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买卖

    雷战是谁？

    若是根据目前付如丝、干爹干娘（付如丝的养父母）还有师傅师娘调查的情况来看，此人应该就是造成如丝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当年变故刚发生的时候，当时如丝还叫“付叔叔”的付川谷，曾经替如丝调查过情况。当年，武馆本身没有全都被牵扯，推上刑场的只有馆主一家。

    付川谷秘密找到当时还活着的武师们、杂役人等了解消息，大部分人对于馆主一家的情况了解不多，也是辗转了许久后，最后找到武馆的账房张才叔，才算是稍微了解到一些具体的情况

    账房张才叔告诉付川谷说，一位名叫雷战的武师带着手下将如丝的家人全都带走了，没有说具体理由，只说接河东刺史令，调查馆主窝藏侵犯、里通外敌的情况。

    此事一听大家只觉冤枉，想着只要调查，就能辨明清白。

    但几天后，本来打算准备给馆主一家送饭的众人，没有收到沉冤得雪的喜讯，而是收到馆主一家人即将被斩首的噩耗。

    等武师杂役收到消息赶到刑场的时候，馆主一家人已经被抛尸乱葬岗了。就连众人想要妥善安葬，都算是没能成功。

    当时武馆的幸存者在言谈之间透露出他们并不知道如丝还活着。

    也是巧合了，事发前几天如丝缠着付白夫妇二人要去附近山上采集药材，因此当时如丝不在家中。

    付川谷意识到如丝可能是武馆最后的血脉，故而没有说出自己夫妻两人带走了付如丝的事情。

    武馆众人平时并没有太关注后院女眷的情况，当然对于付白二人的认知，只知道这一对夫妻是馆主之前在路上随手救助的普通人，又因为二人医术高超，所以近期客居武馆，为众人治病。

    当机立断，付白夫妇二人选择瞒下此事，立刻带着如丝连夜离开，辗转三个月才回到了付家。

    正是因为这样复杂的情况，付白夫妇二人没有将如丝的身世公之于众，只是告诉了付家老家主。

    老家主很是感激救了自己儿子媳妇的武馆一家人，自然也十分同情如丝的身世，因此老家主也将如丝是做自己的亲孙女看待，从来没有任何厚此薄彼的情况。

    而“雷战”这个名字，再次听到，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消息是师父郭猛带来的。

    同时还有一个说不上是“好消息”的好消息——如丝的jiejie，如凝，可能还活着。

    小时候知道jiejie有可能还活着这一情况，是郭猛师父在巧合下无意之中发现的。

    郭猛师父当年在路上走镖的时候，为了获取一些信息，与一些人牙子打过交道。

    其中值得说到的，是师父曾经在路上救了一个叫杨斗的人，这人手下有好几个人牙子，在河东方面算是小有名气。

    本朝刚开朝的时候，当时灾害频繁、战乱不断，卖身、卖儿卖女的大有人在。很多人实在过不下去的时候，也有不得不将自己或家人卖身到富贵人家做些工作。

    大部分的人牙子，基本上干的就是这种类似于“人口中介”的工作。

    有正常交易，自然其中少不了一些伤天害理、有损人伦的情况。

    换句话说，就是那种专门拐卖人口的人牙子。

    正因如此，师傅与这些人不是同一类人。但看在人情世故的份上，师傅不得不与他们打了很多交道。

    当时杨斗请师傅郭猛吃饭，一群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杨斗提及了他之前是在河东府做“买卖”。

    杨斗开玩笑说，要从豢养的女孩子们中，挑一个好看的给郭猛师父当妾室。

    郭师父当时其实刚新婚，与柳娘子正是鹣鲽情深的时候，自然直接拒绝了。

    “恩公还挺情深的，哈哈哈哈，若不是我半月前把那个武师的女儿给卖掉了，我今日一定要把那个姑娘送给郭恩公。”

    “武师的女儿有什么好的，杨大哥，你给恩公推荐也应该推荐个美娇娘啊。”同席的其他人调侃对方的选择。

    “不不不，你们不知道，这个姑娘是几年前很有名的河东蒲家武馆的女儿，你们别看她是武馆出身，那相貌可是标致了，我从那个雷军头手里买的时候，可是花了我一小袋金子才买到的。”

    “你就吹牛吧，武馆的女儿，哈哈哈，你也不怕亏了？”其他同席的人接着询问。

    “放心，我卖出了两袋金子。”

    由于付白夫妇一直将付如丝的身份一直保密，因此初听上述对话的时候，一开始没觉得如何。

    但几日之后，“河东”“武馆”等关键信息再次闯入郭师父脑海，这不由得让郭师父警惕了起来。

    回到付家后，郭师父私下里与付川谷交换了消息。

    付白夫妇是知道的，如丝本名姓蒲，正是蒲家武馆。而蒲家的女儿有两位，长姐蒲如凝，二女就是蒲如丝了。

    郭猛师父也没耽搁时间，立刻再次找到了人牙子杨斗了解情况。

    从杨斗那里，众人确定了那位“武馆的女儿”正是如丝的jiejie如凝，又对比了当时的大部分认识的人后，确定了将jiejie卖掉的“雷军头”应该正是抓走武馆一家人的雷战。

    至于杨斗将jiejie卖到了哪里，“恩公，不是我不想帮你，那位买家我只知道他是在京城活动，算是京城那边的地头蛇了，那人势力实在是比我强啊。”

    “杨兄弟，能不能辛苦你联系那位地头蛇，我们愿意从他那里把这个姑娘买回来，多少钱都行。”付川谷请杨斗帮忙，语气诚恳。

    杨斗自知要找京城地头蛇并不容易，但还是让郭师父陪着一起到京城，并且想尽办法去找到对方了解情况。

    不过，这次就没有再次获得好消息了。

    几位大人在所有事情调查清楚后，才把上述的事情告诉了付如丝。

    “如丫头，师父……对不起你。”郭猛看向自家小徒弟，满脸愁容愧疚。

    干娘白薇把还算较小的付如丝抱在怀里，同时开口，“如儿，干爹干娘还有师父师娘要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干娘抱着你，别怕。”

    四人言简意赅，省略一些不太合适的话语，只将重点信息告知。

    “总之，虽然我们到了京城那边去调查消息，但是并没有调查到具体信息，我们只能确定，像是如凝这种情况，活着应该是没问题，只是，有可能会被……被卖到妓院或者被送到大户人家里做妾。”

    付川谷小心翼翼管控自己的措辞，并且一直盯着如丝的表情。

    在座几人都知道，如丫头曾经因为家里的过去而晕厥昏倒，所以担心会再次刺激。

    付如丝仍然还记得那天她的心情，不自觉中，脸颊上面已经是满脸泪光了。

    jiejie，原来你还活着。

    这一天，眼前四人第一次在这个小丫头脸上见到属于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笑容。