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年
时光就这样过去了一年。 方觉尘的身高长高了一点，和所有的道童也都混了个脸熟。 文风道院的道长也认识了几位，随着认识的人越多，方觉尘内心的骄傲也变得越来越少，除了前世的知识之外，他并不比其他人要来得优秀，尤其是在这文风道院。 在文风道院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可说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 其他道童对自己课业所采取的办法，更是让方觉尘大开眼界，这里防止笔墨过多，就不一一赘述了。 这一年的时光，倒还是有几日的时光是有所不同的，令方觉尘印象深刻。 其中之一，便是第一次在道院过年的时候。 方觉尘其实心里明白，进来一次这么难，出去一次自然需要慎重考虑，而道院只允许过年过节回家一次，或者说是一年只能回家探一次亲。他们这群道童才刚来不久，就算是再想家人也不好说回就回。 因此安心准备在道院过年。 古语有云：“三元五腊无祭祀，四时八节少追修。” 腊月三十那天，在恢弘的三清殿外放置了一个长长的香案，上面摆放了太上道宫以及各道院霞灵的牌位。 涤木道长担着巡照的职务，打着普板，文风道院的高功——清和散人从三清殿，伴随着清脆的击打普板的节奏声徐徐走出。清和散人是入了道的高人，据说已经是修真的境界了。 清和散人先向三清殿的方向长揖，之后又向香案长揖。监院走向香案，用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拂，所有长香就引燃了。 监院是白云子道长，也是感脉入道的人，目前正在引灵的阶段。 之后监院摄召，完毕之后，求野道长作为经师，念诵着老子太上道君道德经，监院再用手虚虚托举起所有的霞灵排位腾空，慢慢放入灵祖殿供奉。 口宣“请羽化道众回此过年”。 所有的道士道童长揖在地。 之后各殿主去厨房请供，书记寮请表。 下殿后白云子道长祭出一个铜铃铛，此铃铛在半空滴溜溜的旋转着，发出阵阵声韵，伴随着求野道长的诵经声到各处神位前“化普表”。 止静入定后，再吃饭食，缓停一刻。之后发鼓行祝寿科仪，云集灵祖殿。 再然后，白云子监院道长给下属道士和道童发放压岁的红包，众人相互辞岁。平常再怎么深居简出的道士，也会在此刻出现在灵祖殿。 平素里总是平平淡淡，清清冷冷的文风道院才多了几分热闹。 方觉尘平静无波的心才起来了一点波澜。 子时，方觉尘，芳芳，花千落，花千千，沈器仁跑到膳房，“借”了许多水果熟食出来，再悄悄到半山腰的房舍中，众人吃吃喝喝，玩着击鼓传花的小游戏。 花千落还拿出了酒壶，要大家喝，虽然方觉尘不喝，但是芳芳，花千千，沈器仁都破例喝了许多。 方觉尘不喝酒，是因为他知道每个酒局都需要一个最后还清醒的人。不然众人喝得东倒西歪的样，谁能扶他们回房？ 他倒是没有考虑过孩童不能喝酒的问题，道院的道童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不知道主母，主子他们怎么样了。来年我定要更加用心照顾小主子。”芳芳每说一句落两行泪，不多不少正好两行，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个不停。 花千千醉后倒是挺正常的，只是抱着不知道谁的布鞋在啃。 沈器仁醉后最奇怪，他睁大了眼神精神亢奋，说什么觉尘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方觉尘让他说，他就靠近附耳说道：“我偷偷告诉你，这个世界只是我的一场梦罢了，我的梦醒了，这个世界就没啦！” 他一脸我告诉了你大秘密的样子，让方觉尘不知道说什么好。 花千落刚开始还说自己千杯不倒，三杯酒下肚，就开始抱着方觉尘小腿大哭:“灵根子，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额~我堂妹学道，我只能当个武夫，武夫！呸！反正我花千落就是逊啦！”。 “我对不起千千的父母，我没有照顾好千千！”花千落不断责备自己，向自家的长辈告罪。 “你照顾得挺好的，千千的力气这么大。有你三分之一的功劳。”方觉尘宽慰道。 “可是她这么小就这么壮实，长大后怎么嫁人啊！要是嫁不出去，我怎么对得住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都怪我没用，我要好好学武，将来绑个俊俏的做妹夫！做妹夫！！”花千落哭得稀里哗啦。 千千的父母去世了吗？方觉尘在心里想到，怪不得这么小在街头卖艺。平常谈及身世，花千千和花千落总是一字不提。 方觉尘随后捻起沈器仁的衣襟帮花千落擦鼻涕眼泪，他嘴里幽幽地说道：“选沈器仁，他喜欢睡觉，最容易被绑架了。” 待酒过三巡，大伙都醉的不省人事了，他就起身将众人一一安顿好。 他也不回怡然居，只是拿出了一封书信，借着月光和烛火，在那轻声细读。 “吾儿亲启，自汾涟一别已有数月，不知吾儿身体安否？务必致道院道长为家中长辈，不可不敬。九连山多凶险，汝与芳芳当细心谨慎，莫要随儿时的性子贪玩胡闹。读书修道，当勤勉砥砺......吾与汝母皆在家中安好，勿念。——吴道城方觉尘之父” 读完信书，方觉尘当即执笔回写了一封。讲述了在道院的过年的经过，希望父母保重身体云云。 写完此信，他心中无法平静，也不易入定，就来到了平时练习梅花望星的空地，躺在那里的柔软草垛上，也不数星星，也不看月亮。 拿出那个有趣的琥珀石，看看永远封闭在其中的萤火虫，在月光和星芒下随意地把玩，玩腻了就在梅花桩上舞一会剑。一直到天明。 顺便一提，贾术，林龚，王呈宇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副麻将，三缺一，一直在等方觉尘回来。 他们想一起试玩一下这个游戏，他们此前也没有玩过，只是听说过年要搓麻将。 可惜这一夜，方觉尘没有回到怡然居，第二天他们又被不知道的人举报，因为道院不准赌博，就这样他们没玩成还挨了处罚，这辈子再也没玩过麻将。 第二年春去夏来，方觉尘又长大了一岁，当然除了芳芳外没人知道，方觉尘也不想过生日。 就在方觉尘生日那天之后，又经过了三天，一个方觉尘完全没预料到的人感脉了。 没错，就是那个小胖子沈器仁，不过感脉之后，他已经整个人大变样，变成了道院里道童中最瘦的那位了，大家都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明白一夜之间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向沈器仁表示恭贺，这确实是一件大大的喜事，因为这意味着沈器仁已经和这九州万方的凡人不在一个世界了。 他成了道士中的俗称幽逸修士的大人物了，正式走向长生之路。 道院的监院白云子道长温和地问沈器仁：“你既然已经感脉入道了，道院的许多规矩就不再对你适用了，因为你已经不是凡人了。” “就算你愿意听道院的话，我们也不敢随便安排你了。”白云子打趣说道。 “器仁永远都是文风道院的道童，在道院的得道之恩，永世不忘！”沈器仁尊敬地向白云子鞠了一躬说道。 “眼下你有三条路可选，一是继续在文风道院清修，我会代清和散人教导与你，二是我可举荐你去离歌道院，那是成州最大的道院了，高人真修如云。三是下山去做个逍遥的道士，自行感悟天地之道。想怎么选随你。” “小道愿选第二条。待道业有成，再回文风道院，与监院一同护持着文风道院。不被九连山脉的妖兽侵扰！” 白云子笑笑：“不要轻易发下自己的誓言。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为你写举荐信的。” 之后沈器仁就将自己的选择告诉了他人。 方觉尘等人都为沈器仁感到高兴，大家相约一起为沈器仁举办一个宴席，既做恭贺之用，也有临别之意。 二十几位道童全部参加还邀请了求野道长。 当然大家都好奇沈器仁的感悟，只不过谁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方觉尘的舍友贾术内心就酸溜溜的，他纳闷的想，为啥喜欢睡觉的人比自己还早入道。 不虚子就是那位比较桀骜的道士，看见众人一脸想问就不敢问的样子，不屑地撇撇嘴。 他看着坐在主位，虚着眼睛，半眯不眯却还在尽情吃喝的沈器仁说道：“沈道友，大家都很好奇你感脉的体悟，能稍微对大家说一点吗？毕竟书上说的，不如亲眼所见。” 求野道长适时说道：“贫道听闻，修士最好不要把自己的道悟说得太多，以免将来敌人借此破坏道心，所以你浅尝辄止地说一点就好。” 沈器仁点点头，摸了摸嘴说道：“我的道悟，可能和众位想得不一样，你们听了可不能笑话我。” “哈哈哈，千千子第一个保证不会笑话你，快说吧!”花千千大笑道。 沈器仁长吁一口气，摸摸失去了小肚子变成肌rou的腹部说道：“那我就说了吧！你们都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