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秦怡率先跑出堂屋，来到赵金凤身边，挽住她的胳膊一边摇晃一边嬉皮笑脸道：“娘，您来啦！”赵金凤说：“别跟我痴迷带笑的！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家里睡懒觉没去上学哩！”秦芳连忙说：“婶子，是我不想去上学，小妞儿才没去上学！”秦薄飞说：“你婶子没有责怪你俩的意思，不用争着抢着往自个身上揽不是！快去洗脸吃饭吧，别耽误上午的课就中了！”吴秀莲也说：“是呀，小妞儿你也去洗脸吧，不用讨好你娘了，你娘不会说你的，你娘要是说你，大娘我给你兜着！”秦怡嘻嘻一笑，松开赵金凤的胳膊，和秦芳去压水井跟前压水洗脸。【】

    赵金凤见此情景，问吴秀莲说：“嫂子，没有温水么？”吴秀莲一时没有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愣了一愣，刚要问她找温水干啥，秦薄飞笑说道：“压水井里刚压出来的水也可温乎，不信你问问她俩！”赵金凤说：“我知道压水井里的水也可温乎，只是不去灰，没有温出来的水去灰。用压水井里的水洗手，要不了几天，一个手上该都是老灰了，大冬天里容易裂手！”

    这时，吴秀莲总算明白了她要温水的用意，解释道：“不是我不给俩孩子温洗脸水，是小芳不让，她说用凉水洗手洗脸比用温水好，究竟咋个好法，我也不清楚，反正她说啥就是啥，她不叫温水，我就不给她温水，一直以来，她都是用压水井里的水洗手洗脸，也没见她手上有老灰！”秦薄飞说：“啥时候洗手洗脸，那香皂打一遍子又一遍子，总得个两三遍子打，哪里还会存下老灰了啊！我成天价说，她不是用香皂，是在吃香皂，一块香皂不多长时间就给她用完了！”

    吴秀莲说：“你还好意思说，人家小闺女家雪花膏蛤蜊油啥的啥都有，俺闺女有啥呀，啥都没有，再不叫用香皂，你把俺闺女当小破小子养啊！”赵金凤说：“看你这话说的，好像小芳不是他闺女似的！说句实话，我看他比你还疼小芳哩！”吴秀莲说：“他净是用嘴疼！心都在他那俩儿身上，哪儿还有空放小芳！”

    秦薄飞的前妻为他生下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秦快，二儿子叫秦劳，现如今都已娶妻生子分开另过了。秦薄飞听吴秀莲将话题扯到两个儿子身上去了，起身去灶屋，边走边说：“小芳，小妞儿，你俩快点儿！”他说这话，无非是给自己不愿再听吴秀莲说话找个离开的理由，实没指望能对两个洗兴正浓的女孩子起到催促的作用，故而当注意到两个女孩子随着他的话音离开了压水井时，竟然下意识的楞了一下。吴秀莲和赵金凤见两个女孩子带着满脸的水，都不无心疼道：“赶紧拿手巾擦擦！”或许是因为“手巾”二字让秦芳有所联想，也或许是秦芳有意要试探一下秦怡，总之她对秦怡说：“小妞儿，叫你的手绢给我用用！”

    秦怡断然道：“不中！”她把手绢当做宝贝，自个都不舍得用，怎能随便让别人用呀！秦芳生气道：“亏我像亲meimei一样待你，净白瞎了！”吴秀莲说：“到底是啥样的手绢，叫你宝贝成这样？”赵金凤说：“小孩子心性不都这样么！哪怕是一泡臭狗屎，这会儿她看着好，那也是朱贵的！”秦芳说：“小妞儿，叫你的手绢拿出来给俺娘瞧瞧！”吴秀莲说：“是呀，拿出来叫我瞧瞧，要是好的话，我也给小芳买一个，到时候再给你捎一个！”秦怡顾左右而言他说：“赶紧吃饭，别去晚了，去晚了又该站门外边了！”

    吴秀莲指着秦怡对赵金凤笑说：“这个闺女，打小就这个样子，只要东西到她手里，就别指望再哄出来了，赶明儿知道把家，谁要是娶了她，可真是有福了！”赵金凤笑了笑，嗔怪秦怡道：“你这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个手绢，你大娘看看咋啦，又给你看不掉一个块子！”这时，秦薄飞端着菜和馍走出灶屋说：“小芳，赶紧去把小桌子搬出来吃饭！”小芳答应一声，往堂屋跑。吴秀莲喊住她说：“别往外搬了，外面风大，搁屋里吃吧。”说着，拉赵金凤往堂屋去。

    秦怡出言道：“大娘，搁外边吃吧，风刮刮精神，饭凉的也快！”秦薄飞说：“中，就依小妞儿，可小妞儿说的，风刮刮精神！小芳，你快去搬小桌子。”秦芳望着吴秀莲，虽没说话，但那眼神中的意思吴秀莲却读懂了，她笑道：“去搬吧。”秦芳这才跑到堂屋搬来小方桌，放在院子中间，又去搬小凳子。赵金凤见秦芳忙来忙去，而秦怡却站那儿不动弹，尽管吴秀莲和秦薄飞都没说啥，但总感到面子上不好看，瞪一眼秦怡道：“就知道䞍；现成儿，不会帮你小芳姐搬么！”又对吴秀莲说：“俺这个闺女，给我惯得狗屁都不懂了！”

    吴秀莲说：“都一样，没有外人的时候，俺家小芳一样使不动！”秦薄飞说：“谁家的孩子不娇宝似的哩，能行一点，也不使她，自己动动手的事儿，干嘛要使她哩！”这时他早将馍菜放在了小桌子上，但没有立即转身去灶屋盛饭。吴秀莲说：“你别废话了，赶紧去给孩子盛饭！”恰在这时，秦芳搬来四个小凳子，先给吴秀莲一个，又给赵金凤一个，再将余下的两个随手搁在小桌边，转身又走。秦薄飞问她说：“你不坐下来吃饭，又干啥去？”

    秦芳说：“给您搬一个去。”秦薄飞说：“不用给我搬了，你赶紧吃饭。”说罢，去灶屋盛饭。秦芳犹豫了一下，还是跑去给他搬来一个小凳子。这时吴秀莲说：“她婶子，好不容易赶上一回饭时，你别回家了，就在这儿吃，反正也没啥好的，家常饭，吃了不饿就中！”赵金凤笑道：“都这会儿了，饭都端上来了，我要是再说走的话，倒显得我这个人太虚假了，回头你见了面都不带搭我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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