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门后
老者眼睛闭合的瞬间，青囚在某一个瞬间，真切的感觉到，老者似乎不存在于这片天地之中了。 长河以蛮力狠狠插入他的咽喉之中，没有预想中的喷射血液，一片猩红之光在咽喉内攒动。 瞳族有一种古老的禁术，在以永恒的失去一只眼睛的代价下，获得打破生与死的界限的能力。 生死在这一刻是完完全全由自己掌控的。 老者一手后撑，侧过身子任由青囚之剑割开脖颈，头颅也没有了支点，向左歪斜开来，就像一个后天歪了脖子的人，更加的狰狞可怖，他的眼眸溢满邪恶，张原单是看一眼心神便忍不住震动道心失守，好在老龙能帮其稳固心神，若不然当场便会被侵蚀意海的猩红扼杀。 老者伸出一只手来，猩红的月华缠绕其中，手心开出一朵彼岸的血花，血花缠绕丝节，随即向青囚扫去。 青囚持剑横挡，剑气扫出，如此娇柔的花在触碰到剑气的刹那都被丝节啃噬殆尽。 应对的一刹那，青囚忽然觉得手臂一轻，随即听到张原的惊呼，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臂居然被整齐的割断了，提着长河的手就这般摔落在地。 张原刹那间的心神失守老者就提着摇摇欲坠的脑海奔了过来，一瞬之间青囚回过神来，自己仍旧完好如初，那朵彼岸花增加了的幻术施加的效果。 青囚回身奔去，却碰到难以逾越的障碍一般，脚下瞬间爆炸开来，空间的风暴在他脚下就要把他拉扯入另一处时空之中，老者在过来的时候，便以瞳力给空间施加压力，空间便挤压扭曲开来，便会破碎。 青囚往脚下劈出一剑，得以脱困，还是难免被破碎的空间如锐利的玻璃刺得满身伤痕，青囚没有去管，随即往老者的方向掷出长河。 长河的速度要比老者更快，在刹那间席卷而去，老者没有回头，长河也毫无意外的贯穿老者，末至剑柄。 他已来到张原面前，微笑着把长河往前猛的一拉，长河离体带出一片内脏，心脏也被扯得裸露在外边。 他仍旧未死。 这个活了数千年的瞳族祭祀并不弱，甚至很强，只是数千年未与顶级高手对阵过，乱了阵脚，险些被青囚藏在张原体内的那一剑格杀。 高手间的厮杀，往往在一瞬间便已经有了答案，答案本来已经很明了，但是他踏在生死的界线中，在已有的答案中修改了这个答案。 他没有死于那一剑，自然也不会死于这一剑。 张原呆愣在原地，泪流满面，已经心神失守，陷入幻境之中，幻境内青囚已经被老者分尸，趁此机会，老者斜着脑袋嘴中飞快的念着晦涩的言语，随即眼睛周围裂开如同一朵血腥的妖异之花，数条猩红浓厚如血气从眼中迸发出来，如同数条带着剧毒的鲜艳血色，在一瞬间便刺入张原眼眸之中。 张原恍惚间，身体失重掉入一片猩红血池之中，浓厚的血腥气充斥他的鼻腔。他似乎听到有人呼喊，他抬起头来，是老龙被架在空中做成了刺身，血rou被一块一块割落，掉入血池，眼中大颗大颗的龙泪滚落，嘴里面喊道：“去你娘的，我真是受罪，真他妈疼。” 随即又哀嚎不断，彻底屈服，嘴里面说着求饶的话，或者是“瞳爷。”之类的话。 他捞起一块碎落的血rou，是青囚的脑袋。 他的依仗全都破灭了，呆呆捧着青囚的脑袋，万念俱灰，叹了口气，道：“老龙，你能不能别那么聒噪。” “人生自古谁无死。”说完了无生趣，闭上眼眸。 老龙嘴里嚷嚷：“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风凉话！跟你混他娘的更加倒霉，他娘的！又不是你被凌迟！” 张原没有理会他，血池也越扩越大，变成血湖。 他突然有些遗憾，自己还没有真真切切去感受这个世间呢，没有找回桃夭，也没有去到剑气长城，更没帮二叔找到答案，虽然二叔已经死了，脑袋上的胡渣还很扎手。 自己应该那么死去吗？ 他不由得叩心自问，血池内传来澎湃的心脏跳动之音，震耳欲聋。 像是一颗种子，在他体内不断发酵，期盼是一个人生存的活力，没有了期盼，人与死也无异了。 张原好像又有了点生的希望。 他呢喃道：“二叔因我而死。”他把青囚的脑袋抱在怀中，低垂着脑袋，已经不知不觉泪流满面了，沉默了一会，张原轻声道：“那我便该为二叔而活。” 他站起身，踏波而行，走得很快，血池蔓延得也很快，就快要侵蚀他的意海，他走到那扇门前，回头看去，血海奔腾而来。 张原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深吸一口，重重拍了拍门，说道：“开开门！” 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情况太过紧急，脑子里面混乱不堪又不知道该点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这扇门意味着什么，但是命运驱使着他，来到这扇门前。 血海已经来到眼前，张原轻轻一叹，随即洒然一笑，他听过有仙人截江断海的事迹，是大神通，大手笔。 他无此修为，但是有此魄力。 十六年间，每日练的剑在他脑海中一遍遍演示，如同走马观花。剑谱剑式一页页翻过，剑经十三章中第十二章确实有一招叫断海。 他摸了摸腰间，没有狭刀。 却仍旧做出拔刀的姿态，身形挺拔，看着这一幕，以双手执剑的姿态，窍xue一层层关辖打开，气机滚滚，流淌其中，混杂着guntang的血液。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浑身激动得颤栗，大喝一声：“我以一剑！” “断山海！” 随即。 眼前奔腾狂涌而来的血海，停了一停，或许只是张原的错觉，血海没有因那一剑断去，奇迹也没有出现，他奔涌而来，张原面不改色，坦然赴死。 在一刹那，门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是敲门声。 “笃笃。” 门开了。 张原的眼眸中，出现了一双不染纤尘的手，那双手推开了门，随即伸出两指，在张原的眼前展示了以指断海。 汹涌的血海静了下来，被两指分开出一条道路。 老龙也得以逃生，跑过来跪伏在地，不断磕头。 他动了动手指，老龙随即嘴中流下口水，眼神呆滞。 画面来到现实，定格在那一刻。 老者的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空悠如远古回音。 古时候有人寻迹山踪古迹，在山中听到有人呼喝，随即打斗声，喃喃自语声不绝于耳，找寻而去，只见一堆尸骨。 此铃音或许出自这堆尸骨之口，在山中游荡万年，经久不散。于是写下山中无甲子，世事有余音。 老者尚有的瞳光中瞧见张原的眸中有一丝金光涌动。 在这一刻，他莫名其妙的想五体投地膜拜下来，就像是膜拜瞳族大祖这样的古老。 张原抬了抬手，隔空轻轻一抓，老者的头颅传来碎裂的声响，他轻声说道：“狗胆。” 老者本想cao控生与死的界线，却艰难的发现，生死之间的距离被越来越远，他站于“死”界中，眺望“生”界，可望不可即。 他的瞳孔涣散开来，变得灰暗，彻底死去，死后眸中的猩红散去，面容也恢复如初。 青囚来到张原眼前。 张原呆愣在原地，对刚才发生的一无所知，只说道：“二叔你没死真的太好了。” “我刚刚还捧着你脑袋来着。” 青囚看不到张原的面容，也以为是长河一剑贯穿了老者，让其死去。 老龙的记忆也被抹去。 几人没有时间去回想，马不停蹄赶往老者口中的“月台”之中，桃夭大概就在此处，那枚法杖上的眼球也去往此处。 最接近月的地方。 张原意海内，那扇门安静矗立着，只是在某一刻，恍惚了一下，变得模糊，像是流动在岁月之中，某一刻沉入水底，变得模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