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王瞎子在小凳子上坐下，望着秦怡夸赞道：“秦怡这闺女，真是懂事！”秦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转身去了外面。【】赵金凤说道：“你家艳兵也很懂事啊，在这儿帮了一上午的忙。”王瞎子说：“其实我要来的，不来送送薄厚，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可是公社打电话叫我去开会，也不知道咋赶真巧，早不开会晚不开会，偏偏今上午开会，还非得我去，改改人去都不中，实在推脱不掉，你就不知道我当时•；•；•；•；•；•；真恨自个不是孙猴子，没有那个分身术！” 赵金凤说：“事儿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再心里不是味儿了，公家的事要紧。”王瞎子说：“也没啥要紧事儿，说起来，也是老一套，以前一到冬天就叫组织社员挖沟清淤，现如今不挖沟了，也不清淤了，年年叫组织人手夜里巡逻，也是件好事儿，有人来回溜达着，村子里安静些，没有那么多的窃贼小偷了。”赵金凤说：“真是一件大好事，有人来回巡逻，心里面也踏实些，不用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管睡个安稳觉。”话犹未了，见秦岭回来了，叫他上屋来跟王瞎子说话。 秦岭来到屋内，递给王瞎子一支烟，又擦根火柴给他点烟。赵金凤自责道：“看我只顾跟你说话了，也没想起来给你拿根烟。”王瞎子吐出一口烟雾道：“我不当吸烟，不定啥时候吸一根，也不往肚里咽，到嘴里就吐出来了，没烟瘾，不吸也不急，吸一根也没啥，反正就是一个玩意儿。”说话间，秦岭挨着赵金凤坐下了。赵金凤说：“没烟瘾好，无论弄啥，一上瘾就不好了。” 一句话未完，瞥见秦怡趴在门口冲秦岭招手，便不耐烦道：“你又弄啥？没见你大哥陪你大爷说话的么，一点事儿都不懂！”王瞎子忙说：“没事儿，秦岭你去看看你妹叫你干啥，我跟你娘说句话就走了。”秦岭起身走出来，问道：“啥事儿？”秦怡一个人在院子里，听着风声，听着头顶的雨布被刮得呼啦响，顿感寂寞无聊，想要找个人相陪，而能够想到的人，除了随母亲回家的秦芳之外，便只有大哥秦岭了，但又不能实话实话，急切间瞅见悬挂在枣树上的灯泡，眼前一亮道：“咱俩把灯泡拆了吧，别叫风刮树上撞烂了，反正搁那儿也没啥用了！” 赵金凤听她这么说，不是无事生非无理取闹，也就不去理她，转而对王瞎子说：“跃进哥，有啥话你只管说吧。”王瞎子说：“是这，开完会后，我瞅个机会，跟书记乡长说了薄厚的事，书记乡长听后都很痛心，为哇口乡失去薄厚这么一位人人敬仰的好老师惋惜不已，都掉泪了！”赵金凤说：“谢谢你费心了，也谢谢两位领导了！”王瞎子说：“谢啥嘛，都是自己人，何必说两家话！我又跟两位领导讲说了你——”赵金凤插话道：“讲说我？我有啥好讲说的！” 王瞎子说：“你可不是一般人，让人佩服哩！”赵金凤说：“让人佩服？”王瞎子说：“是啊，真真的叫人佩服！搁到人家妇女，还不（把尸体）往学校里一抬，哭天抢地的又拼又闹，不拼闹出个结果来决不罢休，可是你没有，就这么平平静静的让薄厚入土为安了，还不叫人佩服么！”赵金凤苦涩的一笑，没言语。王瞎子又说：“我听说，有不少人给你出这个主意，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也没少给你施加压力，叫你这么做，你硬是顶住压力，不为所动，两位领导没有一个不钦佩你的，竖起大拇指来夸赞你不同凡人，是个通情达理坚决果断的奇女子！” 赵金凤淡淡道：“谢谢领导的夸奖了！”随后又道：“为了这几句夸奖，却没了男人，这天下没哪个女人愿意！”王瞎子叹道：“说的是呀，女人没了男人，日子过起来艰难啊，所以我恳求两位领导不要光嘴头上净捡好听的说，也得为你解决一些实际困难，两位领导点头答应，委派我来问问你有啥困难，有啥要求，尽管提出来，两位领导说了，只要你提出来，乡当委乡正府就一定尽力而为。”赵金凤闻言，犯起犹豫来，犹豫着要不要将那两条要求说给他听。 秦岭在秦怡的协助下拆掉灯泡，又把电线拆掉，拿着灯泡和电线来问赵金凤搁哪儿。王瞎子便在心里瞧不起他，嫌他是个没主见的人。赵金凤只顾想心事，没听见秦岭的问话。王瞎子遂道：“你娘正想事情，你就自个做主，看着找个地儿搁吧。”秦岭哦了一声，稍一迟疑，转身去西屋，秦怡急忙跟随过来。那老黄牛急忙站起身来，冲兄妹二人低声哞鸣，从早上吃了顿草料，到现在再没摸嘴里东西，实在是饿了。秦岭转手将灯泡和电线交给秦怡，去给老黄牛淘草拌料。 王瞎子等得有些心急，摸出一支烟来吸。随着火柴的明灭，刺鼻的烟味溢满屋子。赵金凤大概是受到了这烟味的刺激，醒过神儿来，开口之前作出决定，说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难在哪儿，三孩子都大了，娶媳妇嫁闺女，哪一粽子事儿，没了他大，我一个妇女家，不叫人难个死呀！”王瞎子说：“我明白了，我会如实的向领导反映的。薄厚为了果家连命都不要了，果家也不能亏待了咱！” 赵金凤说：“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拿他的命伸手跟果家要这要那儿，我只是想说真的很难，没日影儿似的，可是再难，我也得撑下去呀，谁叫我就这么一个苦命哩！”王瞎子说：“你不要太难过了，这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说着，站起来。赵金凤忙起身道：“慌啥，再坐会儿。”王瞎子说：“该回去了，天快黑了。”赵金凤说：“就在这儿吃吧，正好剩的有酒有菜，叫你侄子给你端两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