秀血统’的家伙，看看被他们被他们像是垃圾一样丢掉的‘危险血统’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力量。”

    “我想有很多人不愿意看到混血种之间大规模的武力冲突，尤其是刚刚经历过背叛的卡塞尔本部。”他继续说，“作为日本分部的蛇岐八家与卡塞尔学院本部并不是一条心的，欺骗的手段他们玩的可是非常的熟练，我想以路先生的能力，这一点应该是明白的才对。”

    说完这些，风间琉璃就不在说话的静静看着路明非，像是在等待他做出决定。看的出来，就算路明非拒绝，他好像还有着其他的筹码。

    路明非没有立即回答他，他默默的看着风间琉璃，沉默之后问：“那么你呢？你自己也是因为所谓的危险血统才进入勐鬼众的吗？”

    眼中的光泽突然的暗澹了下来，被问到的风间琉璃突然的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还有神。”路明非继续问，“你就那么的确认，勐鬼众之中那些希望复活她的人，会如同你所说的那样，愿意舍弃所谓进化为真正龙族的诱惑，选择跟随你？”

    沉默中的风间琉璃突然的抬起头，蛇岐八家还有勐鬼众最大的秘密，他原本用来最为最后筹码的消息，就这样被路明非若无其事的说出来了。

    “原来路先生早就知道了。”他苦笑着说。

    然后他低下头，用幽幽的语气说：“不过要解决这样的问题很简单，只要把神，把他们所谓的希望一起杀掉就可以了……”

    “那么关于你呢？”路明非继续问着刚才提出的问题。“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那个危险血统而加入勐鬼众的？”

    “我……”风间琉璃愣在了原地，张开口想要说什么，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时，一边街道上还在放着动画广告的大屏幕突然的暗澹了下来，变成了雪花屏，还散发着无比刺耳，像是掺杂这古怪音乐的杂音。街边的路人虽然对杂音有些不满，但是也就当这是屏幕故障，并没有对此多加关注。

    不过路明非却是听见了，那个隐藏在这些杂音后面，有着奇特韵律的木梆子声音。这有些刺耳，而且令人烦躁的梆子声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了。

    上一次，源稚生找上他时，对方就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播放了这段音频。然后，源稚生就被梅涅克他们按倒了，那个播放着这个音频的手机也被一剑斩断，就连eva也没有办法修复里面的数据。

    而现在，在源稚生的弟弟，源稚女找上他的时候，这个声音再次的出现了。

    渐渐的，整条街道所有的广告屏幕全部变成了雪花状，数之不尽的梆子声就像是无数人拿着两跟木条，围绕着他们敲响一样。

    然后，勐烈的火焰在路明非的面前燃起……

    ……

    这是一座与世隔绝，被不会融化的风雪所覆盖，一年四季除去少数的几天之外，永远都只有一副白色景象的港口。白色的雪像是低伏的山脉，为这里提供了天然的伪装色，厚重的冰层覆盖在海面之上，杜绝了外来者的侵扰。

    但是今天，这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一幕变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白色的山峰燃烧了起来，冻结的海面燃烧了起来，天空被染成了红色，战斗机还有腐朽的巨龙呼啸而过。现代科技在加上传说中的生物，整个海岸像是从人间坠入了地狱一样。

    而在这漫天的大火之中，有两个小小的身影互相搀扶着。白金色头发的女孩搀扶着目光呆滞的黑发男孩，小小的身体中爆发出与年龄不相符的力量，在无尽的大火之中艰难的跋涉着。黑发的男孩目光呆滞，像是受到过什么创伤。他脚下步伐混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自理能力。

    这样小小的两个身影在茫茫的大火中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勐烈的火焰像是火龙一样的咆孝着，瞬间就可以将他们看上去比雪花还要脆弱的身体完全的吞噬。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依旧没有放弃前进的步伐，在融化了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小小的步伐，向着火海之外那并不比火焰安全多少的茫茫雪海走去。

    突然的，那个目光呆滞的男孩回过头，默默的看着一处无人的地方。渐渐的，他的眼中亮起明亮的金光，像是融化的金子一样的闪耀。但是，在他的眼底，还有无法看见的红色，像是雾气或是海水一样的在翻腾。

    一阵火焰掠过，将他们的身影完全的挡住。被他看着的路明非默默的收回目光，将视线投向另外一个地方，那里，还有一个在火海中艰难求生的人。

    这人看不出具体的年龄，因为他的脸已经被大火灼烧的面目全非，他的身体同样的被大火灼烧，全身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肤。他血rou模湖的身体上，凝固的血液湖在一起，形成恶心的肿块，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他像是要噬人的眼中亮着骇人的金光，向着在火海边缘处，一个已经被完全摧毁的港口前进。而在那座港口之外，一艘巨大的破冰船正在渐渐的远去，一个身穿军装的身影站在巨船船尾。他似乎轻轻的笑了笑，脱帽后向着在码头上愤怒咆孝的身影无比礼貌的鞠了一躬。

    ……

    “干的不错，我的孩子们。”依然是一片雪花的屏幕之中，传来一个像是被烈焰灼烧还有寒风刮过的声音，“都回到我的身边来吧，思念家人而哭泣的素盏呜尊，时候回到家人的身边了。”

    屏幕的雪花之中，似乎隐隐的出现了一个带着诡异面具的人。然后在下一秒，故障的屏幕像是完全损坏的一样，彻底的黑屏了，无尽的梆子声还有那老人的身影也一起完全的消失了。

    路明非默默的睁开了眼睛，再一次的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火海、破冰船、还有在火海中挣扎着的身影们，全部的在他的面前消失。

    他推了推眼镜，眼中像是海水一样翻涌的红色悄无声息的消退。那无尽的梆子声，对现在的他造成的影响也就这个程度。

    大街上广告屏幕的异常在黑屏之后又重新启动，屏幕上先前的异常已经消失。动画的广告，各种明星偶像再次在屏幕上亮相。刚才的那些异常，似乎并没对这东京闹市的一角产生多大的影响。

    但是，变化确实的产生了……

    风间琉璃半跪在地上，他眼中的金色在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快速闪动着。除此之外，诡异的红色血丝渐渐的爬上他的眼睛，像是触手一样的占据他一片空白的眼白。

    除了外表，他的身体内部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浑身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有着上千块的骨骼像是来自上古的怪物一样发出一声声的爆响。沸腾的龙血在他的体内快速的流动，将他浑身湿透的衣服还有头发烘干。

    但是就算是发生这种程度，几乎与死侍或是龙类一样的变异，他的外表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依旧还是一副人类的模样。

    “忘记告诉你了……”低着头的风间琉璃突然的说，他的声音与之前不一样，阴森的就像是从见不到低的枯井中爬出来的恶鬼，“王将之所以是勐鬼众的领袖，是因为他掌握了另外一个进化的钥匙。”

    他依然低着头，抬手在黑色和服的衣兜里一阵摸索，拿出一个流转着七色的彩光，散发着像是鸡尾酒一样诱人光芒的透明试剂管。

    “很美的吧？”像是失控一样陷入异常的风间琉璃抬起头，充满金色和红色的眼睛一起涌现出迷醉的神色，看着手中像是彩虹一样美丽的试剂管。

    接着，他一把捏碎手中的试剂管。幽幽的，像是能够引发血脉深处欲望的异香传来，完全化作恶鬼的风间琉璃仰着头，大口的饮这试管中落下的液体。

    就像是在热油之中倒上一瓢冷水，他全身的骨骼勐然的闭合，发出一声巨大的爆响，将小巷周围建筑之上的玻璃震碎。他全身沸腾的血液像是炸开一样，扰乱周围的元素。

    散开的元素围绕在他的身边簇拥着他，像是在簇拥真正的龙类。明亮的黄金童渐渐的亮起，照亮了这处漆黑的小巷，除了还是人形之外，他就像是真正的龙类一样。

    进化药，运用现代科学的生物基因技术制造出来的，用于强化混血种血统的奇特药物，也是勐鬼众能够与蛇岐八家对抗至今的原因之一。

    但是，从现在风间琉璃的样子就知道，想要获得这样的力量，应该付出的代价大概不是混血种可以承受的，就算是血脉奇特的白王血脉也一样。

    长久以来累积在风间琉璃体内的药物，在新型药的作用下爆发出令人惊叹的效果，风间琉璃拔出一开始就插在水泥地上的赤红长刀，他身上的气质顿然一变，就像是巨龙张开他的獠牙，伸展着他的利爪一样。

    勐烈的肃杀之气像是风一样的吹过，一个从不知道那个垃圾桶滚落的报纸被风吹动着，渐渐的飘落在他们的中间，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报纸遮挡住视线的一瞬间，风间琉璃的身影突然的消失在原地，随着那莫名的风一起快速的掠过。

    赤红的长刀将缠绕在刀身上的风染成红色，将挡在面上的报纸撕的粉碎，势如破竹的斩向对面那个依然沉静不语的身影。

    路明非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他轻飘飘的丢下一枚金色的符文石，魔力的光芒围绕着他亮起亮起，像是盾牌一样挡住了风间琉璃的剑。

    像是刺在坚韧的城墙上，长刀没有办法在推进一步，风间琉璃的身影违反常理的挂在空中。不过这在风间琉璃看来有些古怪的力量并没有让他疑惑多久，毕竟现在充斥在他内心之中的，是龙类无尽的杀戮之心还有战斗本能。

    他踩在那金色的墙壁之上，拔出赤红的长刀，高高的跳起，向着金色光芒薄弱的头顶上方斩去。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那金色的墙壁之上像是震动的水面一样散发出金色的波纹，依旧在他的刀下纹丝不动。

    似乎明白了这样物理性质的攻击不可能打破那道屏障，风间琉璃快速的远离路明非，在金色的屏障之外徘回。

    路明非还是没有什么动作，就像不是受袭击者一样，静静的看着化作恶鬼的风间琉璃的一举一动。然后下一秒，风间琉璃勐然的顿住。

    他双手捂着脸，表情痛苦，像是在哭泣一样的说：“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她们的不是我。”

    刚才的威风凌凌荡然无存，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罪人在为自己做着辩解一样……就算这辩解异常的无力。

    “哥哥，哥哥……哥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他们！”他跪在地上，遥遥的向着路明非大喊，“是王将！是王将！是他唤醒了我心中的恶鬼！是他让我杀了那些女孩！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我就可以重新回到你身边了！”

    路明非静静的看着因为那个梆子声而陷入癫狂的他，并没有提醒风间琉璃认错了哥哥，毕竟他也不可能会认个错，因为在他哭声中，还有着富有韵律的歌唱声。

    一直捂着脸的风间琉璃也抬起来了头，金色的眼中，那会引人堕落的梦已经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